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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撒錢之旅

2025-05-11 22:38:36 作者: 天風海雨

  本來張惠想著,無非就是長途跋涉,見一個人,用這身官皮嚇唬他一下,然後就可以回來永享富貴,也沒什麼難的,而且相當划算。

  不對,這已經不是划算的事兒了,這簡直就是造福三代的大運氣啊。

  要是非說有點難的,那就是路途迢迢了。的確是遠,從南地到西方之地邊陲,數萬里,中途需度過三十幾個關口,中間光是水陸轉化就得有七八次,絕對是遠在天邊。

  但沒關係啊,一想到回來之後用倉庫堆都堆不下的金子,一切也就一點都不難了。

  所謂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張惠覺得,他現在就是個有心之人。

  哼著小曲,騎著高頭大馬,張惠歡快的行走於城外官道之上。這條道他走過很多次,以前當痞子的時候,沒少被人追攆,遇到爭地盤兒之類的事兒,動輒鬧出人命,他膽小便會在約戰的提前一天逃竄,走的每次都是這條官道,因為這條官道上總有達官顯貴經過,尋常痞子不敢隨便放肆。

  那時候,他看見路上的行人,都是人家騎著馬,或者乘著轎子,要多羨慕有多羨慕。

  再往次了點看,便是那些行腳商人,他當時也羨慕的不行。總覺得人家口袋裡至少有個百八十兩周轉,若是搶來,夠自己一輩子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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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沒搶,還是因為不敢。若報了官兒,據說就這種事兒抱了官兒,至少得有五十兩銀子才能熟出來,那白花花的銀子,瞅著都打眼兒,他到哪弄去。

  更何況,即便有銀子,他也沒親朋好友去熟。

  然而現在呢,呵呵,他隨便一看,就身邊那頂轎子裡坐的穿金戴銀的小婦人,怎麼著,這是哪家大戶的妾室啊,撩撥撩撥?

  張惠動念,從腰間錢袋摸出一塊足斤兩的金錠,抬手就順轎子的偏窗扔了進去。那婦人被砸個正著,便慘呼了一聲。

  剛想罵哪個不長眼的,撩開帘子一看,卻是個穿著最上等布料,騎著她這輩子見都沒見過的大馬的小爺。

  這小爺打我幹嘛。

  婦人如是作想,但伸手摸到了那塊把額頭都砸破的東西時,她愣住了。

  還是那句話,打眼兒啊。

  婦人便覺得,這小爺不會是相中奴家了吧?

  一個媚眼拋過去,張惠的身子便抖了幾抖,有股火,沒頭沒落兒的亂竄。

  雖然這婦人被金子砸破了額頭,但那淺淺的血痕,咋看咋讓他獸性大發,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覺得此類貨色已經配不上他,他要的是處子,且還得是有名兒的,比如龍骨城南區最近新開了一家花樓,當家的姑娘便是個雛兒,且賣藝不賣身。

  什麼叫不賣身,那是金子沒到位,張惠想著,回去以後我非把她辦嘍。

  然而事實上呢,人家就是不賣身。錢和權相比,後者永遠比前者更具說服力,張惠有花不完的金子,但他卻沒有一丁點的全力,敗壞著良心欺負欺負百姓是他的極限,要是敢跟王侯子弟面前嘚瑟,保不齊的鋃鐺入獄,財產盡數充公。

  便是在這種差距之下,人家那花旦也不曾為權勢所傾,她就是喜歡唱戲給人聽,談曲子給人聽,要的是懂她的聽客,而不是聽琴的時候上下瞟著她滿身的嫖客。

  當然了,這些張惠都不知道,他也沒接觸過那麼高等的階段。不曉得有一種人天生便擁有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氣質,那女子便是,據說從她出現至今,多少王侯子弟苦苦追求,人家也沒說主動巴結一回。

  人和人的差距便在於此,有的生於淤泥卻清蓮不妖,有的生於蓮台,卻污濁不堪。

  張惠呢,他屬於生於污濁,一直污濁,里里外外都是污濁,這便沒救了……

  閒話少提,且說他一路上紅光滿面,見到些美妙女子便拋扔金銀,見到些行腳商客便停下來與人攀談,談來談去談的並不是話,而是錢。

  因為他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就那麼過了兩個時辰,一路上怎麼著也得白扔了萬兩黃金,但無所謂,他不在乎,有的是啊,在乎那一點幹什麼呢。

  夜晚來臨,天色黑沉下去,張惠卻琢磨著要不要繼續趕路。

  這絕不是他受人所託忠人之事,而是他覺得眼前這家驛站有點破啊,不符合他大富豪的身份。

  呀,這裡面亂糟糟的,什麼人都有,你瞧瞧那摳腳丫子的粗鄙漢子,再瞧瞧那幾個不知道被人包下的正自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還有那邊,那個帶著孫女的老農,這都是些什麼人啊,身份也太卑微了。

  他們有錢嗎?

