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所謂道義

  「丑娃娃。」玄武喊出這個名字，隨後向身邊的白澤解釋道：「就是那位擁有祝融元神的火靈，剛才可能是他維持著幻術陣法的運行。」

  大長老白澤臉色忽明忽暗，像他這種高階的神祗心境平和，將一切看得平淡，但眼下怎麼也壓制不住胸口的怒氣。他鬆開緊攥的拳頭，以手扶額淡淡笑開：「是謝靈均吧，耍得這般把戲。」

  半夜時分霧氣升騰，這是秋天常見的自然現象，但也可能是人為。據現在情況來看，定是後者無疑。仙人大軍借著漫天大霧，可能再加上隱身術，悄悄拔營西逃，留下一座幻域空城迷惑打探的斥候。白澤防備著他們逃走，卻還是落得這樣的結果。

  「逃走就追上去唄。」玄武如實地表達著自己的感想。

  白澤望著天際說道：「今晨接到消息，女媧、伏羲已經打開神界的出入口，夸父率領仙人軍團正通過六界之井朝帝都趕來，不日即將到達。所以謝靈均急著西逃，必定與此相關。」

  玄武沉思了片刻，說出心中的顧慮：「大長老的意思是，假如我們不知情，他們逃到帝都以西，而我們跟著追過去。夸父率領的軍團從背後降落，妖族大軍就會遭到前後夾擊？」

  白澤微微頷首：「所以我們無論怎麼追趕，目前最好不要越過帝都這條線。」

  

  望望天色業已巳時，霧氣仍舊濃重沒有散去的跡象。白澤眉頭輕蹙著，隨後同暗魘妖尊傳音說明情況。很快三十萬人的精銳部隊到達這裡，與白澤會合，以超常速向西奔馳。隊伍在霧氣中乘風破浪般，留下一條濃重的痕跡。

  白澤所設想的策略是，在蕭宇凡的部隊還未趕到帝都之前，給予痛擊，先消耗仙人陣營的一部分兵力——遭受到他們的戲弄，怎麼也得先出口惡氣——追趕的途中，只要注意著不跨過帝都即可。

  約在申時三刻，妖族精銳追趕上仙人大軍。仙人部隊固然早在昨天半夜出發，但因為傷員眾多，加之連日來打仗疲憊不堪，所以逃跑的速度說不上快。眼見著妖族精銳從天而降，仙人陣營不由得慌亂。耀眼的法術將天空映成彩色，若就這麼落地，不知會傷害到多少人。

  蕭宇凡當即飛升到空中，默誦著複雜的咒語，手中的三仙珠釋放出瑩潤的白光，法令符文在空間遊動。剎那間時空寂靜，妖族士兵感覺手腳受到束縛般難以動彈，而他們祭出的法術被生生定格，簡直像凍結在時空之中，絢爛的「煙花」停留在綻放的那一瞬，仙人和妖族無不瞠目結舌。

  「時空靜止。」暗魘妖尊微微擰起眉頭，望著蕭宇凡手中的三仙珠目光冰寒。

  仙人陣營這邊，謝靈均對好友的驚艷之舉似乎毫不在意，命令藍赫、星華仙子等人繼續率軍撤退。當仙人將士挪開，三仙珠的光芒瞬間消散，被定格的法術砸落地面，帶來久遠的轟鳴，飛塵蕩漾沖天而起，一時隔斷了視野。

  煙塵飄舞中，宏大的威壓罩過來，強烈地撼動蕭宇凡的心魂。他拔出沉虹刀，精神觸角伸展到每一處。忽然感受到猛烈的刺痛，蕭宇凡呼地閃避到別處，回眸望去，原來所在的位置已被光斬劈裂，暗魘妖尊的死神鐮刀劃出弧度，朝他猛砍過來。

  蕭宇凡騰飛而起，同時間四把副刀譁然射出，無一不瞄準暗魘妖尊的行進路途。暗魘妖尊身影如煙似霧，騰挪閃爍，漆黑的鐮刀呼嘯舞動，竟然將飛來的副刀全都擊飛。而這時蕭宇凡逼近他身後，主刀纏繞著利閃狠狠劈落。

