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 幻象

  就算羅平再遲鈍也聽得出來，趙晗如是在幫他說好話，臉色微霽，雖然還是不肯看米粒，但臉上的線條已經柔和了很多。

  米粒磨磨蹭蹭地過來，看著圖紙勉強笑了笑，「是很美，曲先生這麼用心，趙小姐的婚禮一定是最完美的。」

  曲岳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羅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明明是他的用心設計，曲岳從頭到尾除了出錢之外，什麼都沒做，怎麼能叫用心？

  「他用心？」趙晗如笑了起來，「他本來連一場婚禮都懶得給我呢，就想在法院登記的時候草草打發我……」

  「別胡說！」曲岳心虛地瞪了她一眼。

  

  「是啊，怎麼可能呢，曲先生對您有多好，這是有目共睹的。」米粒不是在說奉承話，這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再想到自己，不由得心口發酸，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呢？」她故作疑惑地四處張望。

  曲岳笑了起來，攬著趙晗如的肩膀，毫不避諱地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和羅平去施工現場，你在這裡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好，」她笑了笑，臉上泛著溫柔的光。

  「真是夠了，你們能不這麼膩歪嗎？」羅平憋著一口氣，一直到走出房門才開始抱怨。

  「沒覺得膩歪。」曲岳一本正經地說，「你自己感情失和，心情不好，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說起來這筆帳我還沒和你算呢？你昨天叫安保人員把我拖走是什麼意思？」羅平氣恨地瞪著他，他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他竟然這樣羞辱他……

  「不把你拖走，難道要放任你們在我們面前打架嗎？萬一傷到晗如怎麼辦？」他理直氣壯地說。

  「重色輕友！我算是看透你了！」羅平咬牙道。

  「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人可以斷手足，但總不能不穿衣服吧？」他的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淺笑。

  「你夠現實！」羅平沒好氣地點了一支煙。

  「別在我面前抽菸，她討厭煙味。」曲岳扔了一顆糖給他，「心情不好就吃糖。」

  「你身上帶著糖？」羅平瞠目，「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娘了？！」

  「晗如有點低血糖，以備不時之需……」

  「又是趙晗如，真是夠了！你要不要這樣啊？」羅平受不了地將糖塞給他，「你堂堂鴻海總裁，用得著把自己放得這麼低嗎？」

  「愛一個人不是應該在乎對方的感受嗎？愛就是愛，不存在什麼低不低。」

  「你們倆就沒吵過架？」

  「怎麼可能，」他嗤笑一聲，「她要是不開心了，折磨的還不是我自己？既然知道放不開，那就抓緊。」

  「聽說你當初追了她很多年，在感情里付出太多的一方，總是吃虧的。」羅平若有所感，「從她小的時候，我就守著她長大，嬌寵著她這麼多年，倒是把她的脾氣越慣越壞了。」

  「慣壞了不是挺好的，慣得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受得了她。」曲岳唇角微揚，他就樂意慣趙晗如，慣得她的嘴、她的胃、她的人都離不開他。

  「你還真是看得開，我以前以為自己夠痴情了，是個絕代好男人，在你面前真是自嘆弗如。」

  「你不是不痴情，你就是蠢。」

  「你！」羅平被他的話給噎住了，「你還是這麼刻薄！」

  「既然不想和她分手，還有什麼好鬧的？兩個人好好地過日子不好嗎？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鬧到最後她提分手了，你就痛快了？」他斜晲了他一眼，十分不屑。

  「看來是經驗之談啊，」羅平這回倒是不生氣了，一臉促狹地看著他，「她和你提過分手？」

  曲岳臉色微沉。

  「哦，看來還不止一次啊，」羅平察言觀色的能力突然變得極強，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沒想到高冷情痴也有被甩的時候啊，那你們是怎麼複合的？不會是跪下來求她的吧？說不定這座島都是買來給她賠罪的吧……不然像你這麼個沒有任何浪漫細胞的人，怎麼會想到買什麼心形島示愛的餿主意？」

  羅平無意中真相了，曲岳冷笑兩聲，「你還有閒工夫關心別人的感情問題，看來是準備好和你的小青梅分手了。」

  就衝著羅平這張嘴，他不在米粒面前上點眼藥都對不住自己。

  「你們的感情這麼好，肯定沒吵過架吧。」米粒羨慕地看著趙晗如。

  她放下手裡的歷史書籍，奇怪地看了米粒一眼，「怎麼可能沒吵過架，我們過去在一塊兒工作的時候，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都已經吵得麻木了。」

