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番外9

2024-05-10 16:34:43 作者: 爆衣花山薰

  眼看著對方猶如豺狼般虎視眈眈,拿著武器步步緊逼,郁臻卻依舊面不改色目不斜視,甚至連看都未曾看他們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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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當侏儒粗糙的手要去拽郁臻的手腕之際,從樹林中又竄出一抹影子,黑影的如離弦之箭般速度極快,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將侏儒撲倒在地,駭人的犬牙一口死死的咬在侏儒的脖頸上。

  侏儒慘叫一聲,下意識奮力掙紮起來,可他畢竟長得矮小,不如黑犬有勁兒,加上被黑犬腳踩在地上,他一時間夠不到黑犬的後頸,根本扯不開,只用拳頭捶打也無濟於事。

  「救,救我!」侏儒嚇得神魂劇烈,絕望的朝幾個同伴叫喊:「救我,救我啊!」

  同伴們那裡見過這般兇殘又長得高大威猛的大狗,一時間被嚇得僵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眼睜睜的看著侏儒在黑犬身下揮舞著拳頭捶打掙扎

  黑犬黝黑的眼睛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大腦袋左右搖擺瘋狂撕拽起來,硬生生將他喉管撕開,頓時如噴泉般往外噴濺,侏儒喉管被撕裂,血液回灌,嗆進肺子裡讓他呼吸不上來,漸漸缺氧,他不甘心的瞪著眼睛,雙腿亂蹬濺起灰塵一片,喉嚨聳動里瀕死的嗬嗬聲,沒一會兒便沒氣兒了。

  這血腥的一幕,將剩餘的同夥嚇得是肝膽俱裂,他們雖然殺過人吃過人肉,可那都是別人,現在可能要輪到自己了,自然是不像殺人時那般冷靜,屁滾尿流的做鳥獸四散狀朝林子裡逃去。

  生怕下一個被咬死的就是自己。

  其中直接嚇得腿軟動彈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盯著滿臉是血,眼神凶厲,獠牙森白的黑犬渾身抖如篩糠,褲襠更是濡濕一片,往四周慢去,打濕了乾燥的地面,風一吹,便吹來一股濃郁的尿騷味兒。

  黑犬看了那人一眼,眼中流露出不屑鄙夷的情緒,舔了舔沾血的鼻尖,抬腳踩著侏儒扭曲的臉繼續尾隨在了郁臻身後。

  郁臻背著背簍走在前頭,悠悠的問跟在身後的致遠:「沒嚇尿褲子吧?」

  「回陛下,沒,沒尿濕。」致遠聲音有點發抖。

  死人他見的多了,可那都是餓死的,全須全尾的,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血腥的畫面,活活被狗咬斷了喉管,濺的他鞋尖上不少。

  說不害怕是假的,可到底是比以前還沒災荒的時候膽子大了些,除了心裡不適外,倒是沒尿了褲子。

  他邊說著,還時不時扭頭悄悄去看不快不慢跟在身後的黑犬,心有餘悸的小聲問:「咱們就讓那條狗跟著嗎?」

  郁臻隨口敷衍道:「它願意跟著,就跟著唄,又不礙你的事兒。」

  這狗聰明的很,和別的狗不一樣,它從不叫喚,也從不會跑到郁臻眼前搖尾巴討好她,總是不緊不慢,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郁臻若是停下歇息了,它便也在不遠處隨便找個陰涼的地方趴著。

  腦袋挨著地,豎著耳朵,聽著四面八方的聲音,像是忠誠威武的守衛,總能在郁臻碰到心懷不軌的時候第一時間衝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還那幾個餅子和水的恩情。

  晚上,郁臻坐在火堆前靠火,嘴裡嚼著乾巴巴帶著點甜味兒的餅子,望著不遠處趴在牆根下閉眼小憩的黑犬,想了想,撕了一塊餅子扔過去。

  黑犬睜開眼,動了動大腦袋,把狗嘴湊近餅子聞了聞,沒吃,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致遠見狀,一邊扒拉著火堆,一邊說:「這狗吃了人肉,就素的東西就不感興趣了。」

