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忘川

  其他人或許不了解，但李游自己卻很清楚自己的性格。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涼薄，對這個世界許多人和事都不怎麼關心。記憶里，他在家裡很安靜，在學校也比較沉默，成績很好，被人稱為書呆子的那一類人，但因為個頭大，沒人敢欺負他。也不招惹是非，如果不是因為學習成績很好，班裡甚至連班主任都會遺忘他的存在。

  請記住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到了大學就更是如此，李游的交際就更加稀少，甚至連寢室里的舍友名字都有些記不起來，面孔也有些模糊，他那時候上課之餘的時間，基本都是往祁教授的住處鑽。想想這些，李游有時候還挺覺得不可思議的。因為李游相信，自己的本質不是那種木訥和不善言談內斂的書呆子，自己更傾向要做個一個古道熱腸的俠客。只是表現出來的性格實在令他自己都有些鬱悶。

  「這就是所謂的人格分裂吧？」李游忽然發現，自己水浸眼眉的時候還竟然有心思胡思亂想，也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神經足夠大條。

  司馬空在血池裡面根本不受任何的影響，而且他的手裡似乎還凝聚著一個頭顱大小的氣泡，把氣泡往李游的面前一遞，李游頓時感覺周邊的液體已經排空，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李游所有的不適頓時全部消失，感覺到生機回到體內，李游心裡一松，眼淚差點都流了下來。

  只可惜的是，李游想再吸兩口緩緩，卻是發現氣泡已經消失，暗紅的液體重新涌了過來，將他的頭部淹沒，險些便吸進了幾口液體。

  「隨吾來！」令人感到無比安全的聲音出現在李游的心底。李游睜開兩眼，血池下面一陣渾濁黑暗。好在這時候，司馬空周身又泛起了一陣子青灰色的光芒，將李游周圍照出了一個不大的光圈。

  光線給了李游莫大的安全感。跟在司馬空身邊也漸漸鎮定了下來，一口氣游出了數十米，在司馬空的示意之下，才浮上了水面換一口氣。但是他一浮頭，不少在鬼冢蟲又像聞到血腥的蒼蠅一般，朝著李游的位置一陣衝刺，李游嚇得再次潛下水裡，跟著司馬空潛行。

  過了好一陣，李游漸漸發現，周遭的液體似乎已經沒了暗紅的顏色，似乎變得透明起來，李游感覺自己已經越過了血池的位置，進入了地下暗河之中。

  想到這裡，李游又鬆了一口氣。浸泡在血池裡，無時不刻不擔心被其中的血魄所寄生，變成行屍走肉的怪物，雖然司馬空說有好幾種解決的方法，但終究是危險的存在，給他的心理壓力給不小，如今離開了血池，那意味著這個危險基本已經解除，不輕鬆一陣才怪。

  「可以了。」司馬空的聲音再一次傳遞了過來，李游浮出水面，先是警惕地觀察了周圍，發現鬼冢蟲並沒有跟上來後，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漂浮在水面上，積攢下來的疲累終於一下子給爆發了出來，感覺四肢都麻木酸痛不已。

  「憋死我了……」李游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撫著胸口，回頭望著來處，遠遠的地方仍有一抹光怪陸離的光亮。想來必是鬼冢蟲藏身之處。望向那邊，李游仍心悸不已。

  「這裡是什麼地方。」看著沉默不語的司馬空，李游問道。

  「忘川。」司馬空的回答簡短，卻讓李游的心臟一緊。

  「忘川河？」李游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有那活的石頭的河？！我們怎麼來到這裡了？」

  司馬空瞥了李游一眼，聲音里似乎有些無奈：「我們的目的本來就是這裡。」

  李游一陣無語。心裡暗道老子只想拿到陰陽符而已，這個地方才不是我想來的。

  只是這樣的話李游可不敢說出口，悶聲不說話。

  「噫吁戲！」司馬空忽然發出了一聲長嘆：「於彼忘川，魂歸來兮！」

  司馬空的聲音滄桑而響亮，馬上朝著周圍擴散而去，回聲不斷，而且回聲一聲比一聲響亮。

  「你在幹什麼！」李游面如土色。他可不知道司馬空這麼一句話裡面蘊含著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李游卻很清楚，如果這地下暗河黑暗處隱藏著什麼兇猛的玩意，肯定會被這一句聲音所驚動。司馬空已經死了幾千年，自然不用擔心小命的問題，他李游可就遭殃了！

  然而司馬空不答話。當最後一聲回聲消失之後，忘川兩岸卻亮起了殷紅的光芒。李游先是魂飛魄散，以為是鬼冢蟲被司馬空的聲音所驚動發出的光亮，但很快他就是發現，自己是太太多。

  發出光亮的似乎是一些植物。李游望去，發現兩岸竟然生長著一叢叢密密麻麻的植物，植物差不多半米高，全體殷紅，沒葉子，頂端是一朵朵絲絲花瓣的花。

  「彼岸花！」李游對這種花可不陌生。在鄉下農村，陰涼潮濕的地方都幾乎都長著這玩意。但李游清楚，他所熟知的彼岸花可不會自己發亮，而且也是有葉子的，雖然比較稀疏一些。

  這才是真正的彼岸花。

  不知為何，看到忘川兩岸生長的彼岸花海，李游內心深處驀然便出現一股陌生的悲涼。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苦澀從心底無可抑制地瀰漫，李游忍不住地想哭。

  「彼岸花，生彼岸，兩岸相見不相忘，花開葉落，葉落花開，輾轉一生……」李游嘴裡喃喃有詞，念著一句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話，兩行淚水從眼眶裡緩緩滑落下來。

  「吾兒……」一個極其蒼涼的聲音在李游的腦海里突兀響起。

  「為父一生，罪大惡極，百死莫贖！吾兒當為為父贖此大罪，集陰符九枚，挽此天傾也……」

  聲音斷斷續續，一會像雷聲鼓鳴，一會又虛無縹緲，不甚清晰，聽得非常辛苦。

  但李游聽到這個聲音，李游心臟卻像被利器狠狠刺了幾下。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但卻想不起來是誰的話。

  「父親……」李游腦子裡出現了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