第二章 重逢

2025-03-21 04:10:16 作者: 紅塵一粟

  後來的我,每每想起那日的所作所為,都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懊悔。因為我的一時衝動,我不得不送他去了醫院,又在他的「淫威」下,不得不在他住院的日子裡一直照顧他。

  我們的重逢,變成了一場鬧劇。

  當我再一次下班回家,看到茶几上一堆拆開的零食和沙發上葛優癱的陳子煜時,內心的委屈和這些天的積鬱化為一腔怒火,朝著漩渦中心的人噴去。

  陳子煜見我回來,很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嚷嚷道:「你終於回來啦,快去做飯,餓死我——哎呀!」

  一個巴掌迎面而來,他一臉無辜的瞅著我,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嘴裡還小聲嘟嚷著:「我又做錯什麼了嘛。」

  我背過臉去不想理他,似乎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他稍微認個慫,賣個乖,我就沒法忍住不去管他。也正是因為這樣,讓我在這七年長夜不能眠的日子裡,一想到他賣萌賣乖的臉,就陷入長長的回憶不能自拔。

  他見我不說話也有些不安了,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有一瞬間的失神,以前的他也是這樣,做錯了事兒,就會紅著臉小心翼翼,讓人覺得他有十二萬分的誠心,好像不原諒他都不合情理。

  我嘆了口氣,「陳子煜,我承認我用高跟鞋打了你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但你現在醫也看了,院也住了,休養也休了,我想,你可以離開我家了吧。」

  「誰,誰說我好了,我,你看我頭還疼著呢!」他裝出一副頭疼的樣子,悄悄打量著我的神色。

  見我只是冷眼看著他,也自覺沒趣,放下剛剛捂著額頭的手,又換了個嬉皮笑臉道:「我這外傷雖然好了,但內里的傷還疼著呢,不騙你,真的。」

  終於,我轉過頭看著他一如既往讓人熟悉的臉,「陳子煜,我以為過了七年,我們都該長大了,我們誰都沒法抹掉這七年,然後像昨天才見過面的老朋友一樣問好,開玩笑。」

  我起身,只淡淡的留下一句,「今天晚了,明天一早自己走。」

  「許善!」就在我快要隱沒在走廊深處時,聽見他猝不及防叫了一聲,「許善,對不起,七年前我離開有我離開的迫不得已,今天我回來也有我不得不回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客廳就已經收拾乾淨,我知道他從來就不是個死皮賴臉的人,什麼話一旦說破,他也就知趣了。只是空蕩蕩的客廳,仿若從來沒人住過一樣,關於他的回來倒更像我做的一場夢。

  陳子煜回而復走的一個月後,我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上班,下班,偶爾和某個不認識的男人見個面,互相道出自己的喜好後,又恢復陌生人的關係,倒是和宋鳴,一來二往的熟悉了不少。

  不難看出,從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就對我表現了好感,作為一個已經三十歲的大齡剩女,還有這樣優質的漏網之魚供我採擷,我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心底的眷戀早已如石沉入大海。

  這天剛下班,宋鳴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笑說他比公司的一眾員工還掐點,他自嘲道:「許姑娘不知道自己不好約麼?」

  我頗有些尷尬,他也不等我回答,接著問道:「想吃什麼?」

  「隨便吧,」我答。

  「那,要不去我家,我親自給你下廚?」

  「嗯,嗯?什麼?」

  「哈哈,開個玩笑罷了,我猜許姑娘一定會以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理由拒絕我的…」

  氣氛在他的冷笑話下漸漸緩解,最後我們決定去一家新開的韓式料理店。

  這家店的裝潢色調較深,一馬子紅的綠的酒瓶燈打著微黃的燈光,我習慣性的選擇最靠近角落的位子,服務員適時的遞上菜單。

  宋鳴邊看著,邊問我,「今天想吃什麼口味?辣的?還是甜的?」

  在一起吃過那麼多次飯,宋鳴早已習慣了我的點餐方式,只選口味不選菜品,不過,我今日懶懶的連口味也懶得選了。

  「隨便吧,你做主,」我不耐煩的回道。

  宋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關切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家店啊?要不,我們換一家?」

  我搖頭,「沒事,最近有點累。」

  宋鳴卻道:「你看你天天上班就算了,下了班還各種相親,能不累嘛。小善,其實你知道的吧,我想做的可不是你純粹的朋友,既然我們的目的都是找一個適合的人過下半生,你為何不考慮和我試試呢?」

  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我愣在原地,宋鳴見我不說話,大著膽子將手覆在我的手上,「嗯?」

  「我,我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聲音極小卻很堅定,這份堅定,我也不知道來自哪兒,哪怕我知道這個回答很有可能讓我失去一個可以依靠的良人。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孟淺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人和狗一樣賤,總是放著自己盤子裡的肉不吃,要跟路邊的野狗爭一塊不大新鮮的骨頭,可戰鬥力又不如路邊的野狗,結果被別的狗啃掉了一塊皮,還丟了原來盤子裡的那塊肉。只是她還沒有說完,當這隻狗可憐兮兮的跑回家時,卻因為滿身的泥巴又被主人狠狠的打了一通…

  人和狗一樣,往往不失去,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夜幕下的上海,觥籌交錯,燈紅酒綠,這是這個城市獨有的色彩,繁華而空虛。

  宋鳴還是很有禮貌的送我回家,只在我開車門時,淡淡的問了一句,「小善,你不接受我,到底是因為你對我沒有感覺還是心裡早有其他人?」

  孟淺結束應酬已經深夜十一點了,手機上十三個未接來電均來自於同一個熟悉的號碼,那是她從小到大的死黨。

  「喂,小善。」

  「你又喝酒了?」電話那邊,孟淺的聲音迷迷瞪瞪。

  孟淺笑笑,無奈道:「沒辦法,客戶就是上帝啊,這不剛結束就給你回電話吶。」

  我沉默,我知道在這個城市混,想要擁有自己想要的日子,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我們除了對生活投降還能怎樣。

  孟淺和我一起長大,又一起來到上海,這些年在上海打拼,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比跟父母在一起的還要多,所以,沒有人比她更懂我。

  她忽然想起來問我,「哎,你給我打那麼多電話有什麼事麼?」

  「我…今天,宋鳴跟我表白了。」

  孟淺忙道:「真的啊!這是好事啊,我就說像宋鳴這樣長的不賴,事業不賴,家庭也不賴的人,你可一定把握住啦!」

  我沒有搭腔,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反問道:「那你咋說的?」

  依舊沉默,她立刻懂了,過了半晌,她輕輕嘆了口氣,「唉,小善,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十七歲的時候了,你知道在這個城市生活有多麼不容易,你還為誰單著呢?!」

  「阿淺,我…」我竟無言以對。

  她又道:「我知道,他回來了,可是就算我們還能遇到最初的人,又怎麼知道這就是幸福的呢?你有沒有聽說過那樣一句話,男人總是希望成為女人的第一個,而女人卻總是希望成為男人的最後一個,第一個很容易判斷,可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最後一個。」

  不知怎麼地,我竟覺得阿淺說的話是如此的真理,在那些叫作青春的歲月里,我不止一次的希望,他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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