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逆天改命(3)
2025-03-24 07:33:34
作者: 飛天
唐晚望向我,我無從解釋,因為我對爺爺的過去一無所知。
繼續向前走,接連有黑衣人來報:「幾位領導過來弔唁後提前離去了。」
又有人來報:「一切準備好,只等吉利時刻。」
燕歌行非常淡定,只是聆聽匯報,沒有任何表示。
到了老宅門口,燕歌行停步:「小夏,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都看你的了。」
我平靜地點頭:「謝謝,燕先生幫我做的一切,銘感五內。」
「好說。」燕歌行後退一步,向唐晚點點頭,然後進了隔壁鄰居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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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精神來吧。」唐晚欲言又止。
「我會的。」我點頭。
在官大娘家經歷的嘔血符、替身局之後,我的視野已經變得相當開闊,對於燕歌行擺出來的陣勢並不在意。甚至於對於他這個人,我也無所謂好惡,只是感謝他在我困難時施以援手,沒讓我在老鄰居面前丟了夏家的臉。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來意,我都可以在爺爺出殯之後慢慢考慮。
我走進院子,靈堂內正有一位白髮白須的老先生正在向爺爺的遺像行禮。在他身後,還跟著五名衣著皆是名牌的年輕人,全都恭恭敬敬地行禮。
「老夏,黃泉路上小心珍重!」那老先生語調悲痛地說著,手撫胸口,連聲咳嗽。
他身後的年輕人趕緊上前攙扶,陪著他走出靈棚。
我迎上前去,屈膝跪地,磕頭答禮。
五個年輕人也立刻跪倒,向我還禮。
現在,我已經認出老先生是誰,那可是濟南城西槐蔭區江湖上最有聲望的大人物。近幾年,他已經絕少涉足江湖,聽說只是閉門謝客,念佛品茶,不再過問江湖上的大事小情。那五名年輕人是老先生的徒孫輩,目前在濟南城風頭正勁,包攬各種生意,通吃黑白灰三道,每個人都一路打出了自己的名號。我只認識排行最末的那個,江湖上都叫他「小飛」。他成名於著名的經六路夢巴黎酒吧血戰事件,一個人干趴下對方十五個。
「夏哥,老爺子吩咐,以後遇到任何事,一個電話過來,要人與人,要槍有槍,要錢有錢,隨意供你驅使。」瘦長臉、白淨面皮的小飛搶著跟我握手。
其餘四人,也一起向我鞠躬,叫「夏哥」。
「走了,小啊你保重!」老先生拍拍我的手臂,緩緩地向外走,小飛等五人也跟出去。
靈棚外擺著十幾把圈椅,有幾個人隨意坐著,正在聊天,其中不乏槐蔭、天橋、市中等各區的高手。北屋裡,冰棺旁邊還坐著幾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女子,全都握著手絹擦淚,面貌全都極為陌生。
聽燕歌行的語氣,這些人全都是看爺爺的面子來的,跟其他人無關。
我還沒有進屋,幾個黑衣人由大門進來,快速地扯起了兩塊黑幕,在院門口到靈棚之間搭起了兩道布牆,將所有閒雜人等擋在外面。
有人竊竊私語,傳入我的耳中:「誰要來?」
「聽說是青島韓家的人——」
「聽說是韓家的大掌門人呢!夏老爺子這面子,真是夠大!」
「真的是韓家的大掌門嗎?據說號稱青島第一美人呢,可惜被布擋著,什麼都看不見……」
幾名黑衣人過來,簇擁著我進入靈堂,站在遺像的右側。
「夏先生,來的是青島韓家的人。細論起來,此人是夏老先生的晚輩,是您的長輩。」有黑衣人低聲關照我。
黑幕的高度約為兩米,既不透光,也不透風,將所有人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這條特殊的道路只供那位「韓家大人物」使用。
人未到,我先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淡淡香氣。
那不是普通的香水味兒,而是一種有著雪的高潔、風的清幽、雨的滋潤、沙的細滑的特殊味道,跟大自然里的各種美好氣味有機融合,似是香味,但卻更勝香味,令人一聞見就心嚮往之,迫切希望見到那帶來香味的美人。
