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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柴房賞月夜談

2025-04-16 03:48:07 作者: 天際驅馳

  第178章 柴房賞月夜談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的聲音越問越冷,莊總管只覺得魂都飛了,他這個風園總管怕是做到頭了,風染這是要拿自己開刀立威吧?他沒有惹到風染啊,怎麼風染說翻臉就翻臉?剛還有說有笑,一派純真無邪的孩子氣。轉眼就問了他背主造謠,藏物盜竊,搬弄是非,欺君罔上四條大罪,這要是四罪並處,他老命不保呀!

  看著莊總管跪在自己腳邊,無話可說,風染頓了頓,方道:「今晚便勞煩先生去柴房過一夜,算是罰過了。底下人若有異議,便說是我親自罰的。」風染淡淡道:「先生請起來吧,以後不可自作主張。」

  關柴房,是最輕的處罰,莊總管簡直不敢相信風染就這麼輕易放過了自己,從地上站起來,還兀自不敢相信地瞪著風染。

  風染淡淡一笑:「我開玩笑的,嚇著先生了?先生既然是總管,須得自己領頭遵行,才好管束下人。今兒罰先生,是想讓大家知道,不管我在不在,風園的規矩不是擺著看的。」

  「是。」莊總管一邊答應著,一邊抹汗,強笑道:「老朽年紀大了,不經嚇,當不起公子這麼開玩笑。」冷心冷腸的風染,居然也會開玩笑?只是這樣的玩笑,多開幾次,會出人命的!這種玩笑,別人來開,莊總管或許會把它當一場玩笑;但風染是那心狠手辣的主,風染說是玩笑,莊總管哪敢真當玩笑來看?暗自警醒自己,往後要在風染面前打迭起十二分精神來,不能有絲毫疏忽。

  「嘻嘻。」風染笑盈盈地看著莊總管:「我也希望先生別叫我逮著錯兒,就沒有下一次了。園子裡儲糧越來越多,先生又請了不少新人,所以,須得立下規矩,叫大家不得怠忽輕慢。」

  「老朽明白,會監督好下面。」

  

  晚上,莊總管在風園一眾下人們或赤 裸,或隱晦,或探究的目光中,走進了柴房。他知道,這是風染立威,要叫大家看著,犯了風園的規矩,就算是總管大人,也一樣要受到懲罰。

  風園的柴房,當真只有柴,各種各樣乾柴和木炭,分門別類的堆集在一起。又在柴炭中間,放了幾個蓄滿水的大缸,以備方便滅火。為了避免雨水淋濕了,屋頂倒是蓋得嚴實,只是牆卻是四壁漏風。若是數九寒天被關上一夜,人都要凍成冰。柴房裡雖然多的是柴,卻是萬萬不能燒火取暖的!好在現在是仲秋時節,雖說夜露深重,莊總管自忖還能對付一夜。

  柴房裡除了乾柴和木炭,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連點草都沒有,想倒下睡覺是絕不可能的,大約只能抽根平整的乾柴,坐一晚上。

  莊總管翻找了個大點的柴墩,搬下來坐下,便想把油燈滅了。這裡全是乾柴,失了火可是大事。

  忽然,柴房的門一開,又關上了,風染淡淡地站在柴房門口。莊總管吃了一驚:「公子,你怎麼來了?」風染竟然會離開容苑到柴房來,這可太難得了。

  風染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柴房的情形,向前走了兩步,避開門徑,便站著不動了:「我對先生包庇縱容,重錯輕罰,明知故犯,自壞規矩,理當與先生同罰。」

  「公子!」莊總管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先前對風染罰他立威,還有幾分怨懟。現下知道,風染實是為他立威,也是警醒於他。

  風染抬頭看了看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屋頂,又掃了眼稀牙漏縫的牆壁,淡淡笑道:「把油燈熄了吧,外面月色正好,我與先生賞月。」

  「賞月?」屋頂給遮得那麼嚴實,哪看得見月亮?怎麼賞月?

  「陛下不是叫先生陪我賞月麼?總不能連累先生違了聖旨。」

  原來風染連這一點,都替自己想到了,陪自己受罰,又陪自己賞月,莊總管的心緒,莫名地亂了。覺得自己暗地裡心疼風染一場,竟是沒有白疼。

  中秋的月光,透過牆壁上的縫隙,照進柴房來。莊總管坐在柴墩上,仰視著風染:風染靜靜地站在門邊,身姿挺拔料峭,容色平淡冷清,披上淡銀色的月華,更顯溫潤如水,雍容典雅,清高出塵,恍若神仙一流的人物。

  莊總管心頭暗暗嘆息:這樣的人,怎麼能做男寵呢?再受寵的男寵,那也是男寵!他不禁替賀月感到絕望。那一刻,莊總管真切地知道,就算賀月再怎麼使盡手腕,再怎麼拼命努力,賀月的那份喜歡,終究是要鏡花水月,註定是要落花流水。

