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疑竇叢生（下）

  聞言，歐陽蝶語突然頓住了腳步，卻是遲遲沒有說話。而季婉也沒有催促她，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站在原地，半晌的靜謐過後，歐陽蝶語才幽幽開口道：「算了，這麼長時間都過去了，也談不上什麼值不值得了。」

  說著話她又回頭看了季婉一眼，發自真心地露出一絲微笑來：「不過，還是得謝謝你！」

  然而季婉卻好像一點也沒有在意她的道謝，只是一臉平靜地提醒道：「夜深了，該找個歇腳過夜的地方了。」

  「……嗯。」歐陽蝶語點了點頭，借著樹影中透下的稀薄星光左右環視了一圈，眼底倏然閃過一縷堅決的神色，隨後又回頭道：「咱們換個方向，來，走這邊！」

  季婉微微眯了眸子，什麼也沒說，毫無異議地跟了上去。

  噠噠的馬蹄聲再度響起來，歐陽蝶語這次選擇的路線顯然平時很少有人涉足，隨著兩人的逐漸深入，路途愈加崎嶇難行，除了要防備被土裡掩藏的粗大樹根絆倒之外，還要留意齊腰深的草叢裡有蛇蠍爬蟲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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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連鋒利的草葉也成了阻擋她們前進的「敵人」，稍有不慎就會被草葉劃破裸露在外面的皮膚——

  如果用靈力來護體自然可以避免這一情況，但問題是一旦使用了靈力，也就無疑暴露了她們的位置。

  季婉心思縝密，加上她知道這次五國之戰的緣由，固然是不會隨意選擇這種冒險方式，但讓她既感意外，卻又覺得預料之中的是，歐陽蝶語也從始至終沒有釋放靈力的意思，而是任憑草葉在她的手背，腳踝上劃下一道道印痕。

  「有些難走，再堅持一會兒。」也許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沉默實在太久，歐陽蝶語回頭一臉歉意地笑了笑，「很快就到了，我在前面把草葉撥開，你跟著我走過的地方，也輕鬆點。」

  女子的面容有大半隱沒在夜色當中，讓人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但輕柔的嗓音卻如同潺潺溪水一般，親切、溫柔，又仿佛帶著一絲淡淡的懷念。

  「……」季婉看著她垂在身側的手上滿是遍布的劃痕，禁不住眼神微微一動，淡淡道：「還是我走前面吧。」

  「誒？！」歐陽蝶語一怔，等她回過神來，季婉已經不由分說牽著夜流馬走到了她的前面，掌上光芒一閃，一把造型華美的匕首便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你——」歐陽蝶語有些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剛剛開口，就見季婉已經揮起了問天匕，唰唰幾下，前面的草叢便被開墾出一個缺口來。

  用刀斧在山林中開闢道路，自然就不會再受到這種草葉劃破皮膚的苦惱！然而歐陽蝶語卻猛地撲過來，一把按住季婉揮動的手腕：「別這麼做！」

  「怎麼了？！」季婉停下動作，輕挑眉梢，出口的雖是問句，但語氣卻沒有一絲半點詢問的意思。

  話音落下，她就明顯感覺到歐陽蝶語抓著她手腕的力道驟然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隨後歐陽蝶語便連忙開口道：「你這麼做，就給人留下痕跡了！萬一被人沿著這個印記找到咱們，咋辦？！」

  「你怎麼知道會有人來找咱們？！」季婉微微勾了唇角，小臉上划過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歐陽蝶語這回倒是沒有一點遲疑，好像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麼問一般，立刻接口道：「現在戰亂，小心一點兒總是沒錯，況且你不是說，有很多別國的人混入了我們炎陵國境內嗎？！」

  「是啊。」季婉點了點頭，又故作遲疑了片刻，最終展顏一笑：「好吧，聽你的。」

  歐陽蝶語這才放開她的手，隱隱鬆了一口氣。

  當然這一表情依然被觀察細緻入微的季婉一一盡收眼底，她不動聲色地將問天匕放回空間戒指，又拿出一卷繃帶來，遞到歐陽蝶語面前——

  「這個？！」歐陽蝶語有些詫異地接過來。

  「纏在裸露的地方，會好點。」季婉淡淡解釋道，又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這是金珠散，也叫止血粉，灑在劃破的地方，一點點就行，能快速止血止痛。」

  歐陽蝶語遲疑了一下，接過來，緊緊握在手心裡按到胸口，過了半晌才悶悶地開口：「謝謝！」

  季婉卻冷冷地抬頭看了一眼天幕：「快到亥時了，我們離落腳的地方還有多遠？！」

  「快了！」歐陽蝶語急忙將金珠散塗到手背和腳踝上，又拿繃帶一圈圈包裹起來，隨後趕緊牽著夜流馬繞到季婉前面，再次一前一後向山林深處走去。

  又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兩人終於來到一個山坳里，歐陽蝶語指向其中一邊山壁，回頭笑了笑：「咱們到了，就這兒。」

  季婉鬆開夜流馬的韁繩，走過去一看，只見山壁上有條裂縫，恰好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她一言不發地立刻抬腳鑽了進去，卻發現裂縫內部倒是別有洞天，洞內有一個很平整的天然石墩，猶如床板一般，並且涼爽而乾燥，完全不用擔憂有蚊蟲叮咬。

  「怎麼樣，不錯吧？！」歐陽蝶語也跟了進來，環視了洞內一圈，不由低笑起來，「隔了這麼多年，這裡還是一點兒沒變！」

  「這麼多年？！你很早以前就知道這個地方了？虧你能找到這裡！」季婉挑眉掃了她一眼，自顧在石板上坐下來。

  歐陽蝶語莞爾一笑：「其實這地方是我妹妹先找到的，不過只有我們姐妹倆知道，原本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現在你是第三個知道的。你可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哦！」

  「放心吧，我誰也不說。」季婉一邊答應著，一邊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乾糧來，「生火不方便，將就著吃點吧，幸好是夏天，吃點冷點兒也沒啥事。」

  「出門在外，誰還在意這些，又是戰亂時期，能不餓著肚子趕路就夠好了。」歐陽蝶語接過她手中的肉乾，笑道：「等回去皇家學院，我請你到百閱樓好好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