  「曲先生看起來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

  「之所以會吵架，就是雙方都覺得自己有道理，只是立場不同，如果真要無理取鬧，那還有什麼可吵的？舉個簡單的例子，同一支股票，他選擇做多，我卻覺得應該做空，他有數據支持，我有實例支撐，到底誰的決定對？那就要吵一吵了。」

  「原來你們是因為這種事吵架……」米粒覺得這兩人真是實打實的工作狂，連談個戀愛都和工作有關，「你們每天都在工作，休息的時候談個戀愛還是在聊工作，不覺得無聊嗎？」

  「我們沒有聊工作啊，工作不是我們的全部，可能在某一個階段是我的全部，但是現在已經好很多了，至少我有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有了時間度假，還有時間讀我想讀的書，之前的努力只是為了能夠早點實現夢想。」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米粒剛問出這句話，自己就笑了起來，「是不是很俗套？」

  「現在的夢想是早點查出我父母死亡的真相，還他們一個公道。」

  米粒立刻打起了一萬分精神，緊盯著趙晗如，「趙先生和宋女士不是死於意外嗎？我記得警方已經有結論了……」

  在她最緊張的時候，趙晗如笑著看了她一眼，不說話了。

  米粒急得抓耳撓腮，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再問一遍，不僅會顯得特別傻，還有可能會讓她不高興，可是不問吧，又覺得錯過這麼個機會很可惜。

  「你和羅先生在一起很多年了吧？」趙晗如輕飄飄地轉移話題。

  「呃，」米粒愣了一下，鬱悶地點點頭，為自己剛剛失去的機會感到懊喪，「我們倆很早就認識了，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

  「看得出你們感情很好，羅先生是個很不錯的人，好好珍惜。」

  米粒撇撇嘴，羅平再好，也要看和誰比了，在曲岳面前，他就是個渣渣，看看人家曲岳，都快把趙晗如寵上天了，而他呢，成天只會小心眼地吃飛醋，還想要把她關在家裡當金絲鳥。

  「趙小姐，曲先生從沒有反對你出來工作嗎？」

  「他反對我工作？」趙晗如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為什麼要反對？我又沒做錯什麼。當年他當我老闆的時候，我不知道給他賺了多少錢，他要是還反對我工作，那一定是得了失心瘋……」

  米粒默然，說了半天，還是因為她自己的能力不夠強，得不到羅平的認可嗎？

  「那你婚後，也會繼續你的事業嘍？」

  「那就說不準了，到時候再好好想想吧，現在暫時沒想那麼多。」她笑了笑。

  「像你這麼優秀的人，肯定也不甘於在家裡做一個家庭婦女吧……」

  「在家裡相夫教子有什麼不好嗎？這也是一種選擇，」她聳聳肩，「我並不排斥這個選擇。」

  「你不是說過女人有工作的權利，不應該受到歧視？」米粒急了。

  「每個人都有工作和不工作的權利，這是平等的吧。」她笑了，「我猜你和羅平爭執的根源就在於這個問題，對不對？」

  「你還真神，這也能猜到！」她驚詫地看著她，「你和曲先生也有過這方面的爭執嗎？」

  「那倒沒有，在這種問題上，他向來很尊重我的選擇，而我自己也沒有一個非選不可的選項，一切都隨我的心情決定。」

  「還是你們這樣的狀態好，我們都快為這件事鬧分手了。」

  「我們不會因為這種事爭吵，卻也會因為其他事情爭執，這個世界上沒有從來不爭吵生氣的情侶夫妻，就看你們以什麼樣的態度去解決這件事了。」趙晗如說得有些心虛，她和曲岳冷戰了兩次，每一次都鬧得十分狼狽，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

  對趙晗如的話，米粒並不是很相信，畢竟曲岳對她太好了，好到兩人看上沒有任何爭吵的可能，不過關於偶像愛情的幻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在假期結束，匆匆飛回美國的晚上，米粒第一次坐上私人飛機，好奇地連喝了兩杯香檳，趴在舷窗上看風景。

  機艙的另一頭，曲岳和趙晗如帶著一干助理正圍著一張長桌開會，細細碎碎的爭執聲落入米粒的耳朵里，她壓根就聽不明白這些英文的專業名詞。

  「明明都是中國人，為什麼開會的時候非要說英語。」她掏掏耳朵，重新坐好，不得不說這私人飛機的座位就是舒服，比坐頭等艙的感覺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