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雙面人

  「我不管，我們才是唐家的嫡系，憑什麼還要看那個野種的臉色！」唐萍萍的優越感很強。

  「你想找死，別拖上我們一家！」唐平之眉目森然，耐心終於告罄，「什麼嫡系不嫡系，別再說這種蠢話了！現在法律都規定私生子享有和婚生子一樣的權利了，你還抱著那些老古董的思想有什麼意義？」

  和任性的唐萍萍相比，唐平之對自己的處境更了解一些，什麼嫡系那還不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要是唐老看重的是嫡系，那嫡系自然就風光，可他看重的分明是私生子趙明宏，那就是趙晗如處處占上風了，就算他們名正言順的是長房，在唐老的眼中又能算得了什麼？沒了唐老的支持，那他們在名利場上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今晚，他們除了隱忍，還是隱忍。

  「本來準備去接你們的，誰想到外公竟然讓錢爺爺親自過去接你們，面子很大啊。」他們剛到唐家，程子言就給了他們一個很誇張的擁抱，笑得大聲而爽朗。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關係好似的，演技真夠浮誇的。」角落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程子言是越來越下作了，一個是小娘養的，一個是流落在外頭的野種，竟然也值得他這樣低三下四地討好。」

  「他這是懂得察言觀色，要不老爺子怎麼就偏疼他一個？他知道老爺子看重這倆人，當然要巴上去了。」

  「那你怎麼不過去討好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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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有那麼賤……」

  幾乎走到哪裡都能聽到這樣的竊竊私語，可要是定睛看過去，一個個又都帶著一臉友善的笑容，看上去仿佛真如一家人一般。

  她忍俊不禁，難道她今後得把這些雙面人當成家人？

  「是不是很不適應？沒辦法，家大業大，人又多，出現這種事情很正常。」程子言朝他們無奈地笑了笑，「所以說少生孩子多種樹，還是很有道理的。」

  她望著程子言笑道，「看來你在唐家的人緣很差啊，我們這是被你連累了吧？」

  「你也太小看我了，剛才那幾個是唐德光的人，說話當然陰陽怪氣，走，我帶你去見……」程子言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子言表哥，好久不見，」書卷氣極濃的男人溫和地笑著，面面俱到地打著招呼，「曲總，咱們也有一段日子沒見了，這位就是我的小堂妹晗如嗎？咱們還是初次見面，我是你的堂哥唐平之。」

  「平之堂哥，你好。」唐平之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明知道他是程子言的對手，她還是沒有辦法對他產生反感，便朝他點頭微笑，「拜讀過你寫的關於明朝財政制度的書，寫的很好。」

  唐平之有些意外，「那是我的博士論文，沒想到還真有人會去讀，看來你對歷史也很感興趣啊？」

  「是啊，」趙晗如點點頭，「我原本想讀的專業是歷史。」

  「那真是可惜了，世上少了一位優秀的歷史學家。」唐平之惋惜道，至於她沒有讀下去的原因是眾所周知的，他還沒有傻到去刨根究底。

  「不止少了晗如這個優秀的歷史學家，平之你不繼續研究歷史，也挺讓人惋惜的。」見他們聊得熱絡，程子言不甘受到冷落，便不失時機地刺了唐平之一句。

  唐平之卻不以為忤，「沒辦法人生苦短，總是要把時間浪費在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情上，而每一個階段感興趣的事情又都有所不同，我現在只是恰好對歷史研究失去了興趣，再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也做不了優秀的歷史學家，不如換一條路走一走，也換換心情，說不定能看到更美的風景，又或者突然想通了之前想不通的問題，決定再回去做歷史研究，一切都是未知的才更有趣。晗如，對不對？」

  趙晗如點頭微笑，唐平之這番話說得文藝而婉轉，堵得程子言啞口無言，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程子言一臉憤憤，「我不過隨口說一句，能引來你這麼一大通長篇大論，果然不愧是搞學術研究的，這理論水平真是讓人佩服。」

  「你要真佩服，就別在這裡陰陽怪氣地瞎扯。」唐萍萍晃了過來，一臉不屑地看著程子言，隨即直接轉向了曲岳，「曲岳，好巧，咱們又見面了。」

  「沒什麼好巧的，我陪我太太回娘家，會見到她的家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曲岳淡淡地說。

  唐萍萍皺著眉，顯然被他所說的「家人」給噁心到了，她才不要和趙晗如這個野種做家人。

  「晗如，這是我的妹妹唐萍萍，按年齡來說，她得叫你一聲堂妹。」唐平之主動介紹道，他說話的樣子很溫和，但望著唐萍萍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警告。

