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臨別的告白

  下界空間。

  蕭宇凡在製造出空間甬道後，幾乎耗盡了力氣，只能任由身體沿著空間甬道墜落。頭腦昏昏沉沉，仙力自動地縈散於身體各處，使得每個細胞都得到充分的滋養，肌體的傷勢很快就復原，但惟有胸口那裡，蚩尤嵌入的詭異光印不斷朝著心臟滲透，致使蕭宇凡喘息不能。汗珠滾落，死亡的危機開始侵擾神經。

  外界似乎發生了混戰，兵器的對撞聲中夾雜著呼喊自己名字的各種聲音「宇凡，小師弟，盟主，宇凡……」，焦急而淒切，有師父的，有朋友的，還有玉墨的，清晰地敲響著耳膜。蕭宇凡閉著眼睛苦澀地笑了笑，再次讓他們看到難堪的一面，但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我可是要拯救六界的人啊，怎麼能在此結束。

  蕭宇凡猛地攥緊手指，咬緊牙關，生存的意志以及對六界的責任感促使自身產生前所未有的動力。蚩尤嵌入心臟的光印啪的粉碎，奇異的力量開始從身上外溢，無色無味甚至不可視見。但外界的能量只要接觸到它，就會發生湮滅，爆發出銀色的光流。剛開始還很微弱，如同細小的燭火，接近著就慢慢增強。空間甬道詭異地發生扭曲，被銀色光流吞噬，蕭宇凡的身影暴露出來，身邊的喧譁聲一下子增強。

  「蕭宇凡在那裡，抓住他！」這是魔界將士的瘋狂叫聲。

  「務必攔住，別讓他們靠近盟主！」這是神仙將士著急的話音，鄧霜峰的瘋狂大笑在其中顯得特別響亮：「那不是對抗九重天劫的力量麼？小師弟成功了，他成功了！」

  就像久在黑暗中，終於見到一縷光明，所有神仙都激動起來，不用玉墨特意吩咐，爭先恐後地朝蕭宇凡那裡衝刺。唰唰，好似流星閃電，大家已經自動忽略自身周圍的危險。鄧霜峰也不例外，灼熱的血液在血管里快速流動，體內似乎突然激發出無窮無盡的勇氣。

  「小師弟，好樣的！魔族必敗！魔族必敗！」鄧霜峰意氣風發地高喊，將心肺里積蓄的所有活力都怒吼出來。鄧霜峰的舉動很快感染了在場的所有神仙將士，他們跟著大聲吼著：「魔族必敗！魔族必敗！」而瘋狂地釋放出身上所有力量。

  「找死！會敗的是你們！」魔族將士一時間被神仙的氣勢所蓋住，激靈靈地打顫，但很快他們就舉起兵刃，努力地拼鬥：「別忘記魔尊已經恢復全力，你們就等著被虐菜吧！」

  鄧霜峰呼地祭出數道火團，直奔試圖在半道攔截的魔族將士：「哼，眼瞎看不到結果麼？蚩尤那傢伙毀掉人界，你們也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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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將士們用爆裂的法術當做回答，尖利兵刃和光流齊飛，剎那間空氣中彌散了紅艷的血花。鄧霜峰的胳膊劃出幾道傷口，深可見骨，痛得他悶哼出聲，身影些微搖晃，但立馬舉著冒著火光的華鋌劍衝上去，唰啦，好似火鞭撕裂空氣，劃出火紅的痕跡。耳邊登時傳來幾聲魔族士兵的哀嚎，肉體燒焦的刺鼻味道微微飄散。

  鄧霜峰殺紅了眼，沒有去注意那些朝下墜落的魔族，只一個勁地衝鋒，仿佛想就此洗刷一直以來的無能形象。呲啦，突然眼前世界一黑，鄧霜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身體就直直地栽落。鮮紅的血液從胸口噴灑，帶走溫熱的生命力，痛苦隨即傳感到身體每處，神經仿佛麻木了般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耳朵里嗡嗡直響，古清月的呼喚聲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急切而帶著焦慮：「霜峰，霜峰！」

