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人過留肉雁過拔毛
2025-04-20 11:59:46
作者: 瑤澀
此刻的劉默睡得很是純熟,長睫輕垂的白皙面頰的那樣的安靜,溫熱的呼吸是那樣的均勻。
花月滿很驚奇,因為她並不是沒有見過他睡覺的樣子,也並不是沒有見過他在半夢半醒之中那永遠透著銳利精光的眼睛。
也許,他是太累了吧,不然又怎麼會在她的床榻上,睡得如此人事不知?
窗外的夜色黑的寧靜,陣陣冷風吹響毫無生機的樹枝,發出「沙沙……」的響動,花月滿無路可退亦無法選擇的慢慢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中做了一個有關於曾經的夢。
「內什麼……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句話,應該是曾經的曾經,花月滿對劉默說過最多的一句……
本應該是年少輕狂的時代,劉默卻作為駐紮在瑤藍的質子,每個月都要被瑤藍帝灌上一口黑鳩之毒。
雖然劉默總是能夠咬牙挺過來,但時間久了,身體總是會落下一些後遺症,比如久而久之的失眠以及睡夢之中身體不受控制的痙攣。
而那個時候,作為花季少女的花月滿,則整日整日的偷偷潛伏在瑤藍的冷宮之中,偷窺著劉默生活之中的點點滴滴。
每次劉默被黑鳩的餘毒折騰的無法入睡的時候,花月滿便總是被靠著房門而坐,想盡各種辦法的想要吸引劉默的注意力,從而減輕他身體上的疼痛。
話說,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是講故事,而是唱歌來著,只她不過是開口才唱了兩句,屋子裡便是響起了劉默的步履闌珊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便被打開了。
「咣當——」一把閃亮的匕首扔了出來。
花月滿看著那匕首,一臉的公正廉明,其實她只是想純粹的做好事,真的沒打算要任何回報的……
劉默靠在門邊,氣喘如牛:「想要殺我何不痛快一些?」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面頰滾滾滑落,怎麼看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花月滿有點懵逼,她發誓她只是想讓他好的快點,而不是死的早點。
從那天開始,花月滿總是變著法的趁著劉默睡覺的時候前來,換著樣的想要讓他從疼痛之中脫離出來,能夠睡上一個好覺,可是……
她每每得到的永遠都是那把順著門縫裡扔出來的匕首。
這樣的日子循環了很久一直到……
她開始講故事,講一個關於和尚和廟還有山的故事,那把匕首才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
花月滿總覺得,那個故事其實特別無聊,因為她每次都能把自己也給講睡著了,不過後來她也頓悟出來了一個真理,若是這故事不無聊,劉默又怎能每次都安然入睡?
所以說……
無聊有的時候也不見得就那麼糟糕。
半夢半醒之間,花月滿忽然覺得腰身被一雙手臂緊緊地摟住,她不舒服的磨蹭,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埋在她的耳邊,輕笑呢喃:「花月滿,原來聽你講故事也是會上癮的。」
花月滿皺眉:「這麼無聊的故事都能上癮?你這是病,得治……」
那個聲音笑的無奈且包容:「我倒是也想,但早已無藥可醫。」
花月滿:「……」
淡若可無的陽光緩緩升起,窗外,雪花飄飄灑灑。
七巧收起傘走進正廳的時候,早已起身的花月滿正盤膝坐在軟榻上,抱著暖爐,披著毛毯,一抖一抖的冷得直哆嗦。
「娘娘。」七巧好奇的轉身到了窗邊,好奇的張望著,「五花肉不知道跑去哪裡玩了,奴婢找了一個早上都沒找到。」
花月滿微微抬起面頰,一抖一笑:「不用找了,我給它安排了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哎呦——!這,這是什麼?」
「狼?皇宮裡怎麼會有狼啊?」
寢宮外面,忽然響起了年輕妃嬪的驚呼聲,七巧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呢,只見原本堆縮在軟榻上的花月滿忽然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唇角帶笑,雙眼冒光,一個跳起的落在了地面上,隨後拉著七巧就往外跑。
「娘娘,您這是要去哪啊?」七巧回手想拿傘,「外面雪大,等奴婢拿傘啊!」
「事不宜遲,還拿什麼傘啊!」花月滿拉過七巧的手,蹭蹭的出了寢宮。
