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退縮

  是車禍。

  有一個人生準則，大概是叫，禍不單行吧……

  本大王遭遇了狗生的又一個滑鐵盧，車禍！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本大王充分明白了什麼叫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來不及思考的瞬間，所有的行李們都朝著本大王所在的那個行李廂間隙方向襲來，緊接著所有的重力就將這個間隙打開了。

  大概是從馬路上摔下去的，車子在本大王落到地上的瞬間正好翻身繼續往下滾去。

  本大王沒有事情，只是在車上時被行李門稍微磕碰了一下。而看看不遠處的鹵素，雖然被甩在山體的石頭上，但是似乎也沒什麼事的樣子。

  所在山坡的角度十分緩，大巴依然在慢慢地往下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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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現在整個大巴的人都在膽戰心驚地感受著這份死亡的快感。

  造化弄人，倖存下來的竟然會是一堆沒有自身價值的行李，而不是那一車活生生的人。側翻車禍如果扣好了安全帶，一般死亡率都不會太高。

  但是，本大王看著剛剛彈到面前的大巴碎片，不知道為什麼出完車禍會自燃乃至自爆，總之大巴在翻滾途中爆炸了。所以，大概是無一人生還吧……

  本大王趴在行李箱上，看著眼前的碎片，黑色的扭曲金屬，從彎曲弧度和剩下的顏色來推測，大概是保險槓那塊兒的殘骸吧……

  從大巴到廢物的轉變，只在一瞬間。

  「鹵素。」

  「嗯？」鹵素的確是沒什麼事情，本大王發現在跌打損傷這方面根本不用擔心鹵素什麼事情啊，畢竟是一隻怎麼扔都能安全著地的貓咪。

  「我只是變成狗三天，為什麼每天都有這麼多變故？」

  「大概是天將降大任於你吧，趁還沒有人過來，趕緊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我們撤退。」鹵素熟練地解開身邊的幾個行李箱，然後快速翻找起來，衣服是不要的，其他的硬體設備都在被考慮的範疇之內。

  「愣著幹嘛，趕緊來找啊。」鹵素看了看正在發呆的本大王，趕緊說道。

  嗯，這次發呆鹵素肯定不知道本大王在想什麼，因為本大王腦袋是空的。

  感覺自己的雙手上沾滿了鮮血，沒有去數大巴上究竟有多少人，但是從現場散落的行李來看，至少能有十五個人，加上司機，加上之前的郭曉玲他們兩個。

  自己是不是間接的殺人犯。

  「如果你不想再繼續下去，起碼先去完成你該完成的事情，不要讓這些犧牲都成為無所謂的犧牲。」鹵素一邊翻一邊說道，這次大概是看到本大王的發呆內容了。

  「嗯。」

  利索地打開其中一個行李箱，滿是小碎花的衣服，裙子，T恤還有一雙粉色的細高跟還有一個裝的鼓鼓的化妝包。

  是個女生，應該是個漂亮的女生吧。

  伸出爪子探了探衣物的軟硬，衣服下面還有東西，趕緊叼走上層的衣服然後發現一個平板電腦被包裹在衣服里。

  「有個平板電腦，帶上嗎。」平板電腦上貼著精緻的亮鑽，保護殼還是粉嫩的顏色。

  「太麻煩了吧。」鹵素皺了皺眉。

  「那我們應該帶什麼啊？」不帶平板這種實用的東西，那到底該拿什麼？

  「打火機。」鹵素叼起一個打火機。

  「小刀。」鹵素叼起一把有精緻花紋的匕首。

  「地圖。」鹵素叼起一張本市的地圖背面似乎是一張全國地圖。

  ……

  「不過話說，我們要怎麼帶啊？」本大王用爪子摸了摸平板電腦，光滑的不行。不管怎麼說都帶不了啊……

  「你過來。」鹵素叼起一塊絲巾。

  本大王看了一眼絲巾又看了一眼鹵素，然後慢慢踱步走了過去。

  「你趴下。」

  「嗯。」本大王相當服從……

  鹵素將絲巾在本大王肚子上纏了幾圈，然後將剛剛翻出來的地圖塞進了本大王肚子和絲巾的間隙處……

  很不舒服，感覺好像穿了一個盔甲，而且和地圖這種材質的觸覺讓本大王覺得涼涼的。

  緊接著，鹵素又往裡塞了一個打火機，然後把那把匕首也塞了進來……

  目前整個肚子上裝載的東西已經快接近碰到地了……

  「鹵素，你把平板帶上吧。」本大王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鹵素的腿，大長腿，一定能帶上很多東西。

