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可憐蟲
2024-05-10 16:33:30
作者: 爆衣花山薰
郁臻本來浮在水面上,結果被那人重重的砸進海水裡,猛地喝了好幾口海水,鹹的她直皺眉。
那人也是跳進海里才發現自己砸中了人,一陣慌亂的蹬腿想要去撈郁臻出來,反而將郁臻踩的更深,郁臻無奈極了,在黑漆漆的海里繞過那人的撲騰亂蹬,雙腳一踩,猛地探出海面。
她深呼一口氣,大聲道:「別撲騰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去撈那人,想讓對方安靜些,觸手便是柔軟的觸感,她下意識的抓了抓,嗯,軟乎乎的。
「啊!」寂靜空曠的海面上爆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緊接著郁臻便感覺到一陣風襲來,啪一聲,一個巴掌清脆的甩在她臉上。
嘖。
好痛。
一陣兵荒馬亂後,郁臻踩在柔軟的細沙上換衣服,面前站這個渾身濕漉漉的小姑娘一個勁兒的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天太黑了我沒看見你在水裡。」
小姑娘身材嬌小,穿著一件深藍色水手服,渾身上下濕透,淅淅瀝瀝的往下落水珠子,凍得她臉發青,風一吹,冷的她渾身哆嗦,上下牙直打顫,咔噠咔噠的說話都不利索。
在這寒風瑟瑟的黑夜裡顯得更加單薄可憐。
郁臻微微蹙眉,這麼冷的天就穿個裙子,霓虹國的美少女果然是不同凡響,也不怕老了有風濕病老寒腿。
她從百寶鐲里翻出一條浴巾隨手扔到小姑娘頭上,將小姑娘半個身子都蓋在了柔軟寬大的浴巾下:「擦擦吧,別凍感冒了。」
這條浴巾她還沒用過呢,是柔軟的珊瑚絨材質,寬大而厚實,都可以當成一條薄毯了。
小姑娘將浴巾扒拉下來,披在背上將自己裹緊,蹲在郁臻面前,感受著柔軟厚實的浴巾,忽然就哭了起來。
郁臻沒有問她為什麼哭,也沒有說些什麼安慰她。
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怎麼去管別人呢?
她赤著腳踩著沙灘,慢吞吞的往馬路上走,站在馬路邊上,抬眼遠遠的能看到一座座高樓大廈,五光十色,炫彩奪目,一派繁華景象。
郁臻身上沒有霓虹幣,而這裡又是海邊沒有銀行,她只能順著馬路一直往前走,想要開著十一路走到東京市中心。
她走了差不多又二三十米,身後傳來少女清脆如百靈鳥般的叫喊聲:「小姐,小姐!等一下!」
郁臻回過頭去。
是剛剛那個跳海的小姑娘。
小姑娘披著浴巾小跑到她面前,方才哭過一番,眼睛紅彤彤的和小兔子似的,她是標準的霓虹國少女的長相,身材嬌小玲瓏,娃娃頭,五官秀麗清純,特別是那雙眼睛,像小鹿。
郁臻挑眉:「有事嗎?」
「那個,剛剛真是對不起啊……」她又開始鞠躬道歉,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才不好意思的道:「要,要不我請你吃一碗拉麵吧?可以嗎?」
郁臻確實也有些餓了,她沒有拒絕的點點頭:「行。」
「走吧,我們去坐地鐵。」
眾所周知,霓虹國打車費用高昂,一般上都會自己買車或者是坐地鐵,儘量避免打車。
路上交談中得知,小姑娘名叫山口百合子,今年十八歲,鹿兒島人,現在再東京當地下偶像。
百合子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合格的,受粉絲愛戴的偶像,十八歲上完高中後不顧父母勸阻從鹿兒島來到東京打拼,被一家公司看中,成了一名地下偶像。
東京的地下偶像組合多如牛毛,可真正成為萬眾矚目的偶像少之又少,她們這些剛入行的只能好幾個人擠在一家狹小的出租屋裡,每個月的工資少得可憐,連吃飯喝水都要精打細算,每天還要在路邊路演七八個小時積攢粉絲。
而到了年紀還沒走出來的只能放棄這一行,然後就會發現自己又沒學歷,又沒本事什麼都不會,只能幹最普通的工作維持溫飽,夢想破滅。
百合子的偶像組合里都是東京本地的少女,她是從鄉下來的,自然而然的成為受欺負的那個,她今天被霸凌者欺負慘了頭一回生出要自殺的心思,結果剛跳海,好巧不巧的就砸到了郁臻,心生愧疚不停道歉,連尋思這回事兒都忘了。
郁臻身上沒錢,地鐵票還是百合子買的,這個點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地鐵上沒什麼人,兩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地鐵到站。
