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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神州九刀(3)

2025-04-04 12:50:16 作者: 飛天

  她在十字路口停車,轉頭向南望著。

  如果選擇向左拐,經過趵突泉公園的東門後向西拐,再經趵突泉南門,也能到達飲虎池街南口。

  「站在十字路口上,你會如何選擇?」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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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西是捷徑,向南是迂迴繞遠。

  「迂迴。」我回答。

  人人都喜歡走捷徑,但戰鬥開始前,越是迂迴前行、隱匿意圖的,越能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成為最後的贏家。

  她聽從我的話,腳尖點地,車子左拐,再次飛馳起來。

  二十年前,趵突泉公園蕭條破敗,完全沒有今日的輝煌氣派。

  我在摩托車上飛馳,像在幻覺里,更像是在一場結局已經註定的夢裡。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我的病上,靠著那些毒藥一般的西洋藥苟活下去,生不如死!還有,『趙王會』當家人趙天子派人通知我,他已經收購了遠在美國的兩大藥廠,而我每天服用的兩種藥,就分別來自那兩個工廠。趙天子說,只要我投降,再多的藥他都免費提供。反之,如果我不降,他將炸掉藥廠,毀掉治病秘方,讓我無藥可醫。奇術師是不能受人要挾的,那是這一行業里的奇恥大辱。所以,剩餘時間,我會不惜餘力追剿『趙王會』的人,直到中途倒下為止。」她到此刻才有時間解釋。

  美國人幾乎把持著地球上一大半的稀有藥品,當這些藥品賣到中國來的時候,售價要翻十倍,而且是限量供應,在市場上耍盡了「飢餓營銷」的手段。可是,只要藥品管用,瀕死的人就算傾家蕩產也要購買,因為這是唯一能讓人活下去的出路。

  「殺了趙天子,就能解決一切?」我問。

  「差不多吧,只要沒人節外生枝就行。」她回答。

  藥廠都是唯利是圖的,趙天子一死。,所有合作合同作廢,他們又可以二次出售,謀求暴利了。

  車到飲虎池街,她關掉鑰匙,發動機熄火,摩托車靠著慣性在小街上滑行,最後停在那條街的中段。

  「線人說,『趙王會』的人就在右前方那間摩登髮廊里,共有六人,三男三女,平時以做頭髮為掩護,實際是在全力打探『神相水鏡』的消息。這六個人很貪心,除了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每天晚上還要出去,翻牆越戶,連偷帶搶,攪得四鄰不安。這一次,我會快速解決戰鬥,以免打草驚蛇。」她向我解釋。

  我們下了車,把摩托車藏進兩家店鋪之間的夾道里。

  右前方,那間名為「卡多堡」的髮廊亮著燈,但玻璃門卻緊閉著,裡面既沒有顧客,也沒有店員。

  「坐吧,可能還要等一陣。」她說。

  我們在一個花壇邊的矮牆上坐下,一起觀察著那間髮廊。

  「你一定在懷疑,街上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她問。

  我點點頭:「如果濟南只是一個三線小城市也就罷了,凌晨街上的確沒人,但濟南是個省會城市,就算再晚或者再早,街上都應該有人有車才對。否則的話,這豈不就變成一個鬼城了?」

  她笑起來:「你說得很對,但你能不能思考思考,我為什麼單單挑今天過來破陣殺敵?」

  我語塞,因為我覺得選擇今天動手,並沒有特殊的含義。

  「回答不出吧?讓我告訴你——我計算過,只有今天這一刻,濟南城的所有街道連個人影都沒有,因為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生物鐘在運行,到了這一刻,大家遇到了時間概念上的「最大公約數」,就全部離開了街道,回到自己家或者是在公司加班。於我而言,只要數據採集夠多,就能準確計算出這一刻,絕對不會出現驚擾百姓的混亂現象。選擇此刻動手,既然沒有老百姓圍觀,就可以放手拔刀,痛痛快快地殺敵了。」她認真地向我解釋,絲毫不嫌囉嗦。

  在我的人生中,從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就嚴厲果決,又循循善誘,甘心拿出時間來,解答我心裡的任何疑惑。

