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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終歸於疏離陌生

2025-04-09 19:38:32 作者: 天際驅馳

  第168章 終歸於疏離陌生

  作者:天際驅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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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池的水有專人照看,池水是流動的,從一端加入熱水,又從另一邊放走髒水,風染雖然已經泡了兩個時辰,但水溫並沒有下降,那汪被他的血染紅的池水,經過兩個時辰的流淌,又變得清澈透亮。

  他赤條條的身體又被這個人一眼看盡,血一下子從腳底湧上腦門,然後又流回腳下,風染蒼白著臉扯過洗浴用的巾子擋在身前,幾步退到浴池的另一邊,遮掩著想爬出浴池。不曾想,混沌中他已經不知不覺泡了兩個時辰,泡在水裡不覺得,一浮出水面,頓覺身體沉重無比,一個沒有踩穩,「當」地一下,又跌回了池子。

  賀月剛脫了衣服進到池子裡,幾步搶上去,把風染從水裡扶了起來。風染剛穩住身形,便伸手一推,賀月不但沒有鬆手,反倒手臂一長,把風染抱進自己懷裡。看見風染微紅的眼圈,是無法掩飾的狼狽與脆弱,也看見風染身上破了皮的傷口被池水泡得皮肉外翻,一片慘白,賀月眼底一片痛惜。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跟別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雖是中間要緊部位隔了一張長巾,但光滑的圓臀上被一隻手用力緊壓著,那種熟悉的,讓風染噁心反胃的感覺還是一下就吞沒了風染的理智,一邊乾嘔著,一邊揮手再推,一邊冷叱道:「放開!」

  這一推,風染手中帶著二分的內力,頓時把賀月推得跌倒在池水中,風染腳下使勁,縱身一躍,直接跳出浴池,閃身到衣架之後,迅速拿巾子抹乾了身上的水滴,穿上衣服。

  等賀月從池水裡站起來,看不見風染,叫:「風染?」

  「在。」風染在衣架後一邊穿衣服一邊回答,聲音冰涼冷硬。

  「還在生氣?」

  「不敢。」風染硬梆梆的聲音,甚至不帶恭謹,說的是「不敢」,而不是「沒有」。風染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心情的意思。他生氣,不是為了賀月,他傷心,也不是為了賀月。他更羞慚不恥的,是自己竟然會對玩弄自己的人,生出情愫來!他無法面對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風染向來隱忍,平日裡都表現得冷冷淡淡的,還從來沒有表現出過生氣。瞧那微紅的眼圈,分明還哭過,自己是真的叫風染生氣傷心了。那一場怒火,發得沒有由來,賀月自己也有些歉然,知道自己昨晚做得太過了一些,可是他是皇帝啊,他做什麼,別人不是都該受著嗎?賀月盤算著,以後對風染再好一些,絕對不再拿風染撒氣煞火了。

  風染穿好中衣,說道:「風染先行告退。」

  賀月只喊了一句:「不許走!」風染已然揚長而去,竟然把賀月一個人丟下了。

  賀月的心情忽然間失落之極,他為風染做了那麼多的事,他覺得風染就算不對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可至少也該體諒體諒他的心情和感受,風染只想著自己的委屈,就沒想到過他的怒火,他若不是氣得狠了,又怎麼會對風染下那樣的狠手?但是,經過昨夜,顯然他與風染的關係又一次倒退著一泄千里,在他的手攬住他身子的時候,風染不但用巾子隔在兩人之間,竟然還乾嘔了起來!難道他們的關係,經過兩年半的糾纏和兜轉,又回到了最初?至少,風染的身體,陌生疏離了自己。

  或者,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沒有正常過,有太多的欲望和算計,還有各自的籌謀和猜測,彼此相互試探提防,從未敞開過心扉。他是通過不正常的手段逼迫於他,他是通過不正常的途徑被迫依附於他。他們之間或許有那麼一點曖昧不清的情愫,但那不正常的關係就象是苦寒之地的風刀霜劍,微弱的一點溫情,在刀劍之下,一擊即碎。

  賀月為了給風染打通經脈,累得筋疲力竭,雖然經過了三個時辰的休息,仍是頭暈乏力,四肢懶動,身體沉重,風染不在跟前,賀月就叫了太醫來服侍,草草享受了一番推宮過血之後,覺得精神恢復了幾分,就趕緊從池子裡擦身起來。虛弱之後,泡得久了,會越泡越疲軟。

  從浴池起來時,忽然看見地上有一滴被踩亂了卻尚未凝乾的血:「誰的?」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的,血滴不可能過了兩個時辰還未凝干,因此也不會是風染來時滴下的血。賀月立即轉身去查看衣架之後,因風染曾在衣架後更衣。果然有兩滴血暈染在幾滴水漬中。是浴池那一跤,跌到哪裡了麼?賀月穿好衣服,就叫莊總管帶路,直赴容苑。