  郁臻沒吭聲回他,目光盯著黑犬,黑犬也在盯著她,一人一狗對視著,良久,郁臻才開口道:「你要是想跟著我,就得吃人吃的玩意兒。」

  這狗聰明,能聽懂人說話,行事作風很穩重,又厲害的很,和它媳婦兒一起帶回去到時候幫她趕個養,看個雞什麼的,還能在林子裡放哨,狗在山林里跑的可比人快多了,再加上靈敏的嗅覺和聽覺,用來當哨兵最好不過。

  她又不缺它那幾口吃的,總歸是能養活的了的。

  要是想吃肉,以後養了雞養了鴨給它吃,總之是不能再吃人肉了。

  吃多了身上一股死人味兒,怎麼去都去不掉。

  黑犬聞言,竟真的低頭叼起地上沾了灰的餅子,囫圇給吃了。

  致遠笑道:「看來它早就想好了讓你幫它養媳婦兒呢。」

  這樣兇猛的狗宛如林間野獸,在這災年死了這麼多人的情況下活的必定是如魚得水,吃慣了人肉就吃不慣別的東西了,可它聽見郁臻的話還是吃了,不是想讓郁臻給它養媳婦兒還能是什麼?

  郁臻招招手,讓它過來。

  黑犬便從地上爬起來,翹著尾巴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過來,最後在郁臻面前坐下,明明是只狗,可這通身的氣場卻駭人極了,一般人看見它,少說也要嚇得腿軟。

  「你跟著我,我得給你取個你名兒。」郁臻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道:「牙王,咋樣?」

  聽著就覺得威武。

  黑犬既沒有高興也沒有不滿,眸子裡也沒有別的什麼情緒,名字對它來說並不重要。

  媳婦兒和崽才重要。

  它低下頭,用肥厚濕漉漉的舌頭輕輕舔了郁臻的腳腕兩下,表示認同了這個名字。

  同時將尾巴耷拉下來夾在屁股里,隨後趴在了郁臻腳邊兒,表示了臣服。

  「乖。」這樣的情況,郁臻通常是要摸兩下以示安撫的,但牙王白日裡咬死了人,腦袋上的毛沾著血痂,郁臻實在下不去手。

  沒辦法,眼下情況是節約用水,摸了狗頭臭烘烘的,洗乾淨也浪費不少水。

  所以還不如不摸呢。

  次日兩人天不亮就起來趕路,在天邊泛起魚肚白出了第一絲光亮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到了縣城。

  城門樓子上掛著一個大牌匾,上面寫著三個燙金的繁體大字:綠水縣。

  綠水縣在北方到南方的中間,不知道多少人走不到南方餓死在了綠水縣外,城樓下聚集著數不清的災民,衣著襤褸,蓬頭垢面,餓成一把骨頭架子,或躺或坐著等死。

  城門緊閉,幾個持刀的衙役站在城門兩側,時不時揮著刀驅趕上前乞討食物和水的災民。

  但其實在這兒也並全都是絕路,偶爾會有幾個縣城裡大戶人家的下人出來買人,遊走在災民間像是逛菜市場一樣挑挑揀揀,要是看上了誰,兩把黍米就能帶走。

  他們買的多是年紀不大的姑娘,有的是自願的想進城裡活命,有的是被家人賣掉的,笑聲,嗚咽聲混雜在一起,悲喜交加。

  郁臻二人一出現,立馬就引起了不少災民的目光,她穿的乾乾淨淨,雖然身材纖細,但並不是那種骨瘦如柴,在這種三步一死人的時候是只有家底殷實的大戶人家才能有的。

  他們頓時將郁臻當成了那戶人家的小姐又或是奴僕,一個個上下打量著她,盯著她背後的背簍,目光貪婪死死的盯著,恨不得將背簍盯出個窟窿。

  可又因為郁臻的外表和因為災民變多而警惕起來,一直緊貼著郁臻身側行走的牙王,始終只敢張望不敢上前。

  先別說郁臻的外表了。

  就光是牙王這膘肥體壯的身子和兇狠的眼神就足夠讓人懼怕的了。

  忽然,有人叫了致遠的名字。

  「致遠兄!?」從災民里走出兩個男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眼神很銳利看起來很不好惹,稍矮的那個青年眼神很溫和,氣質上也和別人截然不同,雖衣衫襤褸,面容憔悴,但那書卷氣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正是他叫的致遠。