那人並非獨自出現,前面有兩名身著黑色禮服的女子開道,身後有兩名穿黑色西裝的男士跟隨。
她始終走在四個人的中間,一襲黑衣,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她的身體,頭頂則戴著一個歐式的寬帽檐禮帽,四邊垂著黑紗,將五官也全都遮住,渾身上下透著無盡的神秘感。
進入靈棚之後,四人全都後退,只剩她一個人站在爺爺遺像前。
我們之間相隔五步,但黑紗婆娑飄動,令我始終看不清她的臉。
「晚輩拜謁來遲,夏伯伯恕罪。」她緩緩地鞠躬,帽檐上的黑紗幾乎垂到地面。
她的聲音也極為動聽,如同小提琴的低音區獨奏,字字婉轉,聲聲動聽。
我鞠躬還禮,不敢直盯著她看。
「你父親呢?」她又開口。
我微微錯愕,因為很久以來沒人問我這樣的問題了。
她又重複:「你父親呢?他從未回來過嗎?」
我抬起頭,禮貌地回答:「是,我父親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很久?有多久——他真的……真的很好,很好……」她的話很複雜,其中深意,我聽得出來,似乎稍有怨恨。
她伸出手,身後的人馬上遞上黑色的手帕。
當她挑開黑紗,舉著手帕拭淚時,我看到了她半邊臉。
她實在是太美了,美得讓我一時間找不到任何形容詞去描述,只是覺得仿佛是一個平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國際影星突然走到面前來,美得讓人眩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若回來,告訴他,我來過。」她說。
我不敢多問,只是點頭:「是,記住了。」
她擦完眼淚,把手帕向旁邊一遞,剛剛的人立刻接過去。
接著,她的食指勾了勾,有個年輕人馬上走向我,將手裡拎著的一個黑色皮箱雙手奉上。
「一點零花錢,拿去買點心。」她低聲說。
如果送錢給我的是其他人,我也許想都不想,立刻拒絕。可是,她這樣說,我如果不收,就等於是駁了她的面子,不等她生氣,我心裡就先過不去了。所以,我馬上接過箱子,轉手交給黑衣人。
「謝謝,不知該怎樣稱呼您?」我恭恭敬敬地問。
「不必了。」她說。
「如果有消息,怎樣聯繫您?」我又問。
她的美令人窒息,我感覺這老宅里已經布滿了她帶來的香氣,鋪天蓋地,遮蔽一切。
「我的線人遍布天下,你要找我,極容易的。」她說,隨即擺手,「走吧。」
一些人剛剛轉身要走,隨著兩聲輕咳,燕歌行從黑衣人後面閃出來,舉手低叫:「韓姨留步。」
她站住,卻不回頭。
給我送箱子的年輕人語氣頗為冷硬地問:「閣下是誰?」
燕歌行向前走了幾步,立刻被年輕人舉手攔住。
「晚輩姓燕,京城來的,家師、家嚴、家慈一起問候韓姨,並令晚輩代為邀約,請韓姨有空的時候,北去京城,到家中做客。」燕歌行語調清晰、彬彬有禮地回答。
「燕?」她只問了一個字。
「是是,晚輩姓燕。」燕歌行回答。
「是了是了,濟南府出了這麼大的事,京城裡自然會來人。不單單是京城,南邊、西南、西邊、西北都會來人。哼哼,這麼玩,濟南府就真正熱鬧起來了。」她說。
燕歌行再向前一步,不顧那年輕人的阻攔,急促地說:「韓姨,家師讓我帶句話,好多事,是七王會內部的事,大家可以自行解決,不要鬧到外面來,讓全世界看笑話。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家師請您還是據守青島,不要西來。」
她聽了,不開口,先冷笑一聲。
燕歌行又低聲補充:「韓姨,為了彌補您的損失,您要什麼條件,告訴晚輩,一定——」
她冷笑,截斷燕歌行的話:「條件?你算什麼?跟我談條件?京城燕家的人都死絕了嗎?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孩子出來做事?」
燕歌行臉一紅,向後連退兩步。
「談,我只跟一個人談!」她說。
「韓姨請講,願意跟家師、家嚴還是家慈談,我都打電話通知。」燕歌行眼中又升起了希望。
「他們?他們又算什麼東西?我說了,只跟一個人談。我指的是誰,你懂吧?」她說。
燕歌行眼中剛剛展現的希望又破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極深的惱羞成怒。
「晚輩懂。」他說。
「我累了。」她說,然後在四個人的簇擁下緩緩離去。