過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左右,地鐵到站,郁臻跟隨著百合子順著人流往外走,當走出地鐵站的那一刻,一片喧鬧繁華的燈紅酒綠瞬間衝擊到了郁臻的眼球。
到處都是紅紅綠綠的燈牌,寫著各種各樣的GG語,抬頭就能看見碩大的GG牌上不同風格的牛郎和女郎,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道路兩邊的商店五花八門,有遊戲城,牛郎夜總會,俱樂部,歌廳,影院,餐廳和小吃店等等等等,看的人目不暇接。
在入口有一座拱架,上面掛著歌舞伎町一番街幾個紅色大字。
這裡便是整個霓虹國排名第一的歡樂街。
郁臻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決定先去銀行換點霓虹幣,省的等下玩的時候沒錢用。
「誒,我認識一個專門給留學生兌換貨幣誒,就在這條街上,我帶你去吧?銀行的話很麻煩呢。」百合子建議道。
郁臻無有不從,屁顛屁顛的跟著百合子去找人換錢了。
她身上一共有兩萬塊,換了差不多四十萬霓虹幣,省著點花,可以再東京呆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從郁柳死後,從得知真相開始,郁臻似乎對錢不再那麼敏感,也不再去考慮如果沒錢會怎麼樣,有錢就花就玩兒,沒錢就餓著,就露宿街頭,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著,活著。
她前腳和百合子吃完拉麵分別,後腳就進了一家遊戲廳,站在一群正在玩柏青哥的男人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看。
柏青哥是霓虹國十分有名的賭博遊戲機,這種遊戲機不看手法只看運氣,別管別的小彈珠在好再有技術,在柏青哥面前屁用沒有。
郁臻盯著看了一會兒,等看明白了之後,走到櫃檯前掏錢換了一筐子小彈珠,一手夾著煙,一手端著小筐,隨便找了一台沒人的機器坐下,雙腿盤在椅子上,叼著煙玩了起來。
遊戲廳喧雜又吵鬧,時不時有人暗罵兩聲又輸光了錢,又或者是仰天狂笑說自己運氣不錯,連本帶利的贏了回來,正好拿著贏的錢等下可以去居酒屋喝一杯。
郁臻充耳不聞,面無表情,目光冷寂漠然的盯著遊戲機,麻木的操作著按鍵。
她玩了一天一夜,從晚上玩到第二天晚上,才眨了眨乾澀的眼睛,這個點遊戲廳里已經沒什麼人了,也就十來個和她一樣奮戰到天亮的重度賭癮患者。
郁臻屈膝,兩腳踩在椅子前段,下巴擱在膝蓋上撐著頭,半耷拉著眼皮,整個人顯得萎靡又頹廢,她直勾勾的盯著遊戲機,手朝放在一旁的小筐里抓了抓。
什麼都沒抓到。
她輕皺了下眉頭,餘光朝小筐里瞟去。
空空如也。
一個彈珠都沒剩下來。
她又去抓口袋,還是空空如也。
一個鋼鏰都沒翻出來。
郁臻嘖了一聲:「沒錢了啊。」
一天一宿,她輸了個精光,身上連買飯的錢都不剩。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抬手狠狠的伸了個懶腰後抬腳慢吞吞的朝遊戲廳外走去,這時她才發現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雨絲綿綿,冰冰涼涼的拍在郁臻的臉頰上,她仰天看著漆黑的夜,眸子裡是茫然一片。
好想回家啊。
可她已經沒有家了。
一切,都是假的。
她蹲在柏青哥店門口的屋檐下躲雨,低著頭,眼神呆滯又空洞的看著面前那一小灘淺淺的水窪,雨滴落下,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雨幕中,行人腳步匆匆,時不時有路過的人看過來兩眼,緊接著又低下頭快步的離開。
襯托著郁臻像是一隻沒人要的可憐蟲。
郁臻抬起頭,雙手撐著下巴朝對面的裝飾花哨的風俗店看去,時不時下來幾名穿著性感的熟女攙扶著喝醉的老闆下樓,再在門口親熱聯絡感情一番目送客人離開後,才搓著在寒風中豎起的雞皮疙瘩匆匆往樓上走去。
不知道送走了第幾波客人,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名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女人,她穿著不同於其他陪酒女,扎著高高的馬尾辮,穿著一件卡其色風衣,一條藍色牛仔褲和白色板鞋,保守又不失活力。
她站在樓下,從肩包里拿出一把雨傘打開,撐著傘準備往外走,抬眼便看見了正對面蹲在屋檐下的郁臻。
四目相對。
女人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朝郁臻笑了一下,緊接著撐著傘朝右邊走去。