  致遠一愣,待開清了溫和青年的模樣,頓時高興的道:「豐和兄!真的是你!」

  這人正是致遠之前的同窗好友,地主家的少爺陸豐和。

  陸豐和笑道:「致遠兄,上次一別,已有半年沒見了,你過可還好?」

  「好著呢。」致遠往陸豐和身後瞧了瞧:「伯父伯母在哪兒?你何時來的此處?家裡的莊子可是不要了?」

  陸家家底殷實,滿倉糧食,當時陸家並未和其他人一樣逃荒,只是遣散了大半的家僕。

  陸豐和面浮悲色:「你還不知道吧,極北那邊的災民暴起,組織了起義軍和朝廷對抗,我家因為是地主有糧食,被起義軍盯上了,這些天殺砸碎,將我父開膛破肚,將我母吊死在門廊之上,我因當時進城去看望好友才逃過一劫。」

  現有蝗災,後有旱災,到最後有人起兵造反成立了起義軍和朝廷作對,朝廷為了打起義軍要佂糧,起義軍也同樣如此,雙管齊下,將整個北方攪的是一團糟。

  朝廷,起義軍兩股勢力糾纏,受苦的還是最底層的百姓。

  致遠嘆息:「豐和兄,我言無力,只有節哀順便四字能說與你。」

  陸豐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無礙,都是過去的事了,怎不見彩鳳姐他們?」

  他頓了頓,又看向郁臻,疑惑道:「這位是……?」

  「這位是郁姐。」致遠朝郁臻介紹道:「郁姐,這位是陸豐和,是我同窗好友,有功名在身,是秀才老爺呢。」

  陸豐和苦笑:「有功名在身又如何,考上秀才又如何,還不是護不住一家老小,沒用,沒用啊!」

  站在身側的那個高個兇悍的男人見他傷心,牽住他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撫,致遠大跌眼鏡,盯著兩人相握的手,吃驚道:「奉,豐和兄,你,你們……?」

  陸豐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也沒將手從男人的手心裡抽出來,大方道:「這是我哥,薛橋山,我父母被起義軍殺死搶光了糧食,我只好和災民一起往南方走,後來路上遇見了土匪,是我哥救了我。」

  致遠痛心疾首。

  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同窗好友竟會是斷袖之癖,實,實在是有辱斯文啊!

  郁臻倒是對陸豐和高看了幾眼。

  再這樣飽受壓迫的大環境下陸豐和作為一個讀書人竟能與他人落落大方的介紹起自己的愛人,不怕他人眼光,不怕他人言語。

  說明他並不迂腐,心理素質強並且能接觸別人接受不了的事物,用於承擔責任。

  能抗住事兒。

  郁臻是對同性戀並不排斥的,人家什麼取向管她屁事,只要不害人,他就是喜歡一條狗又能怎麼樣?

  她開口問:「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陸豐和嘆氣道:「這一路上都是我哥照顧我,吃的也是他的糧食,可這條逃荒路實在難走,糧食也吃乾淨了,我二人已有四天滴水未進,一粒米都未曾吃過了,走也走不動了,恐怕……」

  他沒有在繼續說下去。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郁臻主動邀請問:「那你們願意跟我走嗎?」