鵝毛大雪漫天飛舞,陣陣冷風往人的脖領子裡面鑽,隨著花月滿拉著七巧出了寢宮往左走出百步之後,只見原本那些前來跪安的美人們,此刻正驚恐的相互依偎著。
而原本被七巧認定為『失蹤』的五花肉,此刻正趴在那些美人們的不遠處。
它身上的絨毛在白雪的洗刷下更顯油亮,一雙炯炯有神的三角眼,緊緊盯著那些美人們的一舉一動,已長滿了獠牙的大嘴張開一個弧度,長長的舌頭聳搭著,白白的熱氣一下接著一下的從口中冒出。
小狐狼雖沒有完全長成,但天生的野性卻早已顯露,如今它就這麼惡狠狠的趴在唯一通往未央宮的宮道中間,怎麼看都是一副人過掉肉,雁過拔毛的兇悍景象。
這……
別說是那些前來跪安的美人們了,就是原來行駛過來的馬車都被迫停了下來。
當然,馬車自然是不怕未成年的小狐狼,但趕車的小太監卻害怕那此時此刻豎在五花肉身邊的一塊牌子。
——太子爺專屬,碰它一下,殺你全家。
很好,很強大。
而最主要的是,花月滿不在皇宮裡的這段期間,皇宮裡的宮人倒是還真聽說過太子爺的沐華宮裡養了一隻狐狼,如今這些人看見這牌子,自然是不敢不信。
以至於……
好好的一條大路就成了死胡同,人走怕被狼咬,車走怕碾著狼。
皇后姍姍而來的時候,猛一瞧見一堆人杵在這裡也是一愣,隨著她在太監的攙扶中走下了馬車之後,不由得又是一愣。
美人們跪了一地,有苦說不出,滿肚子的委屈:「臣妾們給皇后娘娘請安……」
「這,這是……」皇后的臉色比較難看。
一群人跪在地上,面對皇后的質問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不是他們膽子大的敢忽視皇后,而是他們膽子小的不敢嚼太子爺的舌根。
花月滿帶著七巧本站在不遠處笑的面頰抽搐,猛一瞧見皇后驚愕的臉,和那些美人們有苦說不出的為難,慢慢就笑不出來了。
她原本不過是想給自己枯燥的人生找一點活下去的樂子,順便阻止一下那些美人們無聊透頂的請安,不想她不過是略施小計,竟讓她看透了原本沒想到的陰險本質。
怪不得那些美人一個個跟吃飽了撐的似的,像是輪班看死屍似地往她的寢宮裡鑽,怪不得那些美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讓她連個喘氣的餘地都沒有。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於皇后那妖精的指使啊!
「來人!」皇后冷下了面頰,「去將太子妃叫過來!」這種事情,她就是不往深處去想,也知道是誰做的手腳。
遠處的七巧聽了這話,差點沒嚇得跪在地上:「娘,娘娘啊,怎麼辦啊?逃吧……」
逃?
那麼沒出息的字眼她還真覺得寒磣。
「皇后既熱情相邀,我又怎好不去?」花月滿說著,直起了身子。
她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揉了揉被風吹得有些僵硬的臉,驀地勾起了一抹笑意,帶著七巧朝著眾人的方向走了去。
皇后這老妖既然作死的打算和她沒完沒了,那她就只好捨命陪君子的陪著死磕到底,不讓她安寧那就誰也別舒心,誰特麼先認慫誰孫子!
被皇后派去喚人的太監正愁眉不展的如何繞過那狐狼前往未央宮,忽見兩抹人影匆匆而來,定睛一瞧,不由得鬆了口氣:「皇后娘娘,太子妃來了。」
皇后和眾人朝著花月滿的方向看了去,跪在地上的美人只是一眼便是垂下了面頰,在她們那極力想要隱藏的目光中,有幸災樂禍的,有事不關己的……
皇后的臉色愈發的陰沉,看著一步步朝著自己而來的花月滿,甚至是連喘息都粗重了三分。
七巧被花月滿拉著,每走一步都好像離著死亡更近了一點,要不是極力的忍著,恐怕這個時候早就哭了出來。
在這片詭異的氣氛之中,只有花月滿一步三晃的在雪地上走著,明明知道皇后杵在前方,卻氣喘吁吁故意放慢腳步,不但是如此,更是再時不時的有意摔在雪地上一下,以至於明明十幾步的路,她非要拖上一盞茶的功夫才肯罷休。
皇后一向養尊處優,自然是受不得這冰天雪地,只是礙於她和花月滿的身份懸殊,就算是花月滿拖延上半個時辰,她也要在這裡等著而不能主動降低身段的上前。
等花月滿好不容易站定到皇后的面前時,皇后的面頰早就已經僵硬了,在皇后的虎目圓瞪之下,花月滿承認錯誤極好的彎曲了膝蓋。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讓皇后娘娘等著急了是臣妾的罪過,皇后娘娘如何責罰臣妾都心甘情願。」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就不相信她如此積極的承認錯誤,皇后還能對她掄得下宮規家法之類的玩意。
當然,如果皇后這老妖不怕被人暗忖心胸狹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