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水淹七軍(2)
2025-04-04 12:42:21
作者: 飛天
「楚楚,能再談談燕先生的事嗎?」我岔開了話題。
果然,一談到另外的事,楚楚的情緒便冷靜下來,斟完兩杯茶,臉色就恢復了正常。
「大哥,京城燕家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家族,上至大國要職,下至市井走卒,幾乎全有他們的眼線和耳目。燕家富可敵國,家族中精英輩出,除了在大陸各省從政經商之外,還有些門下弟子遠達歐美,成為海外政商圈子裡的重要人物。所以,燕家根深葉茂,幾乎是無法撼動的。他要你把資料送過來,只是故意示弱,以求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我對他的用意看得很清楚,但我絕對會給大哥面子,不在濟南鬧事,更不會在爺爺的葬禮上鬧事。昨日,我已經狠狠地教訓了手下人,要他們每個人今後見到大哥之後,如同見到我本人一般,畢恭畢敬,言聽計從。大哥說的話、安排的任務要比我更遵守、更努力去做。至於燕歌行的家人,我自然不會再動,但他必須保證,對待大哥你有禮貌、有規矩。」楚楚條理清晰地說。
她的手下人一定是指血膽蠱婆,也就是那個在爺爺的冰棺里、焚化爐的擔架車下面放置那鬼臉雕蟬的老女人。
我點頭致謝,但卻有些擔心:「楚楚,以你的才幹,應該能夠打探到燕歌行正在操縱的一個計劃,對不對?」
「殺楚」是燕歌行、齊眉共同策劃實施的計劃,我只是遭到他們的被動牽扯,一旦身份有變,當然要站在楚楚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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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又微笑起來,烏黑的長睫毛動了動,柔聲回應:「謝謝大哥關心,此刻這世界上唯一關心我的,大概就只有大哥你了。」
我搖頭苦笑:「可惜,在很多事情上,我雖然看到聽到,卻幫不了你。」
在此之前,我在燕歌行、齊眉之間只能算是一個附庸,財力、能力遠遠不及。所以,他們才會用我做釣餌,引誘楚楚上鉤。釣餌是一個行動計劃中最無用之物,拿出來的唯一作用就是被犧牲掉。
楚楚正色回答:「大哥不要妄自菲薄,人的一生無比漫長,有些人背靠祖蔭,少年得志,有些人卻是大器晚成,飛揚直上。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知道自己的未來有多麼海闊天空了。」
我報之一笑,以為楚楚只不過在寬我的心。
同樣的話,唐晚似乎也說過,但具體的語句我已經記不清了。
突然,門鈴叮咚一響,有人隔門稟報:「少主,最新戰況,水淹七軍。」
我聽那聲音有些耳熟,轉念一想,那正是血膽蠱婆的聲音。
楚楚暫時放下我們剛剛說的話題,走去開門。
門一開,已經不再年輕的血膽蠱婆閃身進來,身手之敏捷,竟然不輸給年輕人。
「少主,殯儀館那邊最新戰況,水淹七軍。正如您所料,哥舒一族深藏不露,他們倚靠著貫穿濟南的小清河創造了『河漢之眼』,的確能夠直通東海海眼。這樣一來,外界進攻之時,就算耗盡全部戰鬥力,也只是被哥舒一族拿去填了海眼,根本無濟於事。幸虧您料事如神,確信哥舒一族曾經從古籍之中窺見了兩宋之時慕容家族創立的『借力打力、移花接木』之術。現在,我們表面上虛張聲勢要做的事已經完成,隨時可以全身而退。還有,您料中的事情還有一樣,這些中原漢人詭計多端,每一方都想保存實力,抽身事外,坐山觀虎鬥。可惜,如果所有人都想看好戲,就沒有下場參戰的了。這麼說來,看似強大的漢人原來都是一盤散沙,根本不足為懼。咦,他怎麼在這裡——」血膽蠱婆的臉一直向著楚楚,直到楚楚向客廳中間來,她才轉臉看見我,頓時驚訝地叫起來。
楚楚面色一寒:「我曾吩咐過什麼,你忘了嗎?」
血膽蠱婆眉頭一皺,重重地跺了跺腳,忽然向前一撲,單膝跪地,額頭貼在地毯上,向我行了個重禮:「老奴叩見夏先生,先前多有得罪,請恕老奴有眼不識泰山之罪。老奴自小就跟隨楚氏一族,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所有得罪夏先生之處,都是為了少主的利益所為。萬望恕罪,不要見怪。」
我趕緊站起來,俯身攙扶血膽蠱婆。
她是楚楚的忠僕,現在我們是一家人,我當然不會怪罪她。
「請起請起,言重了。」我連聲說。
血膽蠱婆臉色發青,閉了嘴,等待楚楚吩咐。