  上天無眼,肆意捉弄。我剛剛找到她,轉瞬間又要失去她了。

  「謝謝你。」我由衷地說。

  「謝我什麼?」她問。

  我躊躇了一下,忍著心裡的波瀾起伏,不動聲色地回答:「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

  要謝她的地方很多,最根本的,我是那嬰兒,而她就將嬰兒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如果沒有她,也就沒有嬰兒,沒有今日的我。

  「不要說下去,把一些話留在心底就好。」她說。

  我們之間只隔著一層窗戶紙,輕輕一戳就破。但是,她及時地阻止了我,也阻止了我的眼淚。

  「人生的路太漫長,話都說盡了,以後走路就累了。」她意味深長地說。

  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從前我不知道父母何在,只覺得遺憾,並不感到哀痛。現在,如果我知道她身患絕症,已經不久於人世,這份痛楚就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不捅破母子相認的那層紙,至少我心裡還會掠過「她是不是母親」的疑惑,自己騙過自己,心裡會好受一點點。

  側面,長春觀街、剪子巷深處傳來一陣男女嬉笑打鬧之聲,距離此地大約五十步。

  「我教給你殺人之術——人在江湖,不殺人無以立足,這是必須學會的技術。」她站起來,向我伸手。

  那把寶刀就藏在我的胸前,此刻拿出來,還帶著我的體溫。

  「打蛇要打七寸,一招斃敵,除惡務盡。」她接過刀,並不拔出來,而是貼著牆根的暗影走向剪子巷。

  「今天晚上收穫太大了,十五根金條,還有二十萬塊現金,外加金銀首飾。一趟下來,總收入超過一百萬,爽……」

  「情報準確,麗麗頭功,分錢的時候可以多分一份……」

  「哎呀別吵了別吵了,忙活了半晚上,我都餓了,回去煮麵吃……」

  「煮麵煮麵,這個小妞兒怎麼辦?」

  男男女女的吵嚷聲中,又夾雜著一個嚶嚶哭泣的少女之聲。

  我坐不住,循著她前進的方向跟過去。

  長春觀街比飲虎池街還窄,而剪子巷轉入長春觀街之前的那一段,名為盛唐巷。在前清時,盛唐巷曾出過高官,高官出資重修巷陌,取名為「盛唐」,當然是希望自己像盛世大唐那些文臣武將一樣,成為國家的股肱之臣,將來千載流芳。可惜,清朝之後,戰亂不休,等到新政府平定天下,這盛唐巷裡的名人已經無人記起。

  我走了二十步,便追上了她。

  「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是一樣。先殺頭領,其他人作鳥獸散,就可以逐個誅殺,不留活口。」她說。

  那些人越走越近,走在最前面的到了我們身前五步,渾身散發著的酒氣已經傳入我的鼻子裡來。

  她弓著身子,如一隻發現了獵物後的狸貓,身體收得越來越緊。

  「先把這小妞兒關起來,吃完面再玩,哈哈哈哈——」

  發出這種污言穢語的男子先死,她向外沖的時候,刀光一閃,說話的人喉間中刀,笑聲未絕,已經血濺五步,染紅了旁邊的冬青花叢。

  刀光連閃,再殺四人,只剩下一個矮瘦歹徒加一個未成年的少女。

  「我只問你一句話。」她說,短刀架在歹徒的脖頸上。

  「請說請說,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說實話!」歹徒嚇傻了,扔掉手裡的皮包,拼命點頭。

  「趙天子在哪裡?」她問。

  歹徒立刻回答:「我們在半個月前見過他,他說,趵突泉里的泉脈有問題,整個亞洲的奇術師都往濟南聚,恨不得染指『神相水鏡』的事。所以,他已經展開行動,沿途盜取那些奇術師隨身攜帶的資料,最後編纂成一本書,將所有的傳言去蕪存菁,找到其中的疑點。他還說,夏氏一族大難臨頭,這一次一定在劫難逃,所以不要主動招惹夏家的人。如果人家打上門裡,也要退避三舍,以禮相待,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爭取和平共處。」

