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不是小偷

  因為小組改名而顯得格外熱鬧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下午放學後，夏至和陶瑤瑤照例在校門口的車站分手，夏至步行回福利院，陶瑤瑤則是一個人等車。

  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等車方式，有人聽歌，有人聊天，有人東張西望，而陶瑤瑤作為一個學霸，等車的時間自然不可能浪費掉。她手裡握著一條三指寬、兩指厚、長度卻有筷子那麼長的「書」，不時低頭看一眼，嘴裡念念有詞。

  在大舜大學附屬中學這個無紙化教學的重點高中，紙質的資料已經不常見了，陶瑤瑤手裡這個奇怪的長條看上去也很舊，邊角都翻起了白毛。這是她的遠方親戚當初上高中時學校發的學習資料，原本是一本又厚又大的書，每一頁的上半部分是習題，下方三指處是歸納出來的簡單粗暴的重點，有公式，詞組，容易出錯的難點等等，例句也是非常典型。

  陶瑤瑤親戚所在的學校也是一所重點高中，有自己的命題組，有自己的印刷教室。擁有這本學習資料的學生，百分之八十都去印刷教室里請工人幫忙用機器把那一小截資料給切了下來，此後不管是跑操還是排隊買飯，人手一本，學得昏天黑地。

  現在，學得昏天黑地的人換成了陶瑤瑤。聚精會神的她沒有發現，有幾個人已經注意她很久了。

  「嗨，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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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顯輕佻的招呼聲在身邊響起，把陶瑤瑤嚇了一跳。她抬頭一看，又是四班那個長相邪氣的葉鑫葉大公子。

  陶瑤瑤沒說話，往後面挪了挪，沒想到葉鑫卻得寸進尺，跟著她挪過去。陶瑤瑤又後退一步，背後的書包抵到了車站旁邊那排高大的GG牌。

  「你、你要幹嘛？」陶瑤瑤緊張得攥緊了手中的英語資料，指節發白，臉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噗……」葉鑫雙手撐在GG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禁錮在斜下方的陶瑤瑤，邪邪一笑，低聲說，「要啊。」

  溫熱的氣息裹著葉鑫口中口香糖的味道噴在陶瑤瑤的耳邊，看小說無數的陶瑤瑤幾乎是瞬間明白了葉鑫在說什麼，一股羞辱和憤怒從心底升起，轉化為反抗的勇氣。

  「走開！」陶瑤瑤用力推開葉鑫，跑到馬路邊，急切地看著公交車駛來的方向。周圍等車的同學並不少，但大舜附中偷偷早戀的人很多，他們對這樣的情形早已見怪不怪，陶瑤瑤又沒有大聲呼叫，他們多半還以為是小兩口鬧彆扭，連八卦的眼神都欠奉。

  陶瑤瑤並不想引起圍觀，她看到葉鑫斜倚在GG牌上，沒有繼續糾纏她，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臟往下落了落。剛好，她千等萬等的公交車進站，從來都認真排隊的她一個箭步就鑽進車裡，打卡、往裡走、在後門旁邊站定，看到葉鑫待在原地沒有跟上來，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是一趟開往郊區的公交車，好像除了首班車和末班車，其他時間人都很多。現在的這個時間段，車上有很多放學回家的學生，顯得比平時更擠。陶瑤瑤被葉鑫的騷擾弄得心神不寧，有一搭沒一搭地瞄著手裡的學習資料。隨著一站一站的停靠，車上的人換了幾波，但還是有點擠。

  忽然，陶瑤瑤聞見一股煙味。

  陶瑤瑤家裡沒人吸菸，對於菸草的味道很敏感，所以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個高大而清瘦的男生，穿著大舜四中的校服，還戴著一隻黑色的口罩，口罩上面的眉眼淡淡的，給人一種很乾淨的感覺。

  男生後面是幾個穿著誇張的社會青年，雖然此時此刻都像大多數乘客那樣戴著口罩，並沒有吸菸，但從他們的穿著神態上，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們是吸菸人群，更何況衣服上也帶著煙味。

  陶瑤瑤被煙味刺激，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低低咳嗽了幾聲。抬起頭來的時候，餘光看到那個男生似乎輕輕皺了皺眉。陶瑤瑤心想，可能他也是反感煙味吧。

  「吱——」

  公交車司機一個緊急剎車，罵了一句，原來是公交車要拐彎，右側卻突然衝出一輛電動車。公交車剎車及時，電動車飛快地跑遠了，卻苦了一車的乘客，瞬間被擠成了罐頭。

  陶瑤瑤身後那個男生也一不小心被擠壓到她身上，連忙沖她道歉，男生身後那幾個流里流氣的小青年則是嘴裡不乾不淨、罵罵咧咧的。

  「媽個嘰的，不長眼啊！」矮個子罵道。

  「騎那麼快趕著去投胎啊！」有點胖的小青年也不甘示弱。

  「別逼逼了，騎電瓶車的都這副尿性，前兩天網上都罵起來了。」黑瘦的青年說著把手伸進褲袋裡，好像要掏手機給同伴看，卻猛地拔高嗓音叫了起來：

  「臥槽！我手機呢？我手機丟了！」

  這話一出，整個公交車上都騷亂起來，乘客們紛紛看過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始低聲議論，更多的人則是低頭去看自己的包包和手機。