漸漸的,消失在了郁臻的視野中。
不見了。
郁臻沒在意,垂下頭去看自己的腳指頭,她從海里出來後,就一直穿著人字拖。
腳指頭一動一動,一會兒抓緊,一會兒張開,一會兒大腳趾和二腳趾分開,像是比了個耶,到最後又只豎起中間的腳趾,比了個草的腳勢。
自娛自樂。
「咕嚕。」
郁臻的肚子發出一陣陣叫喚聲。
她摸了摸肚子,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好餓。
百寶鐲里的時候在洪沙和偷渡的時候就已經吃光了,就剩下納戒里的蘑菇和荔枝,再就是當初買給鐵牛的貓糧。
她從百寶鐲里翻出一袋貓糧撕開,抓了一把貓糧塞進嘴裡嘎嘣嘎嘣的嚼了起來,兔肉的烘焙糧,酥脆極了,還能吃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味兒。
乾巴巴的。
又拿出幾個荔枝剝了皮塞進嘴裡潤潤嗓子。
「噗嗤!」
頭頂上傳來笑聲,緊接著就是女人溫柔的聲音:「你這麼餓呀,都吃貓糧了?」
郁臻抬起頭看去。
是剛剛從風俗店裡出來的那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女人。
她手裡拿著兩塊熱氣騰騰的鯛魚燒,散發著濃郁的糕點香氣,風一吹,便吹著這股香味兒衝進郁臻的鼻腔里。
嗯。
郁臻更餓了。
她奇特的異色雙瞳靜靜的盯著女人,也不吭聲,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郁臻不知道女人為什麼會去而復返,又為什麼會來找她。
女人笑起來嘴角又兩個小小的梨渦,看起來陽光又可愛,她微微彎下腰,將手中的鯛魚燒往郁臻面前送了送,眉眼彎彎的道:「吃吧,不要吃貓糧了,你如果吃貓糧的話,小貓咪又要吃什麼呢?」
郁臻聞言愣了一下。
看著近在咫尺的鯛魚燒,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女人剛剛走遠是為了給她買吃的嗎?
「還在愣著做什麼呢?」女人不由分說的將鯛魚燒塞到她手裡:「都已經餓了吃貓糧了,快點吃吧。」
熱乎乎的鯛魚燒被塞進郁臻手心,燙的似乎要灼傷她,盯著看了良久,她才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女人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巾,將郁臻身旁的台階仔仔細細擦了一遍後坐在了她身邊,撐著臉,側頭去看默默啃著鯛魚燒的的郁臻,笑問:「你從哪裡來的?」
「華夏。」
「哦,你沒地方去嗎?」
「嗯。」
「這樣啊……要不然你跟我回去好了,到了凌晨,氣溫會越來越冷的,總不能讓你呆在這裡,會感冒的。」
「?」
郁臻不知道怎麼就跟女人回了家,大概是女人太過熱情,不由分說的拉著她朝地鐵里走,她明明有帳篷可以在外過夜。
可她沒有拒絕。
女人叫陽子,和她的名字一樣,她像是太陽,開朗,樂觀,積極向上,對一切都散發著強烈的善意,似乎沒有什麼能讓她感覺到沮喪,也沒有什麼能打倒她。
即使是陌生人,她也會極盡所能的散發善意的幫助對方。
郁臻又想到了自己。
曾經的她也是百折不屈,無所畏懼,自以為擁有無法撼動的堅強意志力。
可最後。
還是被打敗了。
她是個loser。
陽子的家在東京旁邊的神奈川,今天是她兒子的生日,所以今天早早下班想要給兒子過生日。
「兒子?」郁臻有些驚訝。
陽子的年紀看起來才二十出頭,根本不像是有孩子的樣子。
面對郁臻的驚訝,陽子露出得意的神色,捂著嘴笑道:「哈哈,看不出來吧?我已經34歲了,我兒子都十七了!」
這個歲數在陪酒行業里早已經是退休的年紀了,但女人打工的地方是熟女風俗店,裡面的女人多數都是二十八歲到三十五歲的成熟女性,再加上陽子長著一張童顏,看起來像是二十出頭,所以在店裡很受歡迎。
「看起來很年輕。」郁臻認真的說。
陽子聞言笑的更深更加得意了,到了她這個年紀,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被人夸年輕,她也不例外。
下了地鐵,陽子帶著郁臻去了一家蛋糕店,拿到她早上定好的蛋糕後,領著郁臻朝家裡走去,陽子和兒子北原隼人住在離地鐵站較近的一棟公寓樓中。
陽子掏出鑰匙開門,客廳里的燈亮著,但沒人,她兒子應該是在房間裡,陽子從玄關的鞋櫃裡找出一雙拖鞋放到郁臻面前讓她換上:「先洗個澡吧,我去給準備洗漱的。」
「我有。」
郁臻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
陽子面露詫異,看了看郁臻的雙手,又往郁臻身後看了看。
有什麼?