  唐萍萍一向懼怕這個大哥，只得不情不願地低低說了一聲，「堂妹。」

  「之前在c市的時候，我就和這位堂姐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她和平之堂哥你雖然是親兄妹，但是看起來很不相同啊。」趙晗如毫不客氣地說，唐萍萍看不慣她，她更看不慣唐萍萍，就衝著她調戲曲岳的事情，她就吞不下這口惡氣。

  「那還真是有緣分了，」唐平之像是察覺不到她的抱怨似的，依然笑得十分溫軟，「萍萍從小就被家裡慣壞了，性格冒冒失失的，不過心卻不壞，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多多擔待。」

  都當著我的面，明目張胆勾引我的老公，向我示威了，心還不夠壞？見過胡扯的，沒見過這麼睜著眼說瞎話的，她嘴上不說，臉上卻帶出了幾分不屑和挑釁，看得唐萍萍怒從心頭起。

  「你這是什麼眼神？不服氣是嗎？別忘了，我是你堂姐，你還有沒有一點孝悌心？不知道要尊重兄姐嗎？」唐萍萍的確是被慣壞了，一激就怒。

  「這話說得有趣了，你對我這個做表哥的也從來就沒有尊重過，你自己都沒有一點孝悌心，憑什麼要求晗如？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什麼叫作嚴於律人，寬於律己了。平之，你說是不是？」程子言雖然在說漂亮話上不如唐平之，可是懟唐萍萍這個霸道有餘，城府不足的大小姐，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唐平之微微皺眉，他本來想讓唐萍萍挑釁趙晗如的，結果趙晗如他們三人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絲毫不上當，反倒對唐萍萍處處挑釁，激得唐萍萍怒氣沖沖失了態，要是讓老爺子看到，難免會有所偏向。

  誰知道怕什麼，就來什麼。

  「晗如，曲岳，來，一起吃飯，坐到爺爺身邊來。」唐老剛剛忙完，從外頭回來，顧不上招呼眾人，就直接走向了趙晗如。

  他這一番動作無疑是在向眾人宣告，他有多看重這個半道認回來的孫女，場面頓時為之一肅，背後那些不好聽的議論頓時少了，就算他們心裡依舊不滿趙晗如，卻不敢當著唐老的面流露出分毫。

  看著唐老走近，唐平之有些慌了，立刻朝唐萍萍使眼色，唐萍萍也不是個傻瓜，很快收斂了怒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是唐老是人精中的人精，從小看著唐萍萍長大，又怎麼會看不出她臉上殘留的怒意，「怎麼了？誰惹我的萍萍生氣了？」

  唐萍萍心中一暖，爺爺雖然認了趙晗如，可是心裡最喜歡的一定還是她這個孫女，要不然不會一過來就為她抱不平，她上前抱住唐老的手臂嬌嗔地告狀，「爺爺，是子言表哥，他說我不尊重他，沒有孝悌心。」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萍萍了？」唐老果然偏心偏得厲害，一上來就毫不猶豫地訓斥程子言。

  這樣的畫面，除了趙晗如之外，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了，唐平之也微微鬆了口氣，只要唐老對唐萍萍依舊疼愛就好，最近程子言太得意，正好借這個機會下下他的面子，看他還敢不敢四處籠絡別人。

  「子言表哥還不止教訓了這些呢，他還說這位表姐嚴於律人，寬於律己。」趙晗如笑吟吟地說，她連唐萍萍的名字都不叫，直接稱她為「這位堂姐」，孰親孰疏，一聽便知。

  唐平之心裡一沉，他漏算了還有這位姑奶奶的存在，她在老爺子心裡的地位未必會比唐萍萍低。

  「怎麼回事？」唐老沉聲道，是他讓趙晗如回唐家的，他也知道她內心其實並不願意，像她這麼個處事低調的人，不會去主動挑事，可她現在也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這讓心疼孫女的他很不好受。

  唐平之連忙出言打圓場，「她們小姐妹在閒聊的時候拌了幾句嘴，萍萍這孩子向來口無遮攔，就鬧脾氣說晗如不尊重她，也是萍萍做得太過分，子言表哥看不下去，就說了萍萍幾句，結果她這丫頭就鬧起了脾氣，還向您告起狀來。」

  唐平之又換上了一副嚴厲的模樣，「萍萍，你知道錯了嗎？還不快向晗如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