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赤龍升天

  但是這個高人也已經油盡燈枯無法斬草除根，所以命錢氏一族把自己的三柄金劍布成一個法陣困住錢茹兒。又命自己的三個徒弟駐守在莊中，生生世世鎮守墜女台，看守著數千嬰魂。

  銘文上說錢茹兒一人不足為懼，但凡有人敢釋放她必會觸動金劍在第一時間誅滅。唯獨可慮的是墜女台下的數千嬰魂，她們剛成人形就被人殺害，怨氣一天比一天盛，遲早有一天會衝破封印再度禍延錢氏。

  『地裂時，嬰靈出，赤龍躍，正道守。』這是銘文的最後一句話。

  「原來是這樣。」董千媚看完銘文後恍然大悟:「難怪剛才進來的時候覺得很容易，看來當初就是這麼設計的，我們不過是人家開啟開關的一隻手罷了。」

  「也不至於。」二師兄把乾屍上的三把金劍拿下來笑道:「這三樣寶物可比金銀珠寶珍貴的多。」

  三把金劍被二師兄臨時做了分配，自己留了一把，一把給了董千媚，而最後一把則給了我。還說這玩意千萬別賣，可是個上好的法器。眾人都很高興，可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忽略了什麼東西。

  

  「地裂時，嬰靈出。赤龍躍，正道守。」我喃喃的反覆念叨著銘文的最後兩句。

  二師兄注意到我的不對勁笑問道:「小點子，不就沒找到詛咒的來源嗎，沒事，慢慢找。」

  「不……」我眼睛一亮忽然大叫:「桃園三結義，三個徒弟。墜女台，戲台……還有那裂縫。」

  我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說著，二師兄顯然不知我在說什麼急忙追問:「你怎麼了？」

  我伸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腦子裡高速運轉把這些事情慢慢聯繫在一起，最終得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當初高人的三個徒弟留在踢馬莊，用師徒的形勢一代代的傳下來，而尤爺就是這最後一代。那個差點被拆遷的戲台一定是墜女台的遺址，下面封印著數千嬰靈，這點從當時尤爺捨命阻攔拆遷可以佐證。

  而我在練刀時看到的那些裂縫其實就是嬰靈出世的預兆。所謂的詛咒只不過是嬰靈滲透出的怨氣所致，這點從莊中夭折全部為男嬰可以證明。因為當初墜女台摔死的是女嬰，嬰靈為了報仇目標自然是男孩。

  難怪尤爺一直說這是錢氏祖先犯下的罪孽，父債子還，報應！這是報應。

  尤爺的兩個兄弟已經去世後繼無人，如今只有他一個人在面對。他沒有足夠的勝算，所以一直在勸我走，這個茹妃墓只不過是個毫無危險的迷障。

  說完我的猜測，眾人愣住了。

  「你的意思。」二師兄驚訝道:「我們都上了尤爺的當，他要獨自面對數千嬰靈。」

  「華強的出現是尤爺的安排，起初我認為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但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把我引到這裡。」我答道。

  「不對啊！」董千媚不解道:「我們來這裡很快就會知道真相，他又怎麼阻止我們回去呢？」

  『轟……』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就感覺到大地一陣顫動，然後遠遠聽到一聲山崩地裂的悶響。那感覺就好像誰在炸山炮，只不過位置離天王山要遠一些。

  我的臉色一變：「我想……我知道了。」

  回到天王山峰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站在山峰向下望去，天空一片昏暗，踢馬莊的位置烏雲滾滾，整個山莊被籠罩的陰氣沉沉。

  「地裂時，嬰靈出。」我喃喃的說:「尤爺已經算準了嬰魂出世的時間，所以才不怕我們知道真相。」

  說完我向山下衝去，卻不想被二師兄攔住:「小點子，你去哪兒？」

  「尤爺一個人肯定頂不住，我要去幫他。」

  「你回來。」二師兄一把拉住我喊道:「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嗎，那是當初尤爺的師祖拼盡一生修為都無法斬除的數千嬰靈。」

  「我不管，我要去。」現在的我什麼也聽不進去。

  『咣！』一記左勾拳過來我被打的眼冒金星。

  「你算什麼東西，我李牧歌又算什麼東西，就算把師傅那個老傢伙加上也不抵不上嬰靈的十分之一。」二師兄大喊:「尤爺為什麼千辛萬苦的把你騙到這裡來，就是不想讓你送死，而你呢，你在幹什麼？」

  我把鼻血一擦看著他說:「我要去。」

  「你……」二師兄的拳頭再次舉起來，這次我就這麼呆呆的看著沒有要躲閃的意思。

  「唉！」他看著我最後無奈的把手放了下去:「你怎麼這麼倔啊，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因為尤爺……是我師傅。」

  二師兄笑了，笑的比哭還難看:「好！師哥陪你去。」

  說完扭頭看了看董千媚說道:「跳槽吧！」

  然後扭頭就跟我走。而在此時我忽然發難，一記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二師兄悶哼一聲倒在我的懷裡。

  「董姐，照顧好他。」

  二師兄從小就慣著我，一直慣到大，幾乎有求必應，如今哪怕是死也要慣著我。但是，我卻不慣著他，至少現在不想讓他和我走。

  踢馬莊還是往日的踢馬莊，只不過現在的莊中更加死氣沉沉，沒有人，也沒有人聲，所有人家的燈都是滅的，靜的沒有一絲犬吠，甚至連蟲鳴聲都停息了。

  忽然一陣黑風卷刮來，街道旁的大楊樹被吹的搖擺不定，樹葉落在風中，緊接著無數的廢紙碎屑夾雜著塵土漫天飛舞，使人睜不開眼睛。

  「救命啊！」遠處忽然跑來一個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錢鎮多。

  只見他身後緊跟著一個黑影，沒跑幾步錢鎮多就被追上了，然後如同喪了魂一樣撲倒在地。我緊跑幾步上去就是一刀，那黑影怪叫一聲煙消雲散了，這就是嬰靈嗎？

  「小法師，救我。」錢鎮多看到是我高興的喊道。

  他的陽氣被破壞了不少，雖然不致命但要養些日子了，我急忙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戲台，是后庄的戲台。今天傍晚忽然炸開了，從裡面跑出好多黑影見人就咬啊！」錢鎮多說。

