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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活死人之術(2)

2025-04-04 12:53:02 作者: 飛天

  「小夏,早。」韓夫人從小徑上走出來,笑著向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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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她素麵朝天,呈現出另一種真實之美。歲月對于美人的侵蝕是不可避免的,她的兩側眼角已經有了淡淡的魚尾紋,但這細小的紋路卻給她添了一抹沉靜之美,仿佛經過玉匠們細心打磨的美玉,毫無瑕疵,分外耐看。

  「夫人早。」我點頭致禮。

  「一大早就有值班保安向我匯報,昨晚芳芳到你房間裡去了。其實,我很願意她跟隨在你身邊學習,對她而言是一個最好的學習機會。小夏,我看得出你是一個潔身自愛的年輕人,但一個人若是過於保守,就會造成與時代格格不入的尷尬局面。一個做大事的人必須看得開、看得遠、看得廣,虛懷若谷,接納一切。你實在太固守原則了,以至於讓芳芳無所適從。小夏,試著打開自己,讓自己與時俱進,好不好?」韓夫人笑著問。

  我笑著點頭,不作辯解。

  如果想開放的話,我早就開放了,不必等到今日。

  正是因為這種保守,才讓我沒有被現代化城市的黑暗濁流淹沒,成為一個隨波逐流、下賤鄙俗的人。

  「芳芳是個好女孩,試著接納她吧。我去湖邊跑步了,早餐時候再見。」韓夫人揮揮手,踏上了另一邊的小徑,很快就消失了。

  從她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可疑之處。

  談芳芳的時候,她只談年輕人之間的交往,並不牽扯莫先生,更不提芳芳為什麼跑到我的房間裡。

  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什麼都不提,就是在等我主動提起,守株待兔,以退為進。

  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如果大家在同一條船上,就要各自都付出真心,直面困難,才能一起度過難關。

  轉念又想,我有什麼權力要求韓夫人付出真心呢?她是江湖上很有權勢的人物,座中貴客不是白道上掌權者就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在這一類人面前,我算得了什麼呢?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要想讓別人給面子,自己必須有能力才行。

  嘩的一聲,芳芳推開了窗子,在我身後叫:「夏先生,你醒得這麼早?」

  我轉過身,看到伏在窗台上的她,頭髮蓬亂,睡眼惺忪。

  如果這時候有任何人走過,都會想到昨晚在客房裡發生了什麼。

  「我到湖邊走走,你再睡一會兒吧。」我說。

  芳芳嬌慵地搖頭:「我已經睡醒了,不如我陪你去走走。」

  我沒有強行拒絕,因為昨晚芳芳說了很多,但都是些不確定的話。我希望在她清醒的狀況下,再跟我聊別墅的問題。兩下對照,真偽自辨。

  芳芳稍微梳洗打扮,然後出門,和我並肩走向湖邊。

  樹林裡的灰喜鵲越來越多,叫聲越來越熱烈。

  「夏先生,你今天一定有喜事盈門,聽聽這些喜鵲叫得多歡快?」芳芳說。

  現在我的處境非常艱難,喜事肯定談不上,沒有壞事,已經很慶幸了。我只是笑笑,沒有回應芳芳的話。

  「昨晚,夏先生,真是十分抱歉。我說的那些話,一半是真的,一小部分是聽來的,另外一小部分是推斷出來的。到現在為止,我也無法解釋一個死人為什麼還能說話?這件事只能去問——」

  她把話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因為這件事去問韓夫人或者莫先生,都是毫無意義的。那兩位不會給出任何答案,因為他們也許就是始作俑者。

  稍停了一陣,芳芳揪下了一片樹葉,在手中揉捏著,忽然又說:「也許等到有人為這件事死了,真相就會浮出水面了。」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既恐懼,又堅定,既卑微,又輕蔑。

  「生命可貴,芳芳,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做任何傻事,因為我們這條命是父母給的。」我說。

  芳芳笑起來:「長這麼大了,我都不知道我父母在哪裡?我是孤兒,從記事開始,韓夫人就是我唯一的長輩。」

  我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一句無心的話,勾起了你這麼多傷心的往事。」

  芳芳搖頭:「不要這麼說,夏先生,這不是什麼秘密,別墅里的人都知道。我既是韓夫人的手下,又是她的義女。」

  我有些傷感,因為我知道這句話後面還應該添上一句,芳芳還是韓夫人的工具。

  到了湖邊,我們沒有走上平台去,而是沿著湖邊的小路向北。

  平台上,工作人員正在準備早餐,熱氣和香氣一波一波飄向空中。

  「我今天要去苗圃站。」我說。

  「我陪你去吧,苗圃站那個看門的,又聾又啞,面貌兇惡。我們去,他至少還給個面子,如果陌生人過去,他根本連門都不開。對了,夏先生,你要去哪裡找什麼?」芳芳問。

  「遊園驚夢三大鬼王中**秋的墓碑。」我回答。

  芳芳取出手機,點了兩下,給我看。那是昨晚她拍的墓碑的照片,很清楚,也很全面。

  「夏先生,只有這麼多墓碑,那苗圃站我們已經進去過多次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索過,但卻沒有任何發現。我確信,韓夫人比你更想找到**秋的墓碑。不過她已經放棄了,因為她知道找不到。」

  我指向湖北岸:「芳芳,你相信人的直覺嗎?」

  芳芳點頭,又搖頭:「我相信,但是我沒有那種能力,只是聽韓夫人說過。在我看來,直覺就像手電筒的光柱一樣,無論路徑有多崎嶇,手電筒一開,光柱就會直達目的地,超過任何交通工具。」