  這一路走來,越走賀月的臉色越是陰沉。他的太子寢宮當然是從前太子府內院裡的主宅,後來把太子府更名賞給了風染,風染就算不住太子寢宮,也當住在主宅近旁的後進或側屋裡,從而昭顯居住者的尊貴地位。

  莊總管帶著賀月轉來轉去,一直行到一個僻靜處,有個小小的圓門,圓門上寫著「容苑」兩個字。進了門,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院落里竹影裊裊,鳳吟沉沉,地上落葉成冢,隨風飄舞,明明是陽春三月,賀月卻感受到一派嚴冬的蕭索。在一大片幽竹掩映下,是一座歇山式三開間的房屋,中間小客廳,左首小書房,右首小臥室。

  一直知道,在自己不在風園的日子,風染都住在容苑裡。原來,容苑是這麼一個小小的頹敗的院落。想到風染一年多來,除了會出來陪自己練功侍寢以外,都把他自己囚禁在這個促狹的小小院落里,不知是何等的痛楚煎熬,何等的心灰意冷。

  其實賀月曾在容苑裡歇過一夜,那是把風染賞賜給瑞親王的那一夜,他心頭依依不捨,便在容苑裡睡了一夜,想,那裡還有風染遺留的氣息。當時是晚上,覺得這容苑雖然偏遠僻靜,雖然地方狹小,所幸屋內的陳設用度全是極精緻金貴的,布置得雖簡單,但每一件東西都極考究奢侈,倒是很符合風染清貴公子的身份和簡捷的品味。當時,自己光顧著想念風染了,在這裡睡了一宿後,次日便匆匆上朝了,並沒有細看過容苑,此時,在青天白日下再次駕臨這小小院落,才知道容苑竟是如此的荒僻頹敗!風染放著寬敞奢華的太子寢宮不住,非要住到這個破敗的小院子來,真不知道風染的心情是如何地消沉孤苦。

  踏進小院落里,賀月的心情忽然被一股酸楚籠罩:原來,他喜歡的人,便是住在這樣的地方!

  風染從浴池出來,便由小遠扶著直接回了容苑。自己身上的傷,自是不容許被任何人看見,便把小遠打發出去了。然後風染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身上的鞭傷,都未破皮,不需處理,只是手腕和手掌被繩索勒破了皮,不過都是皮外傷,只是被水泡了,傷口看上去慘白可怕,其實傷口不深也不寬闊,傷勢並不重。最嚴重的傷就是膝頭在跌下浴池時,被磕了道口子,這道口子倒沒被水泡過。身體上那私秘處的傷,風染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想著過幾天,自然就好了,只是須得少吃東西。至於強行打通經脈留下的內傷,需要以後練功慢慢修補,不急在一時。

  一身酸軟無力之至,風染堅持著先給膝頭上了些傷藥包紮上,然後換了乾淨的衣衫,又撕了兩方淺色的手巾,包紮自己被池水泡得血肉慘白外翻還兀自沁著血水的雙掌雙腕。其實手掌上的傷也是淺表外傷,本不需要包紮,只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到的便是手,因此包紮一下以防再傷。

  憑風染的功力和耳力,很遠就聽見紛亂的腳步聲一路向自己的容苑走來,風染堅持著替自己包紮完,然後穿了外裳外褲,拿綢帶略略束扎了一下散開的長髮,便聽見內侍囂張地宣旨:「皇上駕到!」風染抿著唇,走到小客廳門口候著。

  賀月進了容苑,草草打量了一番容苑,便看見風染穿著一襲素靜的白衣,杏黃的鑲邊,走出來,傲然卓立在廳門口,微風吹送中,衣袂飄飄,青絲裊裊,恍然回到了從前!冷清淡漠的容顏,蒼白而憔悴,似乎一夜時間,人便瘦了一圈,傷後精神極是萎靡,只是那日漸黯淡的眸子,此刻象兩顆清澈剔透的冰晶,閃著寒芒,透出寒氣。少了從前的張狂,多了一份從容,但那桀驁不馴的性子,不羈不拘的風骨,在那份磨練出來的溫潤中靜靜流淌。

  隔了六年的時光,賀月看見風染,仍是那般震憾驚艷,那個如天人一般的飄逸少年,已經成長為風姿綽約的溫潤青年,沉靜如水,卻更深地牽動著賀月的心。聞著風染身上散發出來的藥香味,本想問,卻問不出口:那些傷,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傷過之後又去殷殷關心,不免顯得太假惺惺了。

  賀月仰頭看著台階上的風染,只輕輕叫了一聲:「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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