  心愛的女孩很難得這麼失態，冷艷的小臉該顯現出怎樣的表情呢。很想認真地看清晰，但眼前好似蒙了層薄紗，怎麼也找不准焦距。鄧霜峰張了張口，鮮血卻首先從口齒間溢出：「我沒事，清月。」

  臉上掛著笑容，勉強說出這句，鄧霜峰終於撐不住，昏迷了過去，耳畔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感覺並不怎麼可怕。內心只有深深的遺憾，心愛的女孩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存在，接受了無能愛逞強甚至花心的自己，我鄧霜峰已經算是幻雪域的半個准女婿，洞房花燭夜還沒過呢，就這麼去跑去鬼界，也太讓人不甘。

  「霜峰！霜峰！」

  女孩的呼喚帶著哭腔，似乎難以壓制極致的痛苦。鄧霜峰強行睜開三白眼，目色帶著前所未有的歉意，在搖搖晃晃下墜的視野中搜尋著女孩的身影。古清月渾身浴血，淡紫色的衣衫綴滿花瓣，就像她最愛的薔薇，數條銀鏈盤旋迴繞，閃爍著電光火花，舉凡挨近的魔族將士無不紛紛斃命。

  古清月就這麼衝刺著，距離近了，鄧霜峰清晰看到女孩精緻的小臉不再像玉雕的那般冷冰冰的毫無情緒，而是盈滿驚慌、擔憂、痛苦絕望的色彩。睫羽掛著淚珠，一顆顆墜落，粉唇被她咬得失去血色。

  ——竟然惹清月哭了，我還真是個垃圾男。

  鄧霜峰抽痛地想著，懷裡撲來柔軟的嬌軀。古清月環住他的身體，所帶的銀鏈全部釋放而出，凝合成特有的結界，橙色的光芒逸散，使得這片空間不會有人來打攪，且能治癒鄧霜峰的傷勢。鄧霜峰輕輕嗅著融合著薔薇花香的血腥味道，勉強回摟住古清月，虛弱地詢問：「清月……受傷了麼。」

  古清月從他懷裡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沒有受傷，只是……心臟好痛。」

  鄧霜峰苦澀地笑了，眼中凝滿不舍和憐惜，嘴裡卻說著：「沒必要……為我這個花心男心痛……不值。懶惰自私……好女色……清月該討厭我的對嗎……就像剛認識那會……」

  古清月拼命地搖著頭，不善言辭的她說出藏在心底最真摯的那句話：「不管怎樣，我都喜歡你。」

  直擊心窩的告白，鄧霜峰差點無法做出反應，眼角掛著細緻溫柔的笑容，他顫巍巍地抬起手指擦去女孩臉上的淚水：「哈哈……我這一生荒唐不羈……愚蠢無用……但能得到清月這句告白……死也瞑目。」

  「霜峰！」古清月緊張絕望地抓著他的衣服。

  鄧霜峰用熾熱執著的目光當做回答，緊緊地鎖定女孩清美淒切的面容，就宛如想將這幕永遠刻在骨子裡靈魂里，直到輪迴轉世也永遠記得。頭微微伏低，鄧霜峰噙住女孩的唇瓣，抵死纏綿。古清月也放棄了一切矜持，熱烈地回應。

  ——啊啊，如同我想像的那樣，有著薔薇花香的清甜，簡直就是致命的蠱惑，更捨不得丟下你啦，清月，清月……

  可是鄧霜峰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漸漸化作光粒飄散，他拼著最後一縷氣息，在女孩的耳畔懇求道：「清月等著我……等我下輩子……與你相戀。我不會再花心……只專情與你。」

  「我答應，我答應。」

  古清月含淚急切地說道，然後鄧霜峰滿足地笑了，懷著溫潤的幸福徹底消失。古清月微微舉著雙手，細細地看著晶瑩光粒從指間穿過，化為無形，微闔的雙眼盛滿絕望沉痛。約定來世，好狡猾，這是鼓勵我活下去的意思麼？然後痴痴等待你的輪迴重生……不過若是你所希望的，我都會遵守，所以你來世還請記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