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癔症之術(3)
2025-04-04 12:57:35
作者: 飛天
人在江湖,隨時都會為了自己的大意買單。
我以為丐幫的人都跟隨紅袖招去了櫻花別墅,沒想到就連鬼市上的擺攤者也都是丐幫的人,簡直防不勝防。
「來人,有人嗎?我要喝水。」我高一聲低一聲地吆喝起來。
很快,有人從右側的小門進來,臉上帶著巨大的口罩,手裡捧著一個軍用水壺。
「解開我,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我掙扎了幾下,但繩索綁得很緊,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那男人並不驚慌,而是繼續向前走,把手中的水壺湊近我的嘴邊。
「喝吧,水裡沒下毒。」他的眼睛裡滿是嘲笑。
我低頭喝了一大口水,耳中又聽到那視頻中的人在講:「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只有與時俱進,才能繼續把丐幫列祖列宗傳下來的優良傳統發揚光大,讓新世紀的丐幫成為江湖各大勢力中的佼佼者,對那些風頭正勁的幫派,我們要學習人家的優點;對那些越來越衰弱的幫派,我們要研究他們的失敗原因,避免在我們身上重演。同志們、朋友們、領導們、兄弟們,我們丐幫曾經傲視群雄,我相信今後在大家團結一致、奮發圖強的努力下,一定能夠重現丐幫昔日威震天下的風采……」
此君的口才能夠跟安利、完美之類的推銷企業講師媲美,每一句話都帶著極大的煽動性,讓人忍不住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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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得很好吧?本幫新任副幫主高岩霜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熱血演講家,曾經上過國家電視台的很多真人秀節目,接到過各大電視台的主持人聘用合同……能夠跟在一起振興丐幫,真的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榮幸。」面前這戴口罩的男人不無誇耀地說。
「是。」我點點頭,繼續喝水。
對方這麼說,可見已經被徹底洗腦,被那視頻中的什麼「高岩霜副幫主」給迷惑住了。
喝完水,這男人要退出去,但門又開了,有個面目陰鷙如禿鷲的老男人一步跨進來。
「屠長老好。」送水的人趕緊鞠躬。
老男人擺手:「出去吧,不要聲張,我要跟夏先生談一談。」
「是是。」送水的人向側面閃開讓路,然後走出去,把門輕輕帶上。
那屠長老走到我面前,不開口,先繞著柱子轉了三圈。
此時此刻,說任何話都是徒勞的,所以我保持沉默,等對方先開口。
三圈之後,屠長老停在我面前,用那雙黑少白多的怪眼直盯著我。
「無黨派人士?」他忽然問。
從小到大,還真的沒有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所以我怔了一下,才緩緩點頭。
「為什麼?」他又問。
按照國家規定,老百姓可以申請加入各個民主黨派,比如常見的民盟、民進之類。我知道這些黨派,卻從未考慮過申請加入。一來,我的經歷太普通,沒有任何經濟基礎和社會地位,所以很難被民主黨派發現;二來,我自小接受的是學校正統教育,只擁護共產黨,如果想要加入,只會申請入黨,而不是其它派別。
當然,要想入黨,必須接受嚴苛的考察,另外還必須努力工作,在正常的工作崗位上做出巨大的成績,成為對社會有巨大作用的高精尖人才,才有可能獲得入黨批准。
我自知還沒達到那樣的黨員標準,需要繼續努力,所以沒有主動向街道辦事處提交入黨申請。
「沒有為什麼,我只熱愛國家和共產黨。」我回答。
「嗯,很好。」屠長老齜了齜牙,露出因常年抽菸而被嗆黃了的大板牙。
「不如,放我下來,大家平心靜氣地談?你這樣綁著我,不算是待客之道吧?」我試著溝通。
屠長老搖頭:「你不是客人,而是僱工。現在,我們雇你去把那幅西洋壁畫拿出來。幹得好,你朋友就都沒事;幹得不好,你的朋友就得一個一個死,直到你把壁畫拿回來為止。」
「西洋壁畫?」我故作迷糊。
屠長老提到的一定是洪家樓教堂地下那密室中的壁畫。之前,我們進入那裡,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親眼目睹了密室把活生生的人吸乾為皮的恐怖事件。
