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隨口一說
2025-04-07 21:11:26
作者: 乙只眻
夕瑤笑著說道,「好貼心的話,好溫柔的話,卻在不經意間做最殘忍的事,汎塵,你變了。」
「我沒變。」
「也許吧,你一直都是這樣,只是我不夠了解你,又或許,是我變了,變得要求越來越高,越來越多,可我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過分。」
「你到底想說什麼?」汎塵猜不透夕瑤,他每次都猜不准她的心思,他很想對症下藥,但她總是不願意乾淨利索地說。
夕瑤將手裡揉成一團的信紙砸向汎塵,說道:「我想說,我覺得你很髒,你渾身上下髒透了!」
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受傷的痕跡,他做的所有事,似乎被她一句話就否定了全部。
不歡而散,他們的談話讓他們的關係更加不堪。一個跑回宿舍,鑽進被窩,大哭了一場;一個依然站著路燈下,惘然若失。
翌日,依舊是一個晴朗的開始,卻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陽光明媚。
夕瑤的心裡,籠罩著厚重的陰霾,當她路過一號教學樓,看到三樓的走廊上擠滿了女生,她知道他很好,他照常來上課,即便他根本就不聽。
「夕瑤,你還好嗎?」妙奕不知道夕瑤怎麼了,她昨晚哭了很久,卻始終不肯說原因。
夕瑤搖了搖頭,往二號教學樓走去。
雋露露雷厲風行,從辦公室直衝三年級七班的教室,不聞其聲,只見她抬手就對雋剴傑一頓猛揍,她個頭只到男孩的肩膀,但是戰鬥力十足,對付雋剴傑,她的能量永遠爆棚,呵斥道:「雋剴傑,你又給我抄作業!又給我熬夜玩遊戲!我看你這對黑眼圈就一肚子火!」
雋剴傑不敢還手,只是用手臂擋著,說道:「雋露露,你是誠心要給老雋絕後嗎?」
「被我打死,你也算是孝敬雋家祖宗了!」
「我受不了了!」雋剴傑每次轉學校,就是為了躲他姐姐,她卻一直陰魂不散,他前腳轉去哪,她後腳就跟上,仿佛生來就是為了跟他作對。
「你少玩盤遊戲會死嗎?你自己做個作業會死嗎?你為什麼這麼壞?!為什麼?!」夕瑤吼道。
雋剴傑和雋露露同時轉過頭,一頭霧水地看著發火的夕瑤,什麼狀況?她為什麼這麼生氣和憤怒?
「我,惹到你了?」雋剴傑一臉茫然,他沒失憶的話,這個女孩是昨天才轉來的新同學而已,他們有這麼熟嗎?
「對不起。」夕瑤走向自己桌位,她顯然是把怒火遷移到了無辜的雋剴傑身上,最後兩句話分明是針對汎塵的。
雋露露整理了一下衣裙,拿起剛才放在窗台上的教科書,往隔壁班走去,她只是路過七班,忍不住就手癢想揍她不爭氣的弟弟,不過現在,她似乎很喜歡新轉來的同學。
「老大,」一個男生剝了個雞蛋遞給雋剴傑,「敷一敷。」
隔三差五來這麼一頓暴打,對雋剴傑來說,十分正常,必要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跟班」都有隨時攜帶一枚白煮蛋的習慣。
夕瑤一上午都坐在位置上,如果你問她上午都上了哪些課,她一定回答不上,因為她滿腦子都是汎塵的事,以及昨晚一班教室的場景。
食堂里,夕瑤和妙奕對面對地坐著,夕瑤撥著碗裡的白米飯,無心下咽。
都過去十五個小時了,汎塵依然沒有來找夕瑤,是她太介意,還是他太無所謂?
夕瑤在想,如果他們都是正常的高中生,發生這樣的事,她會如何處理?
把汎塵當成崔哲楠那樣,用盡一切手段報復他嗎?
可汎塵是汎塵,崔哲楠是崔哲楠,他們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姑且不說夕瑤有沒有心思去報復汎塵,汎塵也不是傻子。
最重要的是,夕瑤覺得很心痛;最殘忍的是,汎塵卻覺得無所謂。
食堂門口,湧起一波潮流,夕瑤知道,他來了,呵呵,他需要吃飯嗎?
當夕瑤嘲笑汎塵的時候,她也在嘲笑自己,她根本不想吃飯,她只是想賭一把,會不會遇到他。
汎塵跨進食堂大門,看到遠處的夕瑤,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刻意迴避她,目光也沒有任何躲避,靜靜地望著她。
夕瑤瞥了一眼汎塵身邊的女生,那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女生,也是昨晚和汎塵一起在教室里的女生。
夕瑤低下頭,繼續撥動她碗裡的白米飯。
不一會兒,椅子發出刺耳的拖拉聲,汎塵坐在夕瑤身旁,卻沒有說話。
「你想害我嗎?」夕瑤沒有抬頭,但她知道,此刻有無數道怨恨的目光,從各個方向投來,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汎塵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這樣的結論是根據夕瑤昨晚的一番話得出。
夕瑤抿了抿嘴角,自嘲,卻沒有接話。
「吃這個可以嗎?」洋娃娃女生一手端著一個盤子,將其中一盤遞到汎塵跟前,仔細詢問道。
她的聲音和她的長相一樣甜美,沒有亞彥妠的嫵媚,也沒有亞彥妠的女王強勢,她只是一個高三學生,一個十八歲的少女,一個最美的年紀。
「可以。」汎塵接過女生手裡的盤子,他拿起叉子,勺了一口塞進嘴巴。
夕瑤微微抬頭,瞥了一眼汎塵盤子裡的食物,真稀奇,他竟然開始吃素了,以前不是死活不肯吃一口蔬菜和水果嗎?寧可餓死也不動一口,現在是吃膩了才換口味的嗎?