  他想,他應該勸賀月放了風染,給那份喜歡,留條退路,留個回頭再相見吧。

  風染淡然地站著,靜靜地等著時間的流逝,靜靜地等著天亮,莊總管卻在一邊坐立不安:「公子,來坐會吧。」知道風染潔癖,把自己的外裳脫了,墊在柴墩上:「衣服墊著呢,乾淨。」

  「我站著就好。把衣服穿上,夜裡寒。」

  「公子,要不要叫人送件披風進來。」莊總管問。初進太子府,風染親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風。後來風染便一直不披披風,怕賀月猜忌自己身上藏了兇器,再後來,不管賀月來不來風園,風染也極少披披風。

  風園之主和總管大人都關進了柴房,闔府的下人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全都戰兢兢地在柴房外候著,暗暗自省自查自勉,生怕出了什麼錯兒,警示的效果簡直立杆見影。

  「我哪有那麼嬌弱?」風染輕輕笑道:「先生胡謅我的病情,莫非自己還當真了?」現在他有內力護體,雖然夜裡睡著了,仍會手腳冰涼,身體寒冷,但在醒著時卻可以靠內力的支撐控制身體的溫度與常人無異,並不會覺得手腳僵冷。

  莊總管抓住機會,問:「老朽斗膽,一直想問,公子為什麼會吐血?」

  「練功練的。」風染說道:「長日無事,我自己捉摸了門功夫,開始的時候內力拿捏不准,時時傷到自己。現下練得差不多了,只是前幾天,想再加深一些功力,內力運得猛了一些,才吐了那麼多血。早就好了,無妨的,先生其實不必擔心。」

  原來跟那陰挹鬱悶,氣血瘀結不暢,內力反噬什麼的,全然沒有關係,原來整日裡斗室枯坐,是在捉摸功夫,莊總管這才放下了心,鬆了口氣,又欽佩萬分:「練功麼,慢慢來,不要傷著自己才好。」要獨創一門功夫,往往要花費一生甚至幾代人的努力才能成功,而風染只用了三年不到的時間,就把功夫打磨出稚形,還可以更精進一層,風染於武學上的天賦,實在是可稱得上奇才。

  風染微微轉身,輕輕握住身后庄總管的手,淺淺笑道:「先生待我好,我都記著。只怕這輩子,我都無以回報先生。」微微加力握了一握,就放開了,說道:「只能謝謝先生一直照拂風染。」

  最開始,躲在容苑裡,閉門不出,是覺得被賀月那般羞辱玩弄,實在沒有臉出去見人,後來,經過痛定思痛,風染倒是想得開了,然後天天苦練雙修功法,又要捉摸新的武功,還想著回顧自己以前錯失疏漏的地方,用心體會揣摸賀月教導自己的君王之道,將之真正轉化為自己的能力,他拼命地充實增強著自己的能力,每天只覺得時間都不夠用,哪有心情去自悲自憐,去傷春悲秋?如果沒有必要,他確實不想踏出容苑浪費時間。他哪有自囚容苑了?只是沒有時間出去閒逛罷了。

  知道風染從來不願意跟人發生肢體上的接觸,便是大夫把脈也不願意,這會兒,風染竟主動握住自己的手,莊總管知道,那是風染真的從心裡接納了他這個人,把他當做朋友來看待,才會不反感跟自己發生肢體上的接觸,才會有主動握手的舉動。莊總管說道:「說什麼回報,公子言重了。」他本沒有想過能打動風染,只是自己對風染動了惻隱之心,想不到冷心冷情的風染竟然如此容易被打動,在那萬年玄冰的硬殼之下,心腸竟是這般的柔軟!

  示弱於前,示強於後,靜待時機,一擊致命,而後施之以威,使其忌憚,其後施之以恩,使其敬服,再後示之以親近,令其死心塌地,收復老狐狸,這是最後一步。風染輕輕道:「我走之後,風園就全仗先生打理了。」

  「公子要走?」

  「嗯」風染負手而立,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看著柴房的屋頂,似乎陷入沉思,那清高孤傲的氣質,不經意地就從風染身上流露出來,更有一股淡淡的威壓氣勢,從風染沒有刻意收斂的氣場中,滲了出來。風染的身量並不闊,個頭還沒有莊總管高,但莊總管總有一種感覺,覺得風染是那麼的高不可攀。

  風染要離開風園?賀月怎麼會讓風染離開?莊總管沒敢直接問出來,只問:「公子要去哪裡?」

  風染微微搖了搖頭。

  「公子什麼時候可以回來?」至少,風園儲了這麼多糧米,風染不會不給個交待,因此,莊總管猜測,風染一定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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