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巨大的漏洞

  其實楚時愛所說的那段話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是對於他這個講颱風格逗比的教師來說，這種難得的「正經」，反而讓高一（5）班的同學們驚訝地認真聽了一回說教。雖然，並沒有多少人把這些大實話放在心上。

  夏至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視野里忽然刷出一大片黃色的彈幕才發覺自己走神了。算算今天的時間好像不太夠，因為她定了12點的鬧鐘下線睡覺，所以她決定明天再參加來生的「高考」。

  「竟然能夠決定『高考』的時間，想想都覺得自己很任性。」夏至自嘲了一句，發現視野里又飄過一大片黃色的彈幕。

  「是誰這麼無聊刷屏玩啊？」夏至嘀咕著切換到家族頻道，那裡可以翻看聊天記錄。她往上翻了翻，忍俊不禁。

  「（家族）那個人：你們這些新來的是沒見過剛開家族那天的盛況啊，族長都被擠受了！」

  「（家族）Thunderlord：語音消息（1″）」

  夏至點開那個1秒的語音消息，只聽族長吼道：「你說神馬？！」

  「（家族）那個人：不不不，錯別字，是擠瘦了！我這麼說你們也想像不出那個情形是吧，來我給你們爆個照！」

  一看要「爆照」，家族接著熱鬧起來，但大多數人在喊著要吳鉤霜雪的照片。夏至把這段記錄一下子划走，直接看那個人爆出的「照片」。

  

  「（家族）那個人：看好了，那天咱們族長本來是醬嬸兒的——

  人人人人……

  人族長人……

  人人人人……

  後來呢，就變成了這樣：

  人人人人人……

  人人族人人……

  人人長人人……

  人人人人人……」

  夏至「噗嗤」一聲笑了，明白剛才為什麼有那麼大一片彈幕了。家族成員紛紛表示鄙視，但那個人還在繼續。

  「（家族）那個人：哎哎哎，還沒完呢，你們猜後來變成什麼樣子了，我畫給你們看啊。

  「（家族）那個人：

  人人人人人……

  人人族人人……←_←月亮的眼淚

  人人長人人……

  人人人人人……

  緊接著天空一聲巨響，老子閃亮……不對，又打錯了。總之我們失去了本該進入家族的一車妹子，這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家族）月亮的眼淚：那個人！你又在說我壞話！」

  「（家族）Thunderlord：語音消息（3″）」

  夏至對那個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搖搖頭，關掉了家族頻道。緊接著，12點的鬧鐘響了起來，下線的時間到了。夏至退出遊戲，悄悄地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身邊有點不對勁。

  來生Online中使用的是網絡時間，不會出現時間錯誤的問題，但是當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本該在她旁邊睡覺的陶瑤瑤，不知道去了哪裡。

  「奇怪，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裡？難道是去廁所了？」夏至翻了個身，借著窗戶里透進來的路燈的微光，看到了地上的便盆。

  陶瑤瑤家所在的小飯館距離公共廁所不算近，J市的冬天又冷，上廁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陶瑤瑤和她的父母在睡前都會把便盆拿到房間裡來，萬一真的忍不住了，就在房間裡解決，然後蓋上蓋子，到第二天一早再倒掉並且把氣味沖乾淨。

  現在便盆安安靜靜地放在床邊，陶瑤瑤又是個非常膽小的人，夏至覺得她應該不是去廁所了。她想來想去，了無睡意，輕輕坐起來準備穿好衣服出去看看。就在這時，夏至聽到隔壁有說話的聲音。

  二樓是陶瑤瑤的父母自己隔出來的，所謂的隔「壁」，只是隔了一層三合板而已，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你可真是……怎麼這麼讓人不省心……」這是陶瑤瑤母親的聲音。

  「好了，好了，別凶她了。」這是陶瑤瑤父親的聲音。

  夏至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好，好像在偷聽別人的談話，侵犯別人的隱私。所以她不想再聽，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只是，陶瑤瑤帶著哭腔的聲音依舊透過薄薄的隔板傳進她的耳朵里，除非她堵上耳朵不聽。

  「媽，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夏至的心跳忽然加快，想起了陶瑤瑤的課桌密碼被破解的事情：難道她暗戀李子瑕這件事，這麼快就被她的父母知道了？

  想到這裡，夏至有點著急。陶瑤瑤的母親是一位性格非常強勢的人，做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脾氣也很大。相對的，她的父親卻是一位沉默寡言、性格木訥的老實人，典型的嚴母慈父家庭。可是早戀這種事情，就算父親的脾氣再好，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她吧？

