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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雪燒赤壁(3)

2025-03-22 22:45:52 作者: 飛天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桑青紅憤怒地叫著,聲音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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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不可能』?」我抬起頭,望著灰袍男人。

  「沒有『不可能』。」他回答。

  我點點頭:「的確,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曾經有位智者說過,給他一根足夠長的竹竿,他就能把地球撬起來。你信嗎?」

  這一刻,我感覺氣勢上已經與對方不相上下,但我更年輕,生在更好的時代,未來成就一定高於對方。

  「我信,天下智者,計無窮處。所以,只要計謀得當,任何困境中都能放出翻雲覆雨之手,千里殺敵,凱旋而歸。」他點頭回答。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要抬頭向上,他已經舉手阻止:「不可——」

  「有何不可?」我微笑搖頭,然後緩緩地抬頭,注視著那八隻險些致我於死地的八卦鏡。

  鏡只是鏡,假如它只進入我的眼中,不進入我的內心,自然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八卦鏡是靜止的,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瘋狂飛轉。當我仔細凝視那些刻字時,也有了新的發現。

  每隻八卦鏡的方位標示「乾、坤、震、巽、坎、離、艮、兌」這八個字四周都鏨刻著幾環更細小的文字,總共有回文、蒙文、藏文三種。

  我猜想那是民族語言對八卦的翻譯,但我對以上三種語言只懂其形,不懂其意。

  「沒有人真正理解那些境界,連我也不能完全窺透其奧妙。能不能告訴我,剛剛你看見了什麼?」他問。

  我先收回目光,然後平靜地望向他:「很多。」

  「說來聽聽?」他追問。

  我稍稍梳理思緒,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組觸目驚心的黑白照片。

  那些照片應該是來自於日本當時的期刊,拍攝的是日軍進入濟南城後的醜惡嘴臉。

  其中一張,是日軍耀武揚威地列隊在當時的山東省政府前以及濟南街頭行進;另一張,日軍站在濟南城樓上以及濟南火車站「濟南」站名前舉槍歡呼勝利;還有一張,日軍站在巨大的日軍軍旗前舉杯喝慶功酒。另外一些,則是維持會的漢奸列隊舉旗歡迎日軍進城、面對日軍奴顏婢膝的種種醜態。

  這些照片在文史館也能找到,但紙上的東西永遠不如我親眼看到的情景來得真實而震驚。

  在思維狂亂的過程中,我看到了被炸毀的黃河鐵橋、被炮彈擊毀的道路、冒著煙火的濟南內城、淪為廢墟的老百姓房屋……更多的,是日軍破城後踐踏濟南百姓的令人髮指的場景,規模小於南京大屠殺,但其惡劣程度卻完全是南京大屠殺的預演。

  我還看到,偉人站在天安門城樓上舉手宣告,城樓之下,幾萬人熱烈鼓掌。京城之外,神州之內,幾千萬人、幾億人五體投地而拜,以這種最隆重的禮節來慶祝國家重生、民族重生。

  我還看到了今日繁花似錦的濟南城,也看到了遙遠的京城,再遠處,則看到了東南西北各處的高山大河、風景名勝。只不過,這些事如同浮光掠影,雖然看到,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流水帳一樣翻了過去。

  如果不是發生在這種奇特的環境中,我就會把看到的那些當成是一個夢,夢醒了就不再理會。

  「我看到的,你也能看到?」我反問。

  灰袍男人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盡然,我有我關心的事,你有你關心的事。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人生。」

  這種道理我懂,但我想到桑青紅嘶喊過的那句話,似乎指明對面這灰袍男人的性命比天下所有人的命更珍貴。

  通常情況下,只有蒼天之下、萬民之上的帝王才配得上桑青紅的那句話。

  我凝神這男人,他的眉頭緊皺著,眉骨正中的皺紋很清晰地構成了一個三橫一豎的「王」字。

  百獸之中,唯有老虎頭頂有個「王」字,故此它被推舉為百獸之王。

  相學之中,很多古籍都把「皺紋之相」看得很重,尤其是四十歲男人的皺紋,將其稱為「後半生的密碼」。

  古籍中提過「王」字皺紋,認為這樣的人物是千萬人挑一的,數代不一定有一個出現,只要出現,必定引起那個年代天翻地覆的巨變。

  「你很了不起。」我由衷地說。

  他沒回應,眉尖抖了一下,似乎已經習慣了「了不起」這三個字。

  「明天,請你看好戲。」他向左邊走過去,舉手推開了鬼頭刀上方的兩扇小窗。

  窗外,仍在飄雪,雪花大如鵝毛,撲簌簌而落。

  「聽——」他向外一指。

  我聽到了槍炮聲,並不遙遠,炮彈破空時的「咻咻」聲似乎就在幾百米之內。

  「過來聽。」他又說。

  我走過去,與他並肩站在窗前。

  我們所處的位置很高,視野極為開闊,能夠看到大片的河灘、低矮的民居、坑窪不平的道路等種種蕭條的景象。

  「有時候我說命運是上天註定、不可更改的,有時候我又想,我命由我不由天,命運始終掌握在自己手中。還有時候,我也對未來倍感迷茫,不確定是不是一定能夠做到那些夢想的事。我讀歷史,讀到荊軻,每每有所感悟。你知道嗎?他平生的理想是做一個君臨天下、受萬眾愛戴的君王,而不是一意孤行、孤注一擲的刺客。他不死,就可以完成大業,在『戰國七雄』之外,自立為王。果真如此,一統天下的還一定是暴秦嗎?不一定。他死,是死於命——」他悠悠地說。