燕歌行吃了癟,連連頓足,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不已。
我始終冷眼旁觀,不多插言。
江湖人為了各自的利益都會用盡各種手段,有時候低聲下氣哀求,有時候拔刀露狠威脅。歸根結底,只是「利益」二字作祟。
看到這裡,我忽然有些可憐燕歌行。
在我和唐晚面前,他裝地高高在上、智珠在握,但在韓家的人面前,卻不堪一擊,被人當面羞辱。
「抱歉。」燕歌行轉向我,「在葬禮上說那些,真的是攪擾了夏老先生的長眠大夢。」
我搖頭,真誠地說:「燕先生多慮了,如果有需要幫忙之處,儘管開口。」
他搖頭苦笑:「其實……我要做的事,實在絕少有人能幫上忙。」
說完,他原路退出去,一路唉聲嘆氣。
趕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一直持續到天至正午。
官大娘出事,那位文白羽文總管手段高明,又請到了南門外的孫老先生,亦是常年走無常者,技藝並不差於官大娘。
出殯儀式一步步展開,隨著孫老先生一聲「夏老先生高升」,我高舉瓦盆,在起鳳橋側的青石板街上重重摔下。
瓦盆碎裂,瓦片飛濺,我覺得自己的心也被狠狠地摔碎了,已經跟爺爺永遠告別,此生再不能相見。
從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經浮在空中,不在軀殼之內,只是被動地按著孫老先生的吩咐,做各種動作,說各種話,渾渾噩噩,不知東西。
再度清醒的時候,我已經坐在殯儀館內的長椅上。
向右十步,就是一排巨大的燒化爐。
陪在我身邊的是唐晚,她始終挽著我的胳膊,當我的拐杖,以免我支撐不住,中途倒下去。
「還能行嗎?要不要吃一片藥——」她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面是白色的藥片。
「是什麼?」我問。
「就是……讓人精神亢奮的藥物,無毒性無依賴性。」她苦笑。
我搖頭,毒品、興奮劑我都不會碰。
「不是毒品,只是中藥提純的東西,副作用不會比咖啡更大。」她解釋。
我又搖頭,然後閉上眼,頭枕著她的肩。
「你能支撐住嗎?你也看到了,今天來的人都不是等閒之輩,也都不純粹是為弔唁來的,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覬覦著夏家的秘密。唉,君子無罪,懷璧其罪,這是全世界通行的唯一真理。」她悄聲嘆息。
那秘密自然就是指「神相水鏡」,而我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幅詭譎的九曲黃河圖,似乎跟「神相水鏡」有關。
「鏡不是鏡。」我不由自主地重複那灰袍男人說過的話。
「什麼?」唐晚不解。
我重複:「鏡不是鏡——『神相水鏡』不是鏡,你能理解嗎?」
唐晚沉思了一會兒,遲疑地回答:「並不是太好理解,因為『鏡』這個字只能用在能夠反映真實世界的物品身上,它不是鏡,又怎麼會用『鏡』命名之?」
我也感到困惑,灰袍男人、桑青紅沒有給我答案,卻拋給我更多不解之謎。
「官大娘的遺體也運到這裡來了。」唐晚說。
我一愣,但那是很自然的道理,人去世了,如果是自然死亡,沒有兇殺跡象,當然要送到殯儀館來火化處理。
「她的死很蹊蹺,我聽法醫說,遺體的表象特徵相當怪異。」唐晚的聲音壓得很低。
「怎麼個怪異法?」我問。
門外不斷有人走過,但卻沒人推門進來。
唐晚湊近我的耳朵:「法醫說,官大娘至少已經亡故了一晝夜甚至更長。」
這句話甚短,我明明聽懂了每一個字,卻偏偏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一晝夜?更長?」我問。
唐晚點頭。
「法醫的意思是官大娘死了比較長的時間,但我們明明剛剛分開半天,不是嗎?」我問。
官大娘離開老宅時,我和唐晚都在場,看著她獨自離開的,這肯定錯不了。
唐晚苦笑:「當然,我可以作證,但是……但是作證有什麼用?如今的科學技術能夠查明死亡時間,並且精確到幾分幾秒呢!更何況,法醫說完後,我也親自過去看過,實際情況跟法醫說的一模一樣。為了保險起見,我又憑私交請醫院的高手過來看了,最後斷定,官大娘已經死亡超過二十四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