  陶瑤瑤倒是不擔心，她的書包里只有學校發的智能作業本和她的飯盒、公交卡，連錢都沒帶。

  「媽個嘰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偷爺爺的手機？」矮個子惡狠狠地環視一周，周圍乘客都避之不及。

  「我給你打打試試！肯定是剛才那電瓶車搞出來的，小偷一定還在車上！」胖青年說著掏出自己那高大上的水果88Plus，播出了號碼，整個車廂立即安靜下來。

  「大王叫我來巡山哪，我把人間轉一轉！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鑼，生活充滿節奏感……」

  一陣耳熟能詳的音樂聲突兀地響起，把陶瑤瑤嚇了一跳：這個聲音怎麼離自己這麼近，好像就在自己身後？！

  她連忙轉身去看，可是音樂也隨之換了位置，還是在她的身後。

  「身後……是車門了啊……」陶瑤瑤漿糊一樣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卻看到車裡所有人都在看著她，表情有震驚，有厭惡，還有不可思議。

  「媽個嘰的小婊/子，穿得人模狗樣的竟然敢偷手機？！」矮個子青年立即破口大罵。

  「還尼瑪穿校服，八成是個校/雞！」胖青年擼起了袖子。

  「別逼逼了，師傅快開一下後門，我們把這小偷送警察局去！」黑瘦青年朝公交車司機喊了一聲，司機卻回答道：「馬上就到站了！」

  「大王叫我來巡山，抓個和尚做晚餐，山澗的水，無比的甜，不羨鴛鴦不羨仙……」

  陶瑤瑤身後的音樂還在繼續響，響得她頭都大了，那三個青年指著她的鼻子罵，車上的乘客都在冷眼旁觀，甚至幫著青年罵她。這個瞬間，陶瑤瑤忽然想起夏至，如果她的夏夏在，一定會站在她前面保護她，可是現在，只有她自己，她該怎麼辦？

  「我不是小偷……我沒有偷東西！」陶瑤瑤終於喊了出來。

  「放你娘的屁！」矮個子青年罵道，「媽個嘰的你不是小偷手機怎麼在你包里？」

  「我不知道！」陶瑤瑤渾身發抖，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定……一定是小偷怕你們發現他，故意陷害我！」

  「別逼逼了，先把我的手機還回來！」瘦高男青年朝陶瑤瑤伸手。

  陶瑤瑤立即摘下書包，看到書包外層小包包的磁扣沒有扣在一起。那個外層小包包是她用來放公交卡的，有時候用完放進去，的確會忘記扣好磁扣。

  現在，那個同樣華麗的水果88Plus就躺在她的外層小包包里。她掀開小包包的蓋子，剛要去拿手機，卻被人抓住了手。

  已成驚弓之鳥的陶瑤瑤渾身一抖，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大舜四中的男生，他抓著她的手，扭頭對那三個社會青年說：「她沒有戴手套，如果是她偷的，手機上一定有她的指紋。」

  三個青年同時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陶瑤瑤瞬間看到一絲希望，憤憤道：「對！我現在不能把它拿出來，因為我沒有碰過它，它上面沒有我的指紋！」

  公交車上又是一陣騷動，眼看下一站就要到了，幾個社會青年抓緊最後的時間叫道：「現在的小偷都用工具了，哪會用手！」

  「那我們就去警察局搜身，敢嗎？」大舜四中的男生凜然不懼，眼神銳利。

  就在這個時候，公交車到站了，開始有乘客往後門擠，那三個青年瞬間行動，一個架開了四中男生，一個按住陶瑤瑤的雙手，最後一個搶了她的包，三個人默契無比，搶完下車就跑。

  「可惡！站住！」

  大舜四中的男生立即下車，朝著那三人追去，陶瑤瑤也反應過來，這根本就是那三個人設下的局，也下車跟著追去。

  那三個人在奔跑中拿回手機，看陶瑤瑤書包里連個錢包都沒有，窮得叮噹響，果斷扔了書包繼續跑。陶瑤瑤追上大舜附中的男生時，就看到他正提著書包大口喘氣。

  「不、不好意思啊，」男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撿起書包就找不到他們了。」

  陶瑤瑤滿臉是淚，有最開始的驚嚇，也有後來的憤怒，現在則是對男生的感激。她擦擦眼淚，接過書包說：「別這麼說，真的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就被誣陷成小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