  她需要一個讀過書,明事理的人做助手,致遠和陸豐和放在一起比較,還是陸豐和更適合一點,她之後要做的是基建,練兵,攻城,建立自己的勢力,並且傳播新的思想。

  而這種新的思想定是要遭萬人唾罵的。

  她身邊就需要一個明事理敢於接受新事物的人做助手。

  陸豐和一下沒反應過來,吶吶的問:「去哪兒?」

  「去能讓你吃飽飯的地方。」郁臻笑道:「但你怕是做不成少爺了,得跟我們一起幹活兒,還得都聽我的。」

  陸豐和無奈的彎了彎唇角:「就算不與你走,也同樣做不成少爺,何況我已經家破人亡,去哪裡不是去呢?你是致遠兄的朋友,我當然是信你的。」

  「行,那你們在這兒等我片刻,我還要在收一些災民。」

  說完便帶著致遠朝人群里走去。

  郁臻手裡掐著煙吞雲吐霧,靜靜的看著眼前這群已經餓瘋了的災民們,這麼多災民,她也不可能一下全部吃下,第一批最多只能帶四十個人回去。

  致遠往郁臻身邊靠了靠,低聲問:「郁姐,這麼多災民,咱們怎麼選?」

  「先看看再說。」郁臻說:「不著急。」

  他們這趟下山帶了很多水和食物,省著吃喝,足夠在山下呆半個月的,但郁臻定是不會呆這麼久,明天就得啟程回去了,但這剛來,也不能立刻就開始選人。

  總歸是要先張望張望的。

  說話間,一個穿著破衣爛衫的女人大著膽子走過來,一把撲倒致遠懷裡,致遠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對方緊緊抱住了腰身,女人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似的扯不開,哀求道:「爺,行行好吧,給點吃的吧,只要給點吃的,您想怎麼樣都成,我跟您進樹林兒里。」

  她邊說著,邊用手扯開自己的領口,露出半個小麥色的胸脯,使勁兒的往致遠懷裡壓了壓,擠出個溝壑來:「您行行好吧,我妹妹真要餓死了,求求您了,您想怎麼樣都成,我絕不反抗。」

  女人這樣淪落成流鶯賣身的並非少數,就算在這樣饑荒的環境下,還是會有男人願意來上一回,可這也是有風險的,有的男人還算有點良心,或多或少會給點什麼,有的時候是一把豆子,有的時候是一把乾癟的小麥。

  插了洞提上褲子不給錢的,也有。

  可流鶯們又無可奈何,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繼續去尋找下一個客人做生意。

  致遠今年也不過十八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哪裡見過這樣火辣的場面,當即臉唰的一下紅了底兒掉,跟猴屁股似的火燒火燎的,手忙腳亂的推開女人:「我,我用不著。」

  女人不鬆手,伏在他胸口上低低的啜泣:「爺,我原先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家裡人除了小妹全都餓死了,只有小妹與我相依為命,我這樣破了身子的女人死了便罷了,可我那小妹,今年也不過六歲,您就救救她吧。」

  致遠見女人如此,在她身上看到了他們之前的影子,也是這般哀求著郁臻帶上他們,如果沒遇見郁臻,他定時這群人當中的一元,又或是早就餓死了。

  當下起了點惻隱之心,可又不敢擅自做主,只看想郁臻,囁嚅著嘴唇,醞釀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郁臻瞥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朝另一邊走去,一直乖乖貼住的牙王也起身跟隨她的腳步離開,致遠見狀,有些急了,手上稍稍一用力,將女人推到了地上,急匆匆的跟上了郁臻的腳步,徒留女人坐在地上望著他的背影滿眼絕望。

  郁臻走在災民中間,一個個看過去,那些群災民就跟瘋了一樣開始賤賣自身,只為了一口飯吃,賣妻賣兒賣女賣自身的全都有。

  一個個希翼的望著郁臻,卻又在郁臻毫不留情離開的時候絕望麻木。

  郁臻路過其中一戶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這家人坐在一起,一共八個,一個老頭,一對七八歲左右的童男童女,一對夫妻,剩下三個青年。

  其中的婦人見郁臻停下腳步,眼睛頓時就亮了,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慌亂的拉過老爺子懷裡仿佛下一秒就能斷氣兒的那對龍鳳胎往郁臻面前推了推,激動的道:「小,小姐,我這兩個娃乖得很,你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都是農家的孩子會幹活兒哩,不要錢,您就當養個小貓小狗兒給口飯餓不死就成。」