  夏至的思緒轉得飛快，短短几秒鐘想了好幾個方案，依然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除了著急，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看你就是不學好，你要是好好的怎麼會出這樣的事？！」陶瑤瑤的母親提高了聲音。

  陶瑤瑤的父親立即勸道：「小點聲，小點聲，瑤瑤她同學還在隔壁……」

  「行了你該睡覺睡覺！」陶瑤瑤的母親不耐煩地嗆了他一句，「她不是在玩遊戲嗎？那個遊戲不是進去了就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嗎？是不是？」這話說到後面聲音也小了下去。

  夏至看不到隔壁的情形，卻多少能猜的出來。陶瑤瑤應該是肯定了母親的問句，於是她母親的聲音又重新高了起來：「你到底說不說實話？你說她替你墊上了，她一個小孤兒，哪來的錢替你墊上？哦，就這麼湊巧，別人的沒丟，就你的丟了，丟了以後她還替你找你們班主任挨罵，出去一趟就給你買了個新的卡？怎麼就這麼湊巧呢？」

  夏至滿臉驚詫，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陶瑤瑤的母親說出來的話。她僵在床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媽你怎麼能那麼說呢！」陶瑤瑤的聲音有點急，「夏夏她不是那種人，我不是給你說了嗎，她抽獎抽到VR耳機之後遇見一個外國人替她交了稅，這次存儲卡也是那個人幫的忙，媽你不信我們可以去NW店裡問……」

  「行了行了，」陶瑤瑤的話被母親打斷，「就算她說的都是真的，那你以後也給我注意點！你們這個年齡的孩子最容易上當受騙，還外國人，非親非故的人家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無事獻殷勤！」

  聽到這句，夏至抬起頭來，緊握著的拳頭也鬆了一點。不管陶瑤瑤的母親說得多過分，也只是因為擔心陶瑤瑤被人騙了，關心則亂，情有可原，而且她對於自己的誤會，夏至覺得既然是誤會，澄清了就可以了。只是，關於Neil的事情，別說他們，就連夏至自己也覺得最近的事情不太真實。

  Neil為什麼要處處幫忙？因為需要金幣。可是遊戲裡明明有白閃閃這種商人存在，同學們還說過以前那些代練工作室有很多都在做貨幣兌換的生意。看工作人員對待Neil的態度，他在NW專賣店的職位應該不低，怎麼會沒錢給買金幣呢？

  明明有這麼大的漏洞，為什麼自己沒有發現？夏至蜷在床上，抱著腦袋仔仔細細地思考這件事。

  隔壁的聲音還在不停地傳過來，夏至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從一開始的驚訝、憤怒，到理解、原諒，慢慢地平復下來，最後覺得有點難過。

  「這個月還了債，剩下的錢交了水電費也沒多少了，銀行卡里那是存的定期給你交學費用的，不能動。瑤瑤，如果你同學說的是真的，咱們家就是再窮也絕不會坑她這個錢，可媽現在真拿不出來，你讓她再等等，過幾天，行嗎？」陶瑤瑤的母親說道。

  夏至聽著這些，心底泛起一絲酸楚，默默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點慶幸和感動。慶幸的是陶瑤瑤暗戀李子瑕的事情並沒有被人捅到她父母這裡。感動的是，陶瑤瑤還是把存儲卡的事情坦白了，雖然夏至說過不用了。

  「媽，能不能先給她一點點，讓她去配眼鏡啊？她每天不戴眼鏡走在路上太不安全了。」陶瑤瑤的話讓夏至心裡暖暖的，有點想哭。拉拉鏈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夏至甚至能夠想像到陶瑤瑤的媽媽從腰包里取錢的姿勢，小心謹慎，一絲不苟。

  「行了，快去睡覺吧。」陶瑤瑤的母親說，「我說的那些，你可別傻乎乎的給你同學說。這孩子，也夠可憐的。」

  夏至趕緊把衣服脫掉躺回床上，想了想，又戴上了VR耳機。直到陶瑤瑤回到她身邊躺下，又等了十幾分鐘，她才長舒了一口氣，裝作剛剛退出遊戲的樣子，把VR耳機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

  聽著陶瑤瑤逐漸平穩的呼吸，夏至卻失眠了。

  第二天，當陶瑤瑤把那兩張薄薄的紙幣交給夏至的時候，夏至真的快哭出來了。雖然只有200塊錢，夏至卻覺得它們非常非常沉重。她從書包里掏出那個圓圓的紅色眼鏡框，覺得它還能用，決定放學後去眼鏡店配個鏡片，不知道會不會比配一副新眼鏡便宜一點。

  「掙錢真的好難。」夏至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