這次,如果我去拿畫,遭殃的很可能就是我自己。
「我不明白,但我還是希望你放我下來,然後再好好溝通。」我說。
屠長老點頭:「好,我放你下來,但你落地之前,先得看幾段視頻。今後,你走的每一步,都跟你朋友們的生死有關係。我先提醒你一下,否則戰鬥一打響,你根本沒機會反悔,那樣的話,那些人都會因為你的錯誤選擇而死——」
他拿起旁邊桌上的遙控器按了兩下,屏幕上的演講者消失了,畫面變成了監控機狀態,一下子分為兩格,每一格里都有一人。
我看到了冰兒,也看到了連城璧。
兩人雖然都出現在監控中,但狀態卻不一樣。冰兒是被禁錮著的,頭頸、胳膊、腰間纏著十幾道繩索,頭頂上兩尺高的位置懸著一把大鍘刀,而鍘刀的尾部連著繩索,繩索又扯向右後方,系在桌腿上。
鍘刀的刀刃閃著淡灰色的寒光,可知鋒利無比,一旦繩斷刀落,下面的冰兒就會被鍘成兩片。所幸,冰兒頭上套著黑色的布袋,看不見鍘刀,心裡的恐慌就會少一些。
另一畫面中,連城璧正在一大片廢墟中緩步向前。可是,這一畫面卻是通過一桿長槍的瞄準鏡傳播出來的,也就是說,有一名槍手已經把長槍對準了連城璧的後心,命令一下,連城璧就將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遭子彈洞穿而亡。
這兩姐妹今天剛剛相聚,轉眼間就要同時命喪黃泉。
「貴幫做事,太狠了吧?」我苦笑著問。
「不,夏先生,只要你應對得當,她們兩人就都沒有生命危險。我們的手段很正常在,只不過是為了我們的合作買一份雙保險而已。」屠長老說。
這種情況下,我沒有任何談判的籌碼,只能在對方擺布下走一步看一步。
「好,我看懂視頻了,放我下來吧。」我點頭。
屠長老解開繩子,我落地時頓時感到雙腳如針扎一般疼,而且雙腿麻痹,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去洪家樓教堂。」屠長老說。
如果換了是旁人,早就破口大罵或者動手開打了,因為任何人都咽不下這樣一口氣,竟然被丐幫的人欺負了,而且還要乖乖聽他們吩咐,去千難萬險之地取那西洋壁畫回來。
那個空間很要命,詭異的吸力無處不在,我很可能一去就回不來了,也變成一張可怕的人皮。
屠長老擊掌,有人端著托盤進來,在桌上擺下四菜一湯,還有兩個白面大饅頭。
「坐吧。」屠長老向椅子一指。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克服腿麻、腿疼的痛苦,一步一挨到了椅子旁,扶著桌子,緩緩坐下。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惑,可是,現在都不重要,你一小時後把西洋壁畫拿回來,就是頭功一件,可以收穫很多掌聲和榮耀,還有幫里的大額獎金……我們丐幫一向都是最講道理的,有功必賞,有錯必罰,沒有嚴明的鐵律,怎麼能夠克敵制勝?」屠長老說。
我默默地拿起筷子,又把饅頭抓在手裡。
「吃吧,不打擾你。」屠長老倒是十分知趣。
菜很普通,但到了這種時候,我已經嘗不出菜的好壞,只是借著吃飯的動作做掩護,腦子飛速運轉。
我知道,去弄西洋壁畫肯定九死一生,跟虎口奪食差不多。而且,只要我得手,屠長老殺人滅口的可能性非常大。
江湖規律一直如此,要想永絕後患,就是送知情者上西天。
我不想讓自己的人生以悲劇收場,就必須反制眼前這位屠長老,讓他當我的墊腳石,再次於逆境之中一飛沖天。
「你想要我死,我就得讓你先死——」我向屠長老笑了笑,然後在心底默默地告訴他。
「曲水亭街是個好地方,泉城濟南的領秀造化凝聚之地。這麼多年了,我每次走到那條街上,頓時就覺得神清氣爽,瞬間年輕了好幾十歲。夏先生,你能在那裡住,真的是件值得誇耀的大好事。」屠長老說。
我點頭:「嗯,沒錯。」
濟南房價一直高居不下,現在曲水亭街一套老院子能賣近千萬,而且是一院難求。
在老城區住著的人經濟上並不富裕,但精神上卻是無比滿足。能夠在大濟南城中擁有這樣一方寶地棲身,已經是精神上的絕對貴族。
「據說,解放前只有名門望族才有資格住在曲水亭街。你們夏家能在那裡落腳,必定有過人之處。我說不出來,但能感覺到,你不是一個普通人……」屠長老的話東一句西一句,讓我摸不清他到底想說什麼。
就在剛才,他提到我的黨派和政治面貌的事,對我的「無黨派」身份相當滿意,這一點我從他的面部表情上就能看得出。
「屠長老,你是什麼黨派?」我咽下嘴裡的饅頭,淡淡地問。
「我也是無黨派,呵呵呵呵……」他笑起來。
「為什麼?」我問。