  她光是見到牙王心裡都大吃一驚,這樣的災年,狗都能吃的這麼膘肥體壯,家裡定是殷實。

  郁臻沒搭腔,目光盯著老頭身側框裡的物件兒瞧,半響,她開口問:「老爺子,你會木工?」

  老爺子本來渾濁的眼睛聽她這麼問起,眼睛登時一亮,連連點頭,如老朽枯木般沙啞的聲音道:「是哩,我干木工都幹了三十年哩,我這幾個兒子都會木工,您要嗎?」

  木工在古代很吃香,結婚嫁娶搬新家等等全都用得上木工活兒,老爺子加上四個兒子全都是干木工的,本是家裡存了點錢,還算殷實,後來北方鬧了旱災正好是在他們老家哪裡,日子就變得艱難了起來,沒想到蝗災過後又是大旱,為了活命,他們只能舉家遷徙往南走,最後找不到一點兒糧食,只能往綠水縣門口一坐想要賤賣自身或是賣了孫女孫子進城討口飯吃。

  但奈何災民實在太多,縣城裡的老爺也要不上那麼些人,就只能和其他災民一樣在這兒坐著等機會,等死。

  「榫卯會嗎?」郁臻問。

  「會的。」

  「除了木工還會別的嗎?」

  老頭的幾個兒子一見有戲,麻木的眼睛中迸發出希望,一個個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盯著郁臻直看。

  「還會點瓦匠的本事。」老頭連忙道:「他們都是壯年哩,給一口飯吃就能幹活兒,幹什麼都行。」

  郁臻又問:「跟我走,就得什麼都聽我的,能做到嗎?」

  「能!」老頭想都不用想,直接脫口而出:「只要有口飯吃,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婦人期期艾艾的問:「小姐,是我們一家都跟著您走嗎?」

  要是只要男人,那她和孩子可就真沒活路了,不如吊死,死的也能痛快些。

  「對。」郁臻點頭。

  既然收了,自然是一家人都要的,女人幹活也不比男人差,沒道理只要男人不要女人。

  此話一出,一張張滄桑的臉上露出激動地神色,跟著郁臻走,還能一家團圓,這比把孩子單獨賣進縣裡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總歸是心裡安定的。

  郁臻嗯了一聲,讓這家人在這裡等著她,轉身開始去看其他災民,有了第一戶的成功,那群災民眼中迸發出了希望,紛紛起身朝郁臻走過來,嘴裡喊著我會幹嘛幹嘛之類的諸如此類的話。

  牙王感受到了這群餓瘋了的災民的情緒,站起身來,肌肉繃緊做出攻擊的姿態,喉嚨里發出如車子轟鳴般的嗚嗚聲,露出森森白牙,似乎下一秒就能衝過去將這群人撕碎。

  有牙王的這麼一震懾,周圍的騷動頓時小了些,眼巴巴的望著郁臻,希望郁臻能帶他們離開。

  郁臻最後選了五十四個災民,全都是拖家帶口的,其中壯年二十八個,老年六個,女人十四個,六個小孩,其中還有剛開始那個賣身當流鶯的女人和她的妹妹。

  加上木工一家一共六十二個人。

  比她一開始預想的多了二十二個。

  剩餘沒被選上的災民們一個個泄氣兒的癱坐在地上,漆黑的眼珠中滿是絕望。

  被選中的人則是歡天喜地的扛著自己的家當和家人一同跟在郁臻身後往災民外面走去,他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也幾乎不會動腦子想,因為他們身上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值得郁臻去騙的,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一身破衣爛嗖,一副貼著皮的骨頭架子。

  陸豐和與致遠相識,不似其他災民那般拘謹,邊走邊詢問:「郁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回山上,種地。」郁臻回答的言簡意賅。

  陸豐和又問:「可現在旱災嚴重,北方已有一年多未曾下過雨了,就算種地恐怕也種不出什麼來吧。」

  致遠喜滋滋的道:「豐和兄,郁姐神仙般的人物,她在深山裡找到了一座沒人的山寨,又挖了地下水脈,足夠澆地了,郁姐說了,她找到一種食物的秧苗,只要種下,入冬前就能收糧,寨子裡有餘糧,省著點吃,也夠咱們這麼多人吃一段時間的。」