  暗魘妖尊在瞬息間迴旋，死神鐮刀劃破空間，朝著沉虹刀迎擊而上。只聽得喀嚓作響，蕭宇凡的主刀戰鬥模式開啟，中間裂縫恰好卡住死神鐮刀的刀背。隔著短短的距離，兩人緊盯著彼此，目光都凝聚著不可動搖的意志。

  命運在帝都之戰那時接觸，而不久後即會徹底斬裂。

  兩人都有如此微妙的預感，但沒誰會承認輸的將是自己。金色仙力蓬勃涌動，二人召喚的法令紋路注入刀面，陡然相逢，激起明澈盛大的光浪。強悍的衝擊波朝四周轟開，推著兩人身體向後倒退。暗魘妖尊仿佛沒事的人，而蕭宇凡胸口比壓了塊石頭還要難受，甜腥的血氣上涌，差點就噴湧出來。

  「宇凡，別一個人逞強。」刑天丟下這句話，從身邊擦過，將沉虹刀的那四把副刀召喚在手，金色的光流流淌而過，轟然空中出現四柄巨斧，兇悍的威勢壓迫著神經。

  暗魘妖尊微眯起眼睛，辨識出斧頭是以那四把副刀作芯，但蕭宇凡使用的時候並沒有如斯強烈的震懾感——刑天的武器乃是干戚，從未見他拿出，莫非這沉虹刀與干戚有所關聯？暗魘妖尊敏銳地感受到其中的微妙，借用者豈會比原來刀主還會運用。

  就在暗魘妖尊暗自吃驚之際，四把巨斧轟然劈落，被劈開的空間恰好呈金字塔形，深遠的迴響引來天地震顫。暗魘妖尊就被困在裡面，仿佛與外界隔離。只需再一擊就能滅掉帶來厄運的妖界首領，蕭宇凡心有靈犀地瞬時而動。主刀豁然伸長兩丈有餘，紫虛神雷凝聚的刀刃閃爍寒光，直奔金字塔形的獨立空間狠狠劈落。

  只聽得喀嚓聲響，巨大的漆黑鐮刀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向蕭宇凡手中的那把主刀，前邊紫虛神雷凝聚的刀面譁然碎裂，衝擊直抵骨髓，手臂都有廢掉的錯覺。蕭宇凡被震得向後飛出，隨後身形一轉，險險避開出現在眼前的暗魘妖尊，額頭冒出晶瑩的汗珠。麻痹的雙手被仙力浸潤許久，才勉強再次牢握刀把。

  「夠厲害！」

  蕭宇凡毫不吝嗇地贊道，眼冒興奮的光芒，暗魘妖尊微微冷哼了聲，兩人身影交錯兩把刀惡鬥。刑天也找個空隙加入戰局，他要謹防暗魘妖尊拿出神器歸墟，按照謝靈均的策略，能將戰鬥拖多久就拖多久。

  「別以為拖住妖尊陛下，你們就能順利逃走。」玄武輕易看出了他們的意圖，率領數千名妖族飛行軍，緊追著西逃的仙人軍隊，各種法術轟鳴，很顯然在化用謝靈均的閃擊戰術。

  「夠了，玄武！別再為虎作倀！」七彩星光漫天閃爍，眼前陡然間出現白衣少女的身影，清麗面容交織著悲傷和忿怒的表情：「你對女媧神殿有何怨結，不必在此發泄！」

  玄武平靜地笑了：「並非我對女媧神殿有怨結，我只恨自己不明是非，追隨你們操縱他人的命運。玉墨你清楚女媧神殿的骯髒之處，我反而要勸你不要為虎作倀，把自己的良心丟給狗吃。」

  玉墨撇頭遙望了一眼蕭宇凡，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歉意，但轉過來面對玄武，卻顯得無比嚴厲：「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公正，僅憑蒼白的道義就能救下六界，誰會去做多餘的事情。犧牲少數人和毀掉六界相比，我願選擇前者。而你玄武抱持著理想，卻不思終止戰爭，還在戰爭中添磚添瓦，你的道義為何？虛偽的到底為誰？」

  玄武淡然地笑著，似乎對玉墨的指摘沒有任何觸動：「盤古空間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的存在而腐化墮落了，毀掉又何妨。只著眼於這片時空，只會鼠目寸光……我相信空間之外定會有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