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破碎

  林楓下了班，坐在辦公室里，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提著包離開了公司。

  他開著車子，在回家或者是轉到唐琪家的路口等著紅燈。紅燈過後，他打了右轉方向，往唐琪住的地方駛去。

  唐琪因為白天惹了事情，開始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反正是發泄了心裡的氣，但後來仔細想想開始後怕，所以從下午就在床上躺著，一言不發的玩著手機。

  林楓走了進來，悶聲不語。他把包隨便的往沙發上一扔，躺在了唐琪的身邊。

  唐琪注意觀察著林楓臉上的表情，試探著把胳膊摟在林楓的脖子上。林楓沒有反抗，顯然還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情，終於放心大膽了起來。

  「楓哥，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啊。」

  「沒有不開心，最近工作有點兒累。」林楓閉上了眼睛。

  「那我給你揉揉腿吧。」唐琪乖巧的坐了起來，在林楓的腿上揉著，接著說道：「我們去哪兒吃飯呢。」

  

  「不想出去了，你在網上訂餐吧。」林楓疲憊的說著。

  「那好吧。」唐琪拿起手機，「你想吃什麼呢。」

  「隨便吧！」

  「嗯。」

  唐琪點餐的時候，心裡沒有著落，林楓的態度這幾天明顯發生了變化，沒有了往日的溫情，若不是因為前幾天的事情生氣，就一定是物色到了新的獵物，所以才會對她這樣的冷淡。

  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不滿，她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是這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林楓哪一天真的要拋棄她，她也要設法追回一些補償，這身體不是白白出賣的，賣藝又賣身，還要耗盡心力的去討好眼前的這個人，做小三，也是很辛苦的。

  原莉莉把林雨涵收拾好哄睡著，走出林雨涵的房間，看著空空的客廳，一陣悵然。林楓這麼晚沒有回來，一定是去了今天周子蔚說的小三那裡。

  如果不是今天周子蔚生氣的時候說出了口，就算是她心裡明白林楓在外面有小三這回事，只要不出現在她面前，她都可以裝作不知道，但是現在，已經無法偽裝。周子蔚替她把林楓的最後一塊遮羞布扯掉，讓她腦子裡只能想著林楓摟著小三，放浪形骸的場景。

  她拿起一瓶紅酒，開啟。拿起酒柜上高腳杯，一不留神杯子掉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她看著地上的碎片，沒有去撿，提著酒瓶，坐在了沙發上。她把瓶口直接對著嘴，喝了一口。紅酒里透著酸，並沒有醒過了倒在高腳杯之後的好喝。

  當一瓶酒被她喝了大半的時候，時針已經指向了晚間十點。菸灰缸里盛滿了菸蒂，林楓還沒有回來，而她卻成了一個瘋子。

  原莉莉看著左手肘上燙出的煙疤，是她過去的歲月里每一次傷心絕望的時候燙在手肘上的。她點燃一支煙，抽了幾口，煙火就像魔鬼的眼睛。

  「嗤！」她把煙火按在了手肘上，一陣焦糊的烤肉味道。只有悲傷，沒有疼痛。她拿起煙，繼續抽了一口，眼睛看著剛被煙火燒過的地方，從此又多了一處傷疤。

  原莉莉眼睛裡噙著淚，咬緊牙，使勁撕扯住自己的頭髮，「呀」的一聲，一滴眼淚滑下之後，她再也沒讓第二滴眼淚落下。

  她呆呆的看著手機，過了很久之後，撥通了林楓的號碼。

  「你在哪兒。」

  「我在忙呢，今晚可能不回來了。有事嗎？」林楓的聲音並沒有與往日不同。

  「你回來吧，好不好？」原莉莉的聲音近乎乞求。

  「我不一定能回得去呢。」

  「你回來，回來，回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原莉莉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我儘量行嗎？」

  「回來，好不好，回來，好不好……」

  「好好好，我回去啊，你別這樣。」

  「回來，回來，回來……」

  「回去回去回去，我掛電話了，一會兒就到家，你等我啊。」

  林楓掛了電話，趕緊穿衣服，起床。

  唐琪一臉的不高興，嘟囔著嘴，「是她讓你回去啊。」

  「是的，寶寶不生氣啊，她在家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呢，我得回去看看，明天再來看你。」林楓說完，在唐琪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唐琪悶悶不樂的說：「反正你心裡只有你老婆，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啊。」

  「不許吃醋，寶寶，你吃醋我很開心，證明你是在乎我的，但是，你可以吃任何人的醋……」

  「知道啦，還沒老呢就囉嗦啦，哼，更年期！」

  「好啦，乖啦，來，寶寶，笑一下。」

  「嘿嘿嘿嘿！」唐琪故意裝作笑得很勉強，把每一個「嘿」的音節都分開，「行了行了，趕緊回去看看你的寶貝老婆吧！」

  林楓不再和唐琪囉嗦，拿起包，大步的走出門外，進了電梯，到了地下車庫，打開車門，進去，啟動車子，開出去，幾乎一氣呵成，一秒鐘都沒有耽誤。原莉莉很少會有這樣的狀態，顯然一定遇到了什麼大事，他必須快速回去。