  陸豐和訝然:「她竟找到了地下水脈?倒是如你所言,是個厲害的女子。」

  談話間,郁臻已經在來時經過的林子裡停了下來,將身後的背簍卸了下來:「致遠你們過來幫我糧食分了。」

  她一把掀開扎在背簍口子上的破布,頓時,滿滿一背簍的餅子映入眼帘。

  這群災民的目光齊刷刷的盯在了餅子上挪不開,乾燥的口腔里漸漸的分泌出唾液,喉嚨滑動,狠狠的咽著口水。

  郁臻這次帶出來的乾糧雖多,但也不夠六十多個人吃的,這些餅子分下去,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半兒,而且只夠吃一次的,但這群災民一個個餓的腳步虛浮,隨時都要倒下去的樣子,郁臻只能先讓他們把餅子和水吃了喝了恢復一點體力。

  至於接下來的兩日,就只能繼續挨餓了。

  致遠也同樣卸下背簍和裝餅子的背簍放在一起準備給眾人分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始,那群餓急眼的災民在看到糧食後在也控制不住,瘋一般的沖了上來去搶奪背簍里的食物和水,致遠被他們擠得的站不穩,摔了個大馬趴。

  混亂的場景在小樹林裡上演。

  這也是郁臻早就已經料到了的事情。

  所以她得給這群人上第一課。

  那就是,得知道規矩。

  她不怪這群災民,畢竟他們都餓瘋了,可她得立起來,得告訴所有人,她才是老大,只有她才能有權利選擇給誰吃,不給誰吃。

  若是用溫情打動,那就實在太不現實了。

  郁臻找到了那個最先衝上來,搶的最凶最猛的,上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他手裡竹筒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全流光了。

  而他手上的兩個餅子也未能保住,牙王叼到了嘴裡,三兩下就吃了個精光。

  本來還在哄搶的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停了下來,仿佛是知道自己錯了錯事,惶恐不安的盯著郁臻。

  郁臻目光銳利的一一在眾人身上掃過,那過於鋒利的視線讓這群災民們更加惶恐,拿著手裡餅子局促不安的低著頭,甚至都不敢去看郁臻的眼睛。

  「我只說一件事。」郁臻負手而立不怒自威,聲音也平靜的沒有說任何起伏:「跟著我,就得聽我的,我讓你們吃你們才能吃,我讓你們動,你們才能動,明白嗎?」

  有人囁嚅道:「知,知道了……」

  郁臻也沒有過多斥責他們,只將這句話講完後,便讓他們排隊領取食物和水,但兩個餅子已經被牙王吃了,他們就只能少吃一口了。

  災民們這次不敢在和剛剛一樣一窩蜂的上前爭搶餅子,而是乖乖的開始排隊領取食物和水。

  在小樹林裡補充了些許體力後,郁臻帶著他們繼續往回走。

  累是累的,但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希望,只覺得日子終於有了奔頭,渾身都有勁兒了。

  等走到當初遇到牙王的村子裡後,郁臻跟著牙王找到了懷孕的白狗,相比起之間剛見到的時候,白狗的精神好了些許,但長時間飢餓加上懷孕使它身體一直處於虛弱的狀態,想要翻山越嶺回到寨子裡是絕無可能的。

  郁臻只好將白狗放到背簍里,背著它上路。

  順便還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雪花兒。

  兩天後。yo

  郁臻帶著一群飢餓的災民回到了寨子裡,鐵牛早早的就坐在寨子門口等著郁臻,見她回來,碧綠的貓眼兒一亮,高高翹著大尾巴喵喵叫著起身去迎接郁臻。

  等走到面前兒了,才看見郁臻身側站著一隻黑色大犬,眼裡的情緒頓時變了,喜悅也隨之煙消雲散。

  看著郁臻的眼神兒,有點像是在看一個出軌的丈夫,哀怨極了。

  牙王看著眼前這隻肥貓,許是知道是郁臻養的,竟主動地湊上去聞它,更是破天荒的搖了兩下尾巴以示友好。

  鐵牛可不吃這一套,飛起來啪一爪子拍在牙王的鼻子上,大有正室打小三的架勢。

  郁臻噗嗤一聲笑出來,彎腰將鐵牛抱進懷裡,邊往前走邊道:「無敵喵喵拳,專打老實狗。」

  鐵牛翻了個白眼兒,頭一扭,顯然是不想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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