  「那你怎麼跑出來了？」我問道。

  「我……躲了起來，後來碰到尤爺，他給了我一個關二爺的塑像。」說著錢鎮多從懷裡拿出一個關帝像:「他讓我抱著塑像能跑多遠跑多遠。」

  「那尤爺呢？」我焦急的問道。

  「他在后庄戲台上呢，你別管他了先把我……」

  沒有等他把話說完一拳過去打暈了，然後擠出一滴血摁在他的額頭。這樣可以暫時遮蓋陽氣，至於以後嘛……看命吧。

  距離后庄越近躺著的村民越多，飄蕩的嬰靈也越來越多，估計都是炸響時去看熱鬧反被嬰靈所傷。我沒功夫去檢查所有人，揮舞著金劍一路殺了過去。這把金劍不愧是可以殺死錢茹兒的寶物，嬰靈一碰到劍鋒就被斬的煙消雲散。

  「尤三泰，如今只剩你一個人，能奈我何……」

  一陣巨大的聲浪呼嘯而起，隨即幾股沖天黑氣噴薄而出。只看到天空中一道白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掉了下來，我看的真切這道白影正是尤爺。就在快要摔到地上的瞬間，他忽然反身一刀劈在地面，一道紅光閃過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反震到高空。

  「大哥，三弟，助我！」

  隨著尤爺一聲大喊，『騰』的一聲鳴響，兩把金劍盤旋而起繞著沖天黑氣不住的飛轉，漸漸黑氣被逼的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又是一聲金鳴，一桿長矛沖天而起射入雲霄，然後急轉而下和金劍形成犄角之勢將黑氣壓到最低。

  「嗨……」尤爺凌空一刀將那黑氣一分為二劈做兩半。金劍和長矛借勢急沖，黑氣已然力竭只得再度鑽入地下。

  『鐺鐺鐺鐺！』四把神器直直刺入戲台之上，死死的壓制住黑氣。而尤爺則狼狽的落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來。

  「尤爺……」我高叫一聲沖了上去。

  「你……噗！」尤爺看到我十分生氣剛想罵我兩句，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尤爺，您別生氣，我是自願來的。」我拍著他的後背笑道。

  「唉！」他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嘆道:「我算計你去茹妃墓，就是想讓你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你……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因為……您還在。」我笑道。

  「愚蠢，你可知會死？」尤爺怒道。

  「知道，但我想讓你知道，我們後輩不都是貪生怕死之徒。」

  尤爺笑了，由衷的笑了，這是迄今為止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開懷大笑。

  「跪下！」他忽然把臉一收威嚴的看著我。雖然不知他為什麼忽然讓我跪下，但是我還是照做了。

  「今日，我尤三泰要收王一點為徒，王一點你可願意？」

  沒想到他這時居然想收我為徒，我自然急忙磕了三個響頭說:「我願意。」

  「好。」說完他又從懷裡拿出一盤龍型古玉交到我手裡說:「王一點聽令，我以天靈派第三十三代掌門的身份，把赤龍令傳給你。」

  「天靈派！師傅……你？」

  「拿著。」他大眼一瞪喝道。我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接了過來。

  「好，你接了赤龍令就是天靈派第三十四代掌門。你需謹記: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為而不為者，也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徒兒謹記。」我再度跪下來。

  「哈哈哈哈……」尤爺再度站起來仰天大笑:「師傅啊，徒兒將道統傳下去了，傳下去了……我終於可以放手一搏了。」

  「師傅，你……」

  「胡三姑……」尤爺忽然大叫:「我知道你在看著，難道你捨得讓他死嗎？」

  忽然肩膀上多出一雙乾枯的手，我剛想反抗就被一陣膻味迷倒，四肢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尤三泰，你確定要這麼做嗎？」身後的胡三姑問道。

  「赤龍令一交，老夫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一身輕鬆啊。」說完話鋒一轉嘆道:「只可惜我尤三泰過不了百歲大壽了……」身子一動，胡三姑拉起我向後極速移動。

  嘩啦啦打罷頭通鼓，關二爺提馬跨雕鞍。

  嘩啦啦打罷二通鼓，人又精神馬又歡。

  嘩啦啦打罷三通鼓，蔡陽的人頭落在馬前。

  尤爺高唱幾句，回頭看了看我雙手展開大喊:「開……」

  與此同時他的上衣盡數震碎，裸露出健壯的身軀，身上的赤龍紋身龍頭一晃活了過來，繞著他的身軀上下盤挪。

  又是四聲金鳴，四把神器應聲向他飛來。於此同時千條嬰魂噴薄而出瞬間將他包圍。

  「赤龍升天……」

  『嘭！』一團血霧過後，一條血紅色的老龍呼嘯而出，在黑氣中騰空而起，霎時間數千嬰魂四下逃散。老龍緊追不捨將那嬰魂盡數吞噬，末了，龍頭一擺看向我。

  「昂……」一聲龍吟過後漸漸化為虛影四散開來。

  「尤爺……」

  地裂時，嬰靈出，赤龍躍，正道守。

  我終於明白棺中的這句讖言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尤爺用他的這條老命化為赤龍化解了這場浩劫，也用他的老命挽救了踢馬莊數千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