  張惠在如此作想的時候還如此自問。

  呵呵,他們沒有,怕不只是沒有,見都沒見過大爺袋子裡萬分之一的錢財吧!

  鄙視的瞅了一眼端酒送菜的跑堂,張惠來了能耐,「你,就你,來來來。」

  「這位爺有啥吩咐。」跑堂過了正常的工作時間,滿心的不樂意,雖嘴上的叫法沒啥問題,但語氣著實不好聽。

  「咋跟爺說話呢,掌嘴!」張惠把眼睛一豎,臉一橫,作勢便要發怒。

  他發怒,但他不動手打人,這也不是他文明,而是他覺得以他現在的身份,打人都不能親自動手,否則太掉價了。

  「你咋那麼狂呢,你說掌嘴就掌嘴啊,憑啥?」這跑堂年歲不大,脾氣也挺臭。

  張惠就不樂意了,什麼東西,也敢跟老子叫喊?

  「來來來,叫你掌柜的出來。」張惠把腿往條子凳上一放,吼道。

  「出去了。」跑堂厭惡的抽他一眼,又道:「你要吃飯,就趕緊點,你要住店,就趕緊訂,你要是找茬,信不信小爺抽你丫的。」

  臥槽!

  張惠騰的站了起來,我說這小子怎麼如此放肆,原來是掌柜的出去了就不好好幹活是吧,當然了,這還是次要的,他竟敢跟大爺這般對話,是腦袋讓驢子踢後,又被門扇夾扁扁了麼?

  眼看著張鶴站起來,那小跑堂也不甘示弱,擼胳膊挽袖子,當場就擺出一個架勢來。

  架勢擺的好看,下端紮實,上端也帶著那麼一點兒靈動的勁兒,看起來像是練過。

  張鶴慫了,真動手他倒也未必打不過這小孩牙子,就算練過,他憑多年的街頭鬥毆經驗,也是有取勝之道。

  但他不能打啊,打輸都不用說了,就算打成平手,他著臉也丟大發了。

  吧唧。

  當場就是一張千兩金票排在了桌子上,張惠面帶得意環目四顧,道:「諸位,這小跑堂的該是幼年死了爹娘,沒人管沒人教,我張爺仁義,今天看不過眼去了,覺得小孩兒不教以後就廢了,長大那就是人渣啊。這兒,有一千兩黃金的金票,安泰錢莊的,南地通兌,誰幫我教教他怎麼尊敬長輩,誰就拿了這錢。」

  張惠是以前是街頭地痞,這幾句話說的倒是挺有一種江湖范兒的,接下來他就等著屋裡這幫人擠破腦袋搶金票了。

  據他分析,眾人會一起動手爭先恐後的搶奪金票,搶之不到,便會率先對那小跑堂動手,意圖先打了人,然後再過來領賞,這叫貨到付款。

  不過他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不是沒人搶金票,而是沒人敢動。

  因為不知何時,張惠的背後就突然占了一個人,此人是個中年男子,小跑堂見了便喊上一聲掌柜的。

  哦,是掌柜的回來了。

  看這意思還是個玄修,有點頭疼,好漢不吃眼前虧。

  「你是掌柜的啊,怎麼管教的跑堂,罵我,還要打我,我是來吃飯住店的,不是來受氣的。」張惠倒也聰明,知道打不過人家,但他也能通過掌柜的一些事情分析出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玄修,在這亂世當中正是大展手腳的時機,但他卻躲在這裡開間小驛站,來來往往賺上幾個銅板,要麼就是鬱郁不得志心灰意冷,要麼就是還有啥毛病,總之,這人絕對是淡出江湖的那一類,隱忍力極強,輕易是不會動手的。

  他在說書先生那裡聽到的故事都是這樣的,每次跟那幫小孩牙子混在一起去偷聽,被發現之後那說書老先生還都會說一句自己也是這類人,不屑於對他動手。

  想來可能真是。這人應該也是。

  然而事情的發展再次與他展望的有所不同,那掌柜的沒說啥,笑了笑,然後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把他從堂中間扇出了大門外,起來的時候感覺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嘴裡鹹鹹的,甜甜的,一口老血合著幾顆門牙,那滋味,別提多帶感了。

  「你敢打我?」張惠色厲內茬,說話間便又掏出一張金票,這次是萬兩的。

  「信不信我僱人把你們都殺了?玄修了不起啊?」他又怒吼,吼到一半聲音漸漸轉小,幾乎就是嘎巴嘴兒的狀態了。

  因為那掌柜的又看了他一眼,順帶,還捏了幾下拳頭,嘎嘣嘎嘣的,可清脆著呢。

  「行,你們給我記著,有朝一日,你張爺不拆了這小墳包,張爺跟你姓!」張惠指著驛站在心裡吼道。

  然而正在這時,又是幾條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且這次,刀光晃眼,雪白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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