她怎麼什麼都沒看到?
可在郁臻這自信的眼神下,還是懵逼的點頭同意了,帶著她往浴室里走。
霓虹國的公寓設計是將使用空間發揮的淋漓盡致,六十平方的小公寓卻有三個臥室,一個客廳,廚房和浴室,讓人打開眼界。
正在房間裡的少年聽見外面的動靜,蹙起劍眉,面露不悅。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媽媽竟然還帶著風俗店的同事回來!
他打開門,走到正在關浴室門的陽子面前,不滿的道:「媽,我說了,不要把你的同事帶回來,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
陽子見他慍怒,連忙笑著解釋道:「不是同事,我當然知道是你的生日,我還給你買了蛋糕呢,等等啊,媽媽現在就去做飯,我們隼人十七歲生日要吃一頓大餐!」
說完哼著小歌兒高高興興的進了廚房,留下滿臉不爽的隼人在原地,他聽著浴室里的水流聲,嘖了一聲,暗道:還說不是同事,難道還能是從外面撿回來的流浪漢嗎?
浴室里。
郁臻赤身裸體的在花灑下淋浴,纖細曼妙的身材看的人浴血噴張,但身上和脖頸上猙獰的傷疤卻讓人驚駭。
她赤腳走到鏡子面前,摸了摸脖頸上的疤痕,忽然露出一抹笑來。
洗澡前她一直都穿的高領衛衣,不知道等下陽子看到了她身上的疤,還會不會和之前一樣熱情洋溢,又或者說尖叫著將她趕出去?
真是有趣。
郁臻這樣惡劣的想著。
洗完澡,郁臻站在鏡子前擦頭髮,又拿吹風機吹乾,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才從百寶鐲里找一件短袖套上,下身依舊是標誌性的格子大褲衩,她低頭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疤痕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打開門,濕潤的霧氣氤氳瞬間噴薄而出,她踩著拖鞋走出浴室,往前走兩步就是客廳,少年正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他猛地轉過身子扭過頭看來。
當看到郁臻的那一刻,隼人的眸子猛然一縮,愣愣的看著她,半天都沒回神。
此時陽子也正好端著做好的飯菜走出來,見她出來了,頗有些驚訝:「啊呀,你還真的有衣服穿,你之前放在那裡了?我怎麼沒……」
她的話,戛然而止。
陽子看到了郁臻手臂上,脖頸上那一道道猙獰又駭人的疤痕。
她眼睛中閃過一絲驚駭。
郁臻沒有錯過。
她就站在那兒,任憑母子倆打量。
換做是誰,都會害怕吧?都會驚駭吧?