  他回到家裡，客廳里的燈亮著，原莉莉歪歪扭扭的躺在沙發上，面前擺放著一個空了的紅酒瓶。他換了拖鞋，進屋，看見迎門不遠的地上碎掉的紅酒杯，他從雜物間裡取出掃把，把地上打掃乾淨之後，這才返身到了原莉莉的身邊。

  「莉莉，你怎麼睡在這兒了，小心一點兒，上次生病才好，別又生病了。」

  原莉莉睜開眼睛，把雙手緩緩伸開，有氣無力的說道：「林楓，抱抱我。」她就像是一個無人心疼的孩子，多渴望有一個溫暖且只屬於自己的懷抱。

  林楓趴在沙發上，抱住原莉莉，小心的拍著她的後背，「莉莉，怎麼了，喝了這麼多酒。」

  「你還愛我嗎，林楓。」

  「愛啊，當然愛啦，你永遠都是我最愛最愛的老婆。」

  「那你能為了我，和別人斷了嗎？」

  林楓沉靜了許久，坐起身來，看著原莉莉的眼睛，原莉莉的眼睛裡滿是憂傷。

  「唉！」林楓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鎮定的說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其實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假裝不知道，今天周子蔚過來，跟我鬧了一下，說你把車借給秦思昊的事情了，我早就和你說過這種事情遲早她會知道的。她把你的事情也說了，是那個女的告訴她的。」

  「你既然知道了，會怎樣？」林楓淡然的說著。

  原莉莉呆滯了一下，苦笑著說：「我能怎樣，只要，只要你和那個人斷了，我可以忘了這一切，還能好好的和你生活。」

  「原莉莉，你能不能有骨氣一次，你跟我鬧一次，會怎樣！」林楓看著原莉莉，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裡找出答案。

  原莉莉從林楓的煙盒裡抽出一支九五至尊，點燃之後，抽了一口煙，吸進肺里，慢慢地吐了出來，徐徐說道：「你抽的煙雖好，可我依然喜歡esse的味道。」說完，她把煙揉進了菸灰缸里。

  「原莉莉，你愛我嗎？」林楓問道。

  「怎會不愛，又怎麼愛？，但越愛越痛，越痛越傷心，已經不知道還愛不愛了，只是已經離不開了，已經習慣了有你的日子。」

  「那還是不愛了。」

  「要怎樣證明，我是愛你的？」原莉莉把眼睛睜大，定定的看著林楓。

  「愛需要證明嗎？」

  「那你愛她嗎？」

  「不愛，也是不想離開。至於為什麼，我也說不出來。」林楓把菸蒂按在了盛滿菸蒂的菸灰缸里。

  「我們再喝點酒吧，我去拿過來。」原莉莉說完之後，蹌蹌踉踉的起身。

  林楓一把按住原莉莉，「別動，我去拿。」

  林楓站起身，從酒櫃裡取出兩瓶紅酒打開，一手夾著兩瓶酒，一手夾著兩隻杯子，走到沙發前坐下，分別倒滿了兩個杯子，端起一杯給原莉莉，兩人同時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之後，林楓又把兩個杯子倒滿。

  「酒永遠能陪伴孤獨，醉過之後才能知道，它不能療傷，只能暫時的麻痹神經。」原莉莉呢喃著。一個失意的女人，本該在醉後香腮含淚，但她卻酒入愁腸之後，欲哭無淚。

  原莉莉又把酒端起來，一飲而盡。當酒入喉嚨的時候，一種破碎的聲音，從嘴裡到胃裡，再融進每一寸肌膚，和一點血液里，幻化成絕唱。

  林楓也把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再次把兩個酒杯倒滿。他聽到了原莉莉心碎的聲音，讓人心疼。他把原莉莉摟在懷裡，輕聲說道：「莉莉，我答應你……」

  原莉莉抬起頭，笑得悽苦蒼涼，仿若大漠裡的孤煙，亦如長河裡的冷霜。

  「休息吧，好麼。」林楓輕輕動著下巴，在原莉莉的額前摩挲著。

  「嗯，你抱我，我走不動了！」原莉莉巴巴望著林楓。

  林楓不說話，把原莉莉橫抱起來。原莉莉摟著林楓的脖子，把頭髮蹭在了他的胸前。

  林楓把原莉莉放在床上。他本打算就此脫衣躺下，猶豫之後，還是覺得進洗手間裡沖洗一下，因為他的身上也許還有唐琪的味道。

  原莉莉拉住他的手，「不走了好麼。」

  原莉莉的聲音很淒婉，一瞬間，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肝腸寸斷，林楓坐下身來，溫柔的說：「嗯，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