  「我問的是他的住處,在哪兒?」她又問。

  「這我真不知道。」歹徒回答。

  她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短刀一抽,歹徒翻身栽倒。

  「走,去織錦市街。」她說。

  我們沒去管那個衣著單薄的被劫持少女,因為那是110警察的工作範圍。

  沿著飲虎池街向西直走,過一個路口,就是織錦市街。

  摩托車一直到了織錦市深處,貼著五龍潭公園的西牆停下。

  「大概再過十分鐘,早起遛彎打拳的人就要出門了。在這裡,我還要殺三個人。」她說。

  我不贊成殺人,但我卻無法勸阻她。每個成年人的世界觀都已經形成,也許在她心中,殺人、逐凶就是替天行道的正義之事,並不需要遵從現代社會中報警、舉證、審判、槍決那一套繁文縟節。

  如果換成是我,我可能會點到為止,廢了敵人一手一腳就行,只要他們就無法繼續作惡就行。

  「每個人都有權力做自己要做的事。」我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既不指責她,也不鼓勵她。

  「殺人是最無奈的事,也是解決問題的最笨重辦法。可惜,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人能夠告訴我——不殺人怎麼救人?歹徒跟百姓是完全對立的,水火不能並存。不殺他們,良善之輩就永遠受欺負,即使訴諸法律,也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伸張正義,只會招致更瘋狂的報復。於是,我不得不採取更直接的手段,一刀殺之,永絕後患。」她繼續解釋。

  「我說了,你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裡隨心所欲。」我不想辯論,明知道無法說服她,索性閉嘴。

  在我身後,五龍潭的西牆殘破低矮,踮起腳尖就能看到裡面的風景。

  我忽然聯想到一個很古怪的問題:「夏氏子孫有『囚龍』和『握龍』的異象,不知道五龍潭內的『五龍』又會是哪幾種?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它們到底是『九龍』中的哪五個呢?」

  十步之外,有一盞昏黃的路燈亮著。

  我緩步走過去,背著她,低頭看自己雙掌的掌紋。跟從前一樣,我掌中只有大三紋路,沒有其它像龍一樣的亂紋。

  「轟隆」一聲巨響,就在我的右手邊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最近處的一段圍牆瞬間倒塌,磚石亂飛,塵土大作。

  「是地震?」我抬頭看著右前方的筒子樓,但那樓好好地立著,並未隨地震而搖晃坍塌。

  現在我放心了,剛剛不是地震。

  既然震動是從五龍潭那邊傳來的,我下意識地踮起腳尖向東看。

  五龍潭的湖面極為寬廣,橫豎都差不多有三十米,任何時候來看,都是夏不澇、冬不涸,景色秀麗,紅鯉成群。

  按正常規律,此刻我望過去,應該看見波光粼粼的湖面才對。即使是暗夜裡,湖水也能如一面大銀鏡一樣,將天光、景色、岸樹、樓台全都映入其中,形成五龍潭獨有的美麗夜景。

  奇怪的是,我一眼望去,五龍潭內竟然什麼都看不見,只是一個黑乎乎的巨大深坑。

  「什麼?怎麼會這樣?」震驚之下,我脫口而出。

  五龍潭不會幹涸,最起碼從我記事以來,五龍潭裡的水總是滿著的,而且清可見底,雜草不生。湖水即是泉水,按水文專家所說,五龍潭下有無數的細小空洞,每個洞都是一個泉眼,不停地向外噴水,使得湖中的水常流常新,水質堪與趵突泉里的水並肩媲美。

  趵突泉被尊稱為「天下第一泉」,那麼,這五龍潭裡的水當然可以自封為「天下第二」,名副其實,絕無虛言。

  我使勁揉揉眼睛,確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是真的,五龍潭裡的水的確一瞬間消失,連一滴都沒留下。能造成這種曠世奇景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五龍潭「掉底」了,下面出現了無敵之淵,將整整一湖水全都流瀉了個一乾二淨。

  事發突然,我都忘記了身邊的她,只是瞠目結舌地盯著公園之內。

  那麼大的一個生機勃勃的湖,一旦失去湖水,立刻變成了一張仰面向上的吞天巨口,黑黝黝的,下面不知有多深,瘮人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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