可這情緒還不夠。
在恐懼一些,在害怕一些,為這場收留的鬧劇送上高潮。
郁臻光是想想,都覺得興奮極了。
她病了,瘋了。
無藥可救了。
「天哪!」陽子發出一聲驚呼,她急忙將手中的餐盤放到茶几上後去抓郁臻的胳膊,垂著眉眼,細細的看著她胳膊上的傷痕,心疼道:「誰把你欺負成這樣的?真是畜生!怪不得你沒地方去也沒錢買吃的,是從被虐待的地方逃出來的吧?!」
她輕輕地抱了抱郁臻,說:「沒關係,你想在這裡住多久都行!別怕,在這裡沒人會傷害你的。」
郁臻被把她抱著,感受著從她皮膚上傳來的溫度。
一時間有些失神。
這,和她想的不一樣,不夠刺激,不夠讓她興奮,她本已經沸騰起來的血液像是被潑了一瓢冷水,瞬間就涼了下來。
好沒意思啊……
陽子自顧自的安慰了郁臻一會兒,笑眯眯的給隼人和郁臻做了介紹後讓他們好好相處又回到了廚房裡繼續做飯去了。
郁臻窩在沙漠一角裡面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發呆,這段時間,她幾乎不讓自己思考,不讓自己的大腦運轉,有事可做就做事,沒事可做就發呆,放空大腦,任何事情都不去想。
一旦想了。
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灌入她的腦海中,讓她痛苦的戰慄。
她也幾乎不再看手機,裡面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不捨得刪除,可一但看到,就又會回想郁柳慘死當日和閻無罪他們。
永生不死對她來說,是痛苦。
在沙發另一角的隼人緊張的手心冒汗,家裡突然要住進來一個漂亮的陌生女生,這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他捧著手機,給同學好友群里發信息詢問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
隼人:我家裡住進了一個陌生女生,好像要住很久,該如何相處?
消息一發出去,立刻就有人回復。
俊也:????太過分了,這種好事我怎麼沒遇上?漂不漂亮?
隼人:很漂亮,不知道怎麼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妖怪?
大翔:妖怪?這是什麼另類的形容詞?不認識的人為什麼要住在你家?
隼人:她有一種不真實的美,就想妖怪一樣,是我媽在路邊撿回來的,你們知道的,我媽一向十分愛管閒事,總是會幫這幫那的,這個女生身上很多傷疤,而且脖子上也有,就像是恐怖電影被割喉留下的傷疤一樣,很嚇人,但在她的身上就有一種說不上的怪異的性感。
彥:拍照看一下嘛。
隼人:拍照不禮貌,除了剛才打了招呼之外就沒說過話了,她就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發呆,感覺好像精神有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遭受過虐待?她的頭髮是銀白色的,到腰,想瀑布一樣銀光閃閃,皮膚很白,眼睛是最特別的,一隻是銀白色的一隻是黑色的,不過我剛才仔細看了一下,那隻銀白色的眼睛對光沒反應,應該是假的。
俊也:異瞳美少女!我很好奇,希望能見到!
大翔:你在想什麼,這樣也太唐突了吧。
隼人:所以到底該怎麼相處啊?
彥:emmm,就正常聊天吧?聊一些她比較感興趣的話題?話說,下個周要去北海道合宿,你不要忘了啊。
優太:隼人這傢伙一根筋,感覺完全不會和女孩子聊天,會被人討厭的吧?
隼人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皺了皺眉,什麼叫一根筋,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吧?
這群傢伙一個個全讓自己拍照片,說話也沒說道點子上去,到最後還是要靠自己!
隼人這麼想著微微抬起眼帘朝郁臻那邊看了過去,對方依舊在抬頭望著天花板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張著嘴巴剛準備開口說話,廚房裡就傳來陽子的聲音:「隼人,過來幫媽媽端一下盤子。」
隼人還沒說出口的話被卡在嗓子裡,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應了一聲,隨即起身擦拉著拖鞋朝廚房裡走去。
這一卡,直到吃完飯,郁臻進了小臥室里睡覺也沒來得及搭上話說出口。
郁臻睡覺的房間很小,大概只有五平米左右,榻榻米上鋪上床褥就能睡了,床褥這些東西,依舊是用的郁臻自己的。
對於郁臻能莫名其妙的拿出一堆東西,陽子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但緊接著又十分愉快的接受了這個設定,高高興興的回房間休息去了。
郁臻做了個夢。
在夢裡回到了曾經的家。
家裡有郁柳,阿爹,宋玉兄弟他們,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如往常一般歡歡喜喜的說笑打鬧。
可這樣好的夢轉瞬即逝。
她夢到阿爹人頭落地,夢到宋晨身死異世界,夢到郁柳為救她神位破碎,身死道消。
痛苦的夢境一個接著一個,像是無窮無盡的漩渦,化為深不見底的泥沼圈住她,無論她如何苦苦掙扎,也無法脫離半分。
「阿柳!」
郁臻驚呼一聲,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她額頭出了一層薄汗,驚恐的劇烈喘息著,似乎還存留在夢中回不過神來。
她抬手摸了摸冰涼的臉頰。
濕漉漉的。
郁臻低下頭,失神的望著指腹上的淚水,喃喃自語道:「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