  「不行，你不知道貓都虛胖嗎？」鹵素用爪子摸了一把肚子然後看到原本屬於毛髮的蓬鬆區全部壓了下去，果然真是虛胖……

  「那平板怎麼辦？想帶。」本大王看了看平板又看了看鹵素的身子……鹵素的確是沒法這麼拿，但是本大王的地盤太低，能帶的東西實在是有限。

  「這樣吧！」鹵素走向平板的地方然後找了一個T恤包起來，銜著回到了本大王的面前。

  「你叼著吧！」

  什麼？！

  算了……本大王好人，就當是給女生拿包了吧。

  「走吧。」鹵素跳下我們所在的石頭，然後領頭走向馬路邊的灌木叢方向。

  「我們怎麼走啊？」

  「沿著剛剛大巴本來的走向沿著高速公路繼續走就行了。」鹵素頭也不回地說道：「看這天色，大巴大概才走了一個小時不到，剩下一個小時的路都得我們自己走了。高速路上就算是人要想搭便車也不容易，別提是我們了。」

  「鹵素！」本大王突然想起了什麼，今天還沒怎麼吃飯啊！「我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後面已經有路過的車發現了，我們趕緊走吧。」鹵素探了探腦袋。

  果然，此刻高速路上已經停了兩三輛私家車，正有人從窗戶口不斷向外望著。估計過一會兒警察和120就該來了。

  本大王今天根本沒吃什麼東西啊……這幾天除了吃了幾口老婆婆家的白蘿蔔，其餘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在此之前都是在緊張的環境中，所以沒有想起來肚子這回事，這會子說起吃的，肚子竟然就不爭氣地開始叫了……

  天要亡我啊！

  算了，還是先跟著鹵素走吧。

  從小就沒有見過車禍，雖然一直很好奇車禍現場是什麼樣子，也對電影中的車禍場景感慨不已，但是這會車禍發生在面前，本大王幾乎完全失去了鬥志。

  失去了對世界美好的想法，失去了變回人的希望，沒有希望，沒有和命運鬥爭的覺悟了。

  但……原地等死又不是本大王骨子裡能幹出來的事……

  高速路旁種著的植物不像灌木叢但也不是稀疏的樹木，是連綿不斷的矮樹，是鬱鬱蔥蔥的大樹。

  鹵素穿行在錯綜複雜的樹枝堆里，本大王叼著被布包裹著的平板，肚子上還帶著地圖和匕首…又餓了一天，簡直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放棄變回人，以泰迪的形態，如果能找到一個好主人，那不就一輩子不用愁了。家裡人對本大王的失蹤最後一定也會釋然，只要時間足夠，本大王作為人存在過的痕跡會消失地無影無蹤，直到誰也記不起誰來。

  可是…如果是這樣，當初根本就不必懷有夢想。

  這麼想著，腳步也開始變得沉重起來了，一根樹枝橫在面前也沒有看清，直直地撞了上去，然後摔倒了。

  感覺喉嚨里有什麼腥甜的滋味涌了上來，血？

  身體上的痛楚已經麻木了，沒有一點痛的感覺，只是覺得四肢有點麻木，慢慢的，這種麻木感開始席捲整個身體，瞬間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變得沒有知覺了。

  「韓生。」

  不知道鹵素什麼回頭走到了本大王面前，低著頭，以一種異常平靜的語氣念到本大王名字。

  「你知道嗎。」鹵素趴到地上，此時的視線正好和我平齊透過鹵素的眼珠還能看見本大王倒在地上的慘樣。

  「我們變成狗變成貓的時間越長，風險就越大。你所知道的我和這具身體越來越有契合度了是不假，但是不要羨慕我。如果三年內不能變回人，就算最後護送你完成了最後的使命，我也回不去了。」鹵素說的話讓本大王震驚但是她自己依然是風平浪靜。

  「我還有一年，你還有三年。」鹵素垂了垂眼帘，看了本大王一眼。

  「你有沒有看過宮崎駿的貓的報恩。」

  本大王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貓的報恩，說的是一個女孩誤闖貓國最後被貓國的安逸生活吸引產生了「貓的國度就象天國一般，這樣下去，變成貓也沒關係吧」的念頭，然後差點變成真正的貓的故事。

  和本大王現在面對的狀況真的很貼切。

  剛剛腦海里關於變成寵物也很安逸的想法，不就是對這個寵物的世界產生了眷戀嗎，產生這種念頭，不就是要失去自己了嗎。

  本大王掙扎著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邁了一步，然後便一頭撞在了鹵素身上，一起滾下了山坡。

  這不是一個光溜溜的山坡，山坡上原本填著起固定公路作用的大石塊，隨著年月的累積已經長出了不少的植被。一路翻滾下去，不乏背後接觸到柔軟的嫩草的，也不缺被乾枯樹枝戳得呲牙咧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