所以,她夕瑤對他汎塵來說,是不是也膩了,故而換別的女生給他消遣?
夕瑤笑得很無奈,說道,「你不是只吃肉的嗎?」
「嗯?」女生放下叉子,連忙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重新去拿一份……」
「沒關係。」汎塵的叉子插起一個小番茄,塞進嘴巴,說實話,這味道真是奇怪極了,但是他並不排斥。
汎塵說話的語氣一樣的冰冷,字裡行間都透著隨意,卻偏偏是這樣高傲冷漠的人,卻吸引了很多人。
因為這樣的人,處在一個極端,他不會輕易跟人靠近,但是他也無所謂一心想要靠近他的人,他有自己的尺度,只有保持在尺度之間,他都無所謂。
或許他沒有把那女生放在眼裡,所以他才無所謂,或許夕瑤曾經是他認為重要的人,所以他願意向她敞開心扉,做真實的自己,表明真實的感受,讓對方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所以他不愛吃蔬菜和水果,他就閉口不吃。
可夕瑤隱約覺得心好痛,眼睛不爭氣地泛紅,因為無論如何,他都為另一個人開了先列。
「口渴嗎?想要喝點什麼?」女孩側身問道。
汎塵放下叉子,這樣溫柔乖巧的女生,他還真找不到討厭的理由,但是不喜歡的人就不該對她溫柔,他問道,「可以喝你的血嗎?」
或許他只是想嚇唬她。
「啊?」女生有點不知所措,他應該是在開玩笑,臉上卻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她看著他,或許他只是有這樣怪異的癖好,她卻沒有離開,詢問道,「血嗎?要……怎么喝?」
汎塵的手指拂在女孩的脖子上,摸到微微跳動的大動脈,說道,「在這個位置,咬下去,讓血液流出來,或者,」他收回手,指著女生手腕上的脈搏,繼續說道,「在這個位置,血的流量會相對小一些,也不至於太疼。」
女生有點嚇到,卻還是抬起手,湊近自己嘴巴。汎塵按下女生的手腕,笑道,「你是有多傻?我隨口一說而已。」
夕瑤咬著唇,一直沒有說話,她卻成了一個燈泡。
「新同學,給本大爺補習功課吧!」雋剴傑拉起夕瑤的手,往食堂門口走去。
同學們在雋剴傑的身後指指點點,議論道,「那不是七班的熊貓王子嗎?」
「熊貓」是針對雋剴傑的黑眼圈,「王子」是戲稱,是針對他的老爸。
汎塵撥了撥盤子裡的壽司,從昨晚開始,夕瑤就變得陰陽怪氣,說話也扭扭捏捏,含沙射影,但就是讓人聽不懂。
到了拐角處,雋剴傑鬆開夕瑤的手,笑道,「新同學,你吃的這頓飯,是鴻門宴啊!」
「謝謝你替我解圍。」剛才那樣的氛圍,夕瑤的確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或許遲一秒,她可能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出醜。
「原來把你甩了的人是他啊,你可真走運,他有暴力傾向,虐不死你,算你祖上積德了。」
雋剴傑對汎塵的印象可真是記憶猶新啊,開口就是恐嚇,幸好他昨晚沒回宿舍睡覺,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呵呵,是嗎?」夕瑤的確覺得生不如死。
「你們這些女生,眼睛都長天上的嗎?長得好看,一肚子壞水,有什麼好的,不是自甘墮落、自找麻煩嗎?」
「就是,看我們老大多好,一肚子好水!」
「滾蛋!」雋剴傑踢了說話男生一腳,其餘三人也莫名其妙加入,五個高個子男生一番打鬧之後又嘻嘻哈哈地走遠。
夕瑤看著雋剴傑一干人等遠去的身影,他們的壞並不是真的壞,他們只是調皮搗蛋,也許過兩年他們長大了,心智成熟了,自然就會有所擔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那麼汎塵呢?曾經汎夫人責怪汎塵過於仁慈,他有強者的潛力,卻沒有強者該有的果敢和殘暴;曾經季子人也說汎塵過於慈悲,有力量卻成就不了大事,他總是輕信於別人,容易被人利用,為璃國之事而內疚多年。
事實上,汎塵是從夕瑤的心臟插上木樁開始變了,他以為她死了,是善良的他變得邪惡了,還是他骨子裡的邪惡徹底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