屠長老向前探身:「夏先生,其實我們對於黨派所持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我查看你的資料,你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很多場合說過『肉食者鄙未能遠謀』的話。我也很贊同這句話,如果一個人生來是為天下而活,那麼他無須加入任何黨派,坦坦蕩蕩而行,就足夠了。」
我的確說過那樣的話,但很明顯,屠長老說的跟我想的並不盡然相同。
「不,你錯了。」我搖頭反駁,「既然我們在《左傳》中獲得了這樣的警句,任何讀過《左傳》的有心人也會讀到,也會將它作為人生的警語。據我所知,幾乎所有新政府的前輩們都將它奉為生命箴言,在烽火連天的歲月里做的每件事、過的每一天都是為了天下百姓。那一群先輩們打下了江山,但這卻是老百姓共有的江山。所以,我從心底里尊崇他們,以能夠跟他們站在同一面旗幟下為人生目標。和平年代的人五零後、六零後、七零後、八零後、九零後、零零會再聰明、再精明,也不會追的上那些先輩們。那麼,追隨他們,跟他們保持一致的步調,就是我自認為的獲得完美人生的不二法門。屠長老,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二者不可能一致。」
其實,我是一個暫時沒有黨派的人,這跟傳統意義上的「無黨派人士」截然不同。我有自己的信仰,而「無黨派人士」是沒有派系信仰的,大家在思想認識上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當然,這些話我平時都是埋在心裡的,從來沒有向其他人表述過。如果不是今天屠長老鄭重其事地提起,我也不會在陌生人面前隨意提起。
屠長老臉上變色,像被人揭了老底的扒手。
「人各有志。」我不想讓他太難堪,給他一個台階下。
「沒錯,人各有志,但我始終覺得,你是一個胸懷寬廣、容易溝通的人,所以才以這種方式跟你見面。」他說。
「我去可以,你必須陪我一起。換句話說,你我都知道那地方危險,如果我死,就必須拉你當墊背的,怎麼樣?」我說。
屠長老長嘆一聲:「唉,那是當然。我其實也不願意你出事。來日方長,能夠有你這種智商情商的,全濟南城也找不出幾個來了。」
屠長老邀請我到這裡來的方法實在是差勁之極,但我不想追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丐幫中「長老」的位置雖然很高,可上面始終還有幫主、副幫主領導,長老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我一味地去苛責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屠長老,我幫你做事,你也得信守諾言,不要讓我的朋友受傷害。否則——」我停住口,沒有再說下去。
屠長老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我後面的話是什麼。
離開囚禁之地時,我被戴上了頭套,以免我認出這個地方,再回來找麻煩。
我被送進一輛車裡,車子拐了七八個彎,行駛出半小時以後,我的頭套才被摘掉。
現在,車外高樓林立,竟然是在濟南市的濼源大街上,正由泉城廣場向東飛馳。
太陽已經升起,晨曦也被染成金黃色,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濼源大街兩側全都是金融類大廈,一般要到八點鐘以後,白領們才會陸續上班,把大街堵個水泄不通。
「抱歉,我們必須採取這種措施,才能保證沒有人意外受傷害。」屠長老解釋。
我低頭思索,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卻是利用自己出色的空間感,把車子開到這裡之前所有的拐彎抹角都想起來了。
被毒倒的時候,我是在經十路、山大路交叉口向北一百米的鬼市上。剛剛車子先是由東向西開,然後右轉一個彎、再右轉一個彎,隨即由西向東開,奔向歷山路。
我們要去洪家樓教堂,自然會從和平路、歷山路交叉口向北,直奔洪家樓。
那樣的話,我能計算出,屠長老甚至是丐幫的老巢都是在山大路南頭一帶,與岳不群的櫻花別墅相距不遠。車子故意七拐八拐,不過是為了迷惑我,讓我猜不到被囚禁之地到底在何方。
車子經過索菲亞大酒店時,我想起了楚楚。她如果不死,今日一定能夠成為我最得力的臂助。
「生命真是奇怪,有時候嬌貴如花,有時候潑辣如草,有時候可以迎著美人的目光望過去,有時候卻又不得不後退分離……」不知不覺,我的眼角濕潤了。
楚楚是個好女孩,雖然出自蠻荒之地,卻從來不受外界的任何影響,只是默默無聞地奉獻,在各種大事發生時波瀾不驚,從容應對。
如果世間各方勢力都有楚楚這樣恬淡、善良的領袖,那麼中國和世界豈不早就盛開著和平之花?