  雪花飄進來,撞在我們身上,先是折斷碎裂,然後才零落融化。

  「好雪。」我不由得出聲讚嘆。

  「的確好雪,只有這樣的雪,才配得上我們『雪燒赤壁』的蓋世壯舉,哈哈哈哈——」他充滿豪情地大笑起來。

  我也讀過史記與荊軻,本來天衣無縫的「刺秦」計劃失敗,其中也包含著「嬴政命不該絕」的天機。歷史已成定局,誰也無法更改。

  灰袍男人伸出手,掌心向上,平放在窗台上。

  很明顯的,他左手掌紋是個「川」字,而右手掌紋則是一個「山」字。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山」字掌紋,不自覺地輕輕「咦」了一聲。

  「右手『山』,左手『川』,山川盡在我掌中——」他說,語氣十分複雜。

  相學古籍上的確那樣說過——「山川一握,天下獨握。」

  我低下頭,久久地注視著他的右手掌心。

  「山」字掌紋極其罕見,而他掌心裡「山」字紋最中間一道豎的尖端筆直向上,幾乎要翻過食指、中指的指縫,氣勢如虹,銳利如劍,讓我立刻想起「刺破青天鍔未殘」的英雄名句。

  他既有「山、川」雙手奇紋,又有眉心的「王」字紋,這種異象,絕對是天生的百姓領袖。

  至少在現實生活中,我從未見過有這種多種異象基於一身的大人物。

  「的確好相。」我的讚嘆發自內心。

  說完這四個字,我們同時陷入了沉默。

  他想在這個多事之冬拯救濟南,而我卻明白無誤地知道,他不可能拯救黃河南岸的任何人、任何地,也無法改變哪怕是一丁點兒歷史,最終只會被歷史的車輪殘酷地碾碎。

  至於我,想幫他,卻不知道從何處幫起。

  一種悲哀至極的無力感籠罩著我,使我無法再次開口。

  雪無聲地落著,山河大地全被茫茫白雪覆蓋,包括身邊這人掌心裡的「山、川」二紋。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他用《紅樓夢》里的這句話打破了沉默。

  這句話似乎是個凶兆,因為《紅樓夢》中賈、史、王、薛四大家族最後都由炙手可熱轉為家破人亡,最初的繁華、奢侈、財富、珍寶最後全部失去,不留分毫。

  反觀現在,他手中、眉心全都是強到極致的好紋,但最後結果會怎樣,誰又能知曉?

  「不如,我也替你看看手相?」他又說。

  我遲疑了一下,將自己雙手攤平,也放在窗台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輕輕搖頭。

  我自覺無趣,便將雙掌收了回來。

  「唉——」他嘆了口氣,沒有多言。

  「方便的話,把你的計劃說給我聽聽?」我主動問。

  1937年,中國官方、政府、軍民都對日寇了解不深,以為這只不過是蛙雀之患,不值得大動干戈,將來各部聯手,將會像大象踩死螞蟻一樣,簡簡單單地就能全殲敵寇。所以,中國人始終把日本人叫做「小鬼子」,也無意中表達了這種觀點。

  我希望能補足他的計劃,至少保證他能全身而退,不至於飲憾而亡。

  他微笑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我皺眉:「敵軍強盛,不可輕敵。」

  他又搖頭:「你聽過南轅北轍的故事嗎?」

  那寓言故事我當然聽過,而且一轉念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我擔心的正是他這種剛愎自用的心態。

  「日寇部隊越多、武器裝備越精良、行動速度越快、殺機越重,就越會加速執行我的計劃。我說過,我用的是『草船借箭』之計。我手中沒有箭、沒有兵、沒有槍、沒有炮彈,只能借箭、借兵、借槍、借炮彈去消滅敵人。我借的,是日寇的兵,殺的是日寇的人,完成這一切,只需天降大雪為助……」他在雪中揮手,灑脫地將那些無辜的雪花一一擊碎。

  我懂了,他想的是借用大雪遮擋視線之機,讓敵人自相殘殺。

  計是好計,但到底要下多大的雪,才能造成敵人隔著幾十米無法辨認的程度?

  「我還要——借東風、借狂雪、借天地間一切殺生之力,將進犯山東的日寇一舉消滅!」他意氣風發地說。

  「借東風」亦是諸葛武候的得意之作,開「天氣助戰」之兵法先河。

  我希望他能成功,更希望古老的濟南城免遭日寇踐踏,但這種美好的願望能實現嗎?

  「你相信逆天改命嗎?」停了一會兒,他收回已經沾濕的雙手,意猶未盡地問。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信。」

  稍後,我又補充:「我更贊同你說的,『逆天改命』也是命運的一部分,人以為已經『改命』,殊不知『改命』即本命,亦是上天註定。」

  這種解釋,已經是哲學上的最高層次,等於是用「無解」來回答解題步驟。

  「你說得很對。」他舉起手,迎著外面的雪光,盯著自己的掌心。

  我的第六感捕捉到一種微妙的動態,突然張口,問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問題:「你的手相、額紋都是改過的?」

  或許我不該這樣直率發問,而且有些人即使改過,也會矢口否認,就像人造美女永遠不承認自己曾經整容那樣。

  他怔了一下,扭過頭看著我。

  我尷尬地一笑:「我只是……隨口問,不好意思。」

  改命是一個人的生死命門,是大忌中的大忌,極少會告訴外人。

  我後悔自己失言,暗地裡自責不已。

  「沒錯,我曾經改命。」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

  我心裡咯噔一下子,屏住呼吸,默不作聲,怕錯過他後面說出的任何一個字。

  「自小,我就知道自己要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七歲,我開始修煉少林九重易筋經;九歲,我跟隨藏密高手修煉天龍寶象密多羅心法;十一歲時又跟隨回教、蒙族高手修煉生死解脫命術與通天心海術。到了十八歲,命運時輪一開,我的命相就自動更變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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