楚楚淡淡地說:「不要小看了漢人,誠如外界輿論所說,一個漢人是一條龍,三個漢人是一條蟲,說的就是漢人窩裡鬥的特性。但是,你應該知道,昔日三苗之主率領蠻族、獸族、水族征戰炎帝、黃帝於中原,兵力之強,無以復加,最終為何一敗塗地?連『戰神』蚩尤都遭斬首,苗疆勇士再也不敢踏足中原一步。直至漢唐、兩宋、元明清之時,苗王也只能向中原俯首稱臣,年年進貢……我說這些,不是重提苗疆屈辱的歷史,而是告訴大家,絕對不要小看你的敵人,否則的話,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條。我們的祖先蚩尤是何等的蓋世英雄,其下場如何,大家都看得見……」
我是漢人,聽她們主僕兩人如此對話,不禁有些尷尬。
楚楚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滿含歉意地向我躬身:「大哥,我不是有意提起這些,只是教下人們做事。」
我搖搖頭:「楚楚,你說得很對,這道理對漢人、苗人、天下各族人都適用。如果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連過去的歷史都理順不得,那麼等待這一人、一族、一國的命運,就真的只能是毀滅一途。你這麼年輕,能對人性認識得這麼透徹,也真的很不容易。」
楚楚笑了笑,揮手吩咐血膽蠱婆:「你去,馬上把殯儀館那邊的影像資料送過來,我和大哥研究研究。」
在楚楚面前,血膽蠱婆不敢放肆,向我們兩個各行一禮,然後開門走出去。
關於「蠱」這種奇術,古今中外傳聞太多,最後已經到了怪力亂神的地步。
所以,我在這裡只舉自己看過的有據可查的資料來解釋它。
最早關於蠱的文字記載來自於殷商時期,殷墟甲骨文用觀物取象的思維方式對蠱的製作過程作了,即在一個「皿」形的容器中放有多種毒蟲。
之後《隋書?地理志》中記載:「造蠱,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種蟲,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餘一種存者留之,蛇則曰蛇蠱,虱則曰虱蠱,行以殺人,因食入人腹內,食其五臟,死則其產移入蠱主之家。
李時珍集畢生精力所著《本草綱目》「蟲四部」集解引唐代的陳藏器原話記載:取百蟲入瓮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
宋代鄭樵《通志》中記載:造蠱之法,以百蟲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為蠱。
宋代嚴用和《濟生方》中記載:經書所載蠱毒有數種,廣中山間人造作之,以蟲蛇之類,用器皿盛貯,聽其互相食啖,有一物獨存者,則謂之蠱。
明代樓英在《醫學綱目》中記載:兩廣山間人以蛇虺、蜈蚣、蜒蚰、蝦蟆等百蟲,同器蓄之,使其自相食啖,勝者為靈以祀之,取其毒雜以菜果飲食之類以害人妄意要福,以圖富貴,人或中之,證狀萬端,或年歲間人多死。
清張泓《滇南新語》中記載:蜀中多畜蠱毒,以金蠶為最,能戕人之生,攝其魂而役以盜財帛,富而遣之,謂之嫁金蠶。」傳說金蠶蠱形狀像蠶,通體金色燦爛。他這種說法應該是援引自唐人資料,因為唐代人認為金蠶蠱「屈如指環,食故緋錦,如蠶之食葉」,故民間稱之為「食錦蟲」。
自古以來,中原人一直都是談蠱色變,並且連帶對於苗疆人也一向都敬而遠之。尤其是在古代,官場對於苗人下蠱深惡痛絕,並因此引發過無數次惡性事件。由此可以看出,苗人一直在中原不受歡迎之極。
到了現代,在唯物主義的思想風潮之下,蠱這種東西對這個世界漸漸失去了震懾力,因為唯物主義思想的核心是先看到再相信,絕對不會將虛無縹緲的東西傳得盡人皆知。蠱發揮威力的時候畢竟是少數,偶爾有些「中蠱」事件發生,其起因也被解釋為細菌傳染、突發疾病之類,連死者家屬都不願意去追蹤其特殊原因。
於是,蠱越來越被掩蓋,被現代的西洋醫學以各種讓老百姓相信的原因解釋過去。
此刻,如果換了另外的人單獨面對苗疆來的楚楚,只怕早就雙腿顫慄,恨不能多路逃之。可是,我沒有這種擔心,只因為我從楚楚眼中看到了一種真誠的希望之光。
實際上,按照哲學家的理論,生活在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內心深處都存在一種找到知己的真實需求。這種需求有時候是顯性的,有時候是隱形的。但是,或多或少的,人類都在畢生進行著這樣的尋找。
現在,我從楚楚眼中看到了她的孤獨,也看到了她每次注視著我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