「請停一下。」我敲了敲司機的座位。
「好,停一下,靠邊停車。」屠長老立刻順著我的意思,招呼司機停車。
司機將車停在銀座過街天橋之下,我推門下來,逕自走上了人行道。
幾日之前,我和楚楚就是在索菲特大酒店內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她給我感覺真是奇怪,仿佛是雲貴一帶最著名的「花苞酒」一般。在那裡,好客的年輕女子們用玫瑰花的花瓣捲成小酒杯,倒滿美酒,送給中意的男子喝。
花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花瓣酒」一飲,縱是柳下惠再世,也會失了方寸。
美好的時光太短暫了,我沒能留住楚楚,致使她在鏡室中亡歿。
或許,她就是來這裡送死的。
任何一名蠱術門派的掌門大佬必須具有「自虐」心理,秉承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指導思想,有困難沖在前面,毫不畏懼,視死如歸。於是,楚楚甘心赴死,只為救出玉羅剎那個被封印的靈魂。
楚楚像一道美麗的光,照亮了江湖上的魑魅魍魎,使他們愧不敢言,也照亮了所有善良人的心,讓我們親眼看到了,即使身在江湖,也可以活得有擔當、有重量。
淚滴肆意地滑過我的臉龐,反正這裡沒人認識我,我可以毫不掩飾地為楚楚慟哭一場。
屠長老伸過手來,指尖上捏著紙巾。
「抱歉。」我接過紙巾擦臉。
哭解決不了問題,我為她流淚,是因為此時此刻整顆心都為她而痛,情之所至,身不由己,眼淚就那樣毫無防備地落下來。
「夏先生,你感覺怎樣?不會也是中了『癔症之術』,想到了其它令人傷心的事?」屠長老輕聲問。
有人經過,他趕緊後撤一步,放開我的肩膀,免得被別人誤會。
我點點頭,但又搖搖頭。
「丐幫已經不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幫了。」他說。
仿佛是為了映襯他的話,索菲亞酒店門口,一群紅男綠女相互攙扶嬉笑著走出來,上了一輛豪華奔馳旅行車,揚長而去。
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貴,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
屠長老目送那車子離去,一腳踢在路邊的冬青花球上,憤憤然啐了一口:「呸,老子當年風花雪月的時候,這群球玩意兒還不知道在哪家的娘們腿肚子裡呢!」
丐幫的確沒落了,否自屠長老不會如此自甘下賤,去跟一群紅塵俗世中的青年人攀比計較。
人在江湖,要攀比的話,只能跟江湖人來比。
「紅袖招的『癔症之術』很厲害。」屠長老又說,「我嘗試過,的確讓人忘乎所以,不知身在何處。」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迷惘而滿足的微笑,想必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喂,讓一下。」一名保安站在台階上向我們揮手。
我拖著屠長老向旁邊走開,一輛凱迪拉克越野車呼嘯而過,停在酒店的旋轉門前面。
本來,我在這裡下車是為了緬懷楚楚,對於什麼人出現在酒店門口並不在意。更何況,除了楚楚,這酒店裡進進出出的人都跟我無關。
越野車的門開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子從車中下來,站在旋轉門前。
無意之中,我向她一望,她也正好揚手掠開散落額前的長髮,隨即臉頰向右微微傾斜,令我看見了她的側面容顏。
「楚楚?」我的心猛地一顫,那名字脫口而出。
她長得的確很像楚楚,驚鴻般的那一瞥,就像一道閃電出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由天際而來,不由分說擊中了我的心。
旋轉門無聲地滑動著,她向前輕盈地邁步,隨即進入門內。
我的思想停頓了,立刻反問自己:「那會是楚楚嗎?楚楚不是已經死於鏡室了嗎?楚楚會復生嗎?楚楚難道沒死?那到底是不是楚楚?我現在是在夢中嗎?我到底在哪裡……」
所有問題都只圍繞著一個核心,那就是「楚楚」。
「沒有人能逃得過『癔症之術』的覆蓋,尤其是有心結的人。那種奇術,仿佛就是為內心沉淪的人而創立的,一旦沉溺其中,就像一連中了七招『七傷拳』一樣,酸甜苦辣咸澀腥,所有滋味一起湧上心頭,讓人……讓人要死要活,生不如死,寧死不悔,悔不當初……」
屠長老喃喃低語,如同巫師念咒一般。
我放開他,飛身向前,追向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酷似楚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