  我點點頭:「正是這樣,我相信,**秋的墓碑就在那裡。」

  直覺是連本人都無法解釋的東西,因為它沒有任何理論依據和判斷標準。

  芳芳沉思了一陣,把一顆石子踢進湖裡,濺起層層水波。

  「夏先生,我雖然不明白直覺是怎麼回事兒,但我願意相信你的判斷。你說是就是,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我們兩個同時停住,各自轉頭,凝視對方。

  這時候我本該說些感謝的話,因為我們之間的交情很淺,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對我莫大的信任。

  「芳芳。」我叫了她的名字,但隨即停住。我看到她雙眼的眼珠中央,都出現了小小的紅點。

  那應該是兩個血點。通常情況下。,當人的睡眠極其糟糕的時候,眼珠上就會出現血點和血絲。富有生活經驗的人,看到這些,並不驚慌,只會告誡自己或者他人,多注意休息,增加睡眠時間。

  芳芳的情況略有不同,因為那兩個針尖大小的血點正在向外擴散,每一個血點都向外延伸出四五條脈絡來。這是非常少見的,但命相學典籍上已經說過,這種情形是大凶兆,被稱為「射日雪崩」。

  典籍上記載,遠古時期后羿射日,將十個太陽射落九個,解救了全人類。他每一箭射出,都射中了太陽的核心。於是,那傷痕從太陽的核心向外擴散,最終分崩離析。

  既然將這種命相取名為「射日雪崩」,那麼出現這種命相的人,其結果也是如此。先是眼珠崩碎,接著身體也向外炸看,體無完膚,化為碎片。

  「怎麼了?」芳芳在等我說下去。

  「沒怎麼,我只是想說聲謝謝。」我說。

  「剛剛看你的神色非常嚴肅,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好的事。我知道你是一個奇術界的精英人才,如果我身上真的出現了什麼不祥之兆,請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不要隱瞞。很久以來我就覺得,自己的生命如同一顆流星,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向何而去?所以我始終沒有安全感,無論在任何地方,都覺得死神就在床頭。」

  我們的話題越來越沉重,跟這清晨的湖邊美景,完全不相稱。

  芳芳是個好女孩,但這種好,無法跟命運中埋伏著的坎坷相對抗。

  古語說,紅顏多薄命。歷史上那麼多著名的美女,都無法對抗命運,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芳芳。

  她的悲劇,也許就在於陷入了韓夫人的野心之中。伴君如伴虎,野心太大的人,都像是獨霸一方的皇帝。在皇帝眼中,天下萬物皆為芻狗。所以韓夫人只顧及自己的感受,除此之外,全是工具。

  「夏先生,韓夫人來了。」芳芳低聲提醒我。

  遠遠的,韓夫人從後面追上來,腳步輕快,精神煥發,渾身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活力。

  她至少要比芳芳大十五歲左右,但她身上表現出來的那種精神動力遠遠超過芳芳。對比之下,兩個人的年齡仿佛要顛倒過來才恰當。也就是說,芳芳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而韓夫人卻像是二十多歲的青春少女。

  「早上起來空氣這麼好,年輕人應該多運動,跑起來吧。」韓夫人笑著叫。

  她跑到我們身邊,原地踏步。

  「夫人早。」芳芳說。

  「你們早,你們早。」韓夫人回應。

  面對容光煥發的她,我和芳芳都覺得慚愧。整整一晚,我們都睡得非常不好,所以到現在精神懨懨的。反觀韓夫人,仿佛永遠都充滿了活力,不知疲倦,不知憂愁。

  「你們這是要去哪裡?」韓夫人問。

  「隨意走走,到湖北岸去看看。」我回答。

  「廚師準備了豐盛的早餐,走走就走走,記得儘快回來,共進早餐。」韓夫人笑著,又向前面跑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不僅陷入沉思。現在這種情況下,我無法判斷韓夫人站在正邪哪一方。我甚至能想到,她是為了打開鏡室而選擇幫助我。

  「走吧。」芳芳說。

  我們到了湖北岸,穿過楊樹林,前面便是那個水庫。

  現在是白天,我可以遠眺至水庫對岸,視野無比開闊。濟南城外有很多自來水廠專用的水源地,近年來國家政府對於水源地的保護措施也是相當嚴密。所以,這個水庫中的水質極好,近處清澈見底,遠處碧波蕩漾。

  別墅區的野湖能夠毗鄰水庫,真的是得天獨厚的優勢。在這邊居住,的確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假如沒有那麼多異常事件的話。

  我嘆了口氣,其實世間所有的事都是不完美的,好壞相隨,善惡同行。如果只看到美好的一面,那麼就會陷入未知的危險之中。

  由此我也想到了韓夫人一直將芳芳向我身邊推送的這件事,有美人免費送上門,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在情慾掩蓋之下,男人往往忽視了艷遇之下深藏著的高度危機。

  如果韓夫人以為我是見色忘義之輩,那她就真的打錯了如意算盤。

  我轉頭眺望苗圃站,屋頂煙囪里冒出陣陣青煙,顯示那邊的人已經起床活動。

  「芳芳,我們去那邊。」我指著苗圃站。

  芳芳有些無奈,但並不願意拂逆我,跟著我向西面走。

  「夏先生,其實很多事情總是這樣,並不隨著我們的心意所指而發展。你以為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就能揪出背後的元兇?恰恰錯了,我們距離真正的答案還有無限遠。」芳芳說。

  看得出,她仍然很悲觀,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暫且不管芳芳怎麼想,我只希望能在早餐之前,把苗圃站和那些墓碑的情況弄出個眉目來。

  時間很寶貴,滿打滿算,我也只有一天時間留在這裡,很快就要返回鏡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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