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兄長之冤

  而遇到這種不可開交的情景，出面調解的總是羽牧齋，溫和的說辭不偏不倚，所持觀念和掌門沖虛道長一樣，勉強能使二人接受下來。經過這些吵鬧爭鋒的事件，三人的感情倒是漸趨深厚，常常在一起修行。

  曲三秋天賦異稟，在崑崙墟弟子中間出類拔萃，乃至被視為掌門的繼承人。而羽氏兄妹修為也不差，尤其羽牧齋曾經無意中煉製出金色仙力，差點引起整個崑崙墟的轟動，但後來再也沒有這麼幸運，大家也就漸漸淡忘，把那看做一時偶然。

  

  此時還沒人把這件事和羽氏兄妹的血統聯繫起來，因為兩人血脈中仙族一方比較濃郁，所以除了知情的沖虛道長外，沒人覺察到異常。不過刻意掩飾的東西總會有暴露的一天，羽素蘭至死也忘不掉那個時刻，對於曲三秋來說亦然。

  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掌門的宮室突然冒出火焰，崑崙墟弟子全都驚醒，衝過去竟然看見羽牧齋呆愣地站在烈焰蒸騰的房間內，所持有的滅魂劍正刺在沖虛道長的胸口。沖虛道長早已斷氣，身體漸漸化作光點消失。

  這種情景已經夠詭異驚悚，而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羽牧齋背後伸出畢方鳥的翅膀——青色羽翼摻雜火紅的毛羽，映襯著騰騰烈焰格外顯眼。

  羽氏兄妹原來是妖魔！？

  畢方一族雖為追隨軒轅大神的神鳥，但因常招來火災，被人類視作不祥。隨後眾人的目光盯在滅魂劍流淌的鮮血上無法移動，艱難地確信著應該是羽牧齋殺掉了掌門。

  曲三秋眥目欲裂，當時就吼叫起來，衝過去和羽牧齋打鬥。羽素蘭叫喊攔阻，但憑她那點本領，哪裡有她插手的餘地。羽牧齋步步退讓，無論怎麼喊話，曲三秋也聽不進去，最後利刃已經逼近眼前，羽牧齋不得不用心格擋，金色仙力蓬勃而出，將曲三秋一劍擊敗。

  原來他煉製的金色仙力從來都沒有消失，只不過用特殊的方法掩飾過去。

  見此，曲三秋僅剩的一點信任也消失無蹤，和羽牧齋在空中展開決鬥，最終將昔日好友殺掉。曲三秋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卻沒有一點喜悅的意思，不用懷疑也能明白，羽牧齋刻意地輸給了他，對方若拿出真實實力，曲三秋沒有絲毫取勝的可能。

  「殺害師父之人是我也非我……雖然記不清當時的事情……但能模糊地感知到身體被人控制，以致鑄下大罪……我無顏面生存世間……只恨……未替師父……報仇。」

  聽完羽牧齋的遺言，曲三秋神情木然，遠處傳來羽素蘭痛不欲生的悲鳴。事後，查找數日也查不出羽牧齋所言的其他兇手，只得將羽素蘭監禁起來。以羽素蘭的強硬性情，豈會忍受這般屈辱，很快越獄而逃，妄圖刺殺曲三秋，反被無意中奪去左眼。鑑於此次大罪，羽素蘭被永久放逐妖冥海……

  夢裡記憶的片段、悲歡離合的場景都隨著命運漂流，已經過去數百年，羽素蘭對往昔漸趨看淡，而今日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方覺自己並未徹底放開，對曲三秋的恨意猶在，對兄長的冤案仍不能釋懷。

  ******

  人界璇璣城。

  高空激盪的波瀾在稍微沉寂後猛然放大，厚重的雲團全被推開，遠離了這片高危區域。暗魘妖尊在收住身形的瞬間，召喚出一把形似箜篌的武器，只不過沒有琴弦，通體幽紅，篆刻著細密的圖騰紋路，勾勒的條紋仿若神山湖海，隨著金色仙力通灌其中，逸散出亮眼的紅色光芒。

  暗魘妖尊將它拋向空中，那把形似箜篌的武器開始極速旋轉，周圍空間受到吸引，變得如同流物質般扭曲盤旋，朝旋轉的武器沉落，製造出無底的黑洞。刑天這時感受到一股強勁的牽引力，縱然他身為創世古神也難以抵禦，他趕忙凝結出結界，但完成的瞬間結界就被拉伸毀掉，被無底黑洞徹底吞噬。

  辨識出那是什麼，刑天虎目圓睜吼聲道：「小子，你怎會有盤古的歸墟？」

  「別人給的。」暗魘妖尊冷冷答言。

  「那人還真大方，這玩意都能隨便給人。」刑天忍不住吐槽，哪裡會相信。

  引力越來越強，靈魂神格都有被撕扯碾碎的錯覺。刑天釋放出浩瀚的仙力，製造出一股強大的推動力，推動著他向後疾馳。刑天才得以從歸墟的強大引力中拔身而出，身影消失在遠空。

  暗魘妖尊沒有追趕，指尖微微畫動，周圍的空域恢復平靜，而那把通體幽紅的歸墟也回到他的手中。暗魘妖尊喘息了口氣，疲憊和疼痛洶湧而來，黑色的身影有些搖晃。剛才與刑天對打，受到不小的傷害，都被暗魘妖尊用意志力壓制下去，此刻猛然爆發，一時難以自控。

  「妖尊陛下。」

  眾將聚集在他面前，面色喜憂交加，擔憂的是統領的身體狀況，欣喜的則是暗魘妖尊真的打敗了刑天，令人看到戰勝創世神祗的可能性。那麼往後暗魘妖尊成為三界之王，神魔也不敢過來輕易騷擾。暗魘妖尊面無表情地微微頷首，望著下界傷痕累累的璇璣城，用浸潤了仙力的嗓音下達命令。

  「進攻！」

  等待多時的妖族大軍齊聲應是，撲向毫無遮掩的璇璣城，嘴裡發出怪異的笑聲，使得明澈的白日比陰森黑夜還要恐怖。他們鑽房登樓，尋找鮮美的人類。而在這時地面突然浮現出一道道圖騰紋路，覆蓋整個璇璣城，光芒衝刺天穹。強大的陣法釋放出強勁的禁制力，沒有防備的弱小妖族紛紛倒地，化作綠色磷光消失，其餘人則慘叫著忙不迭地逃竄而出。

  望著璇璣城突如其來的變故，暗魘妖尊面色冷寒，白澤似乎也沒猜想到會來這一招，手中的羽扇略微停頓：「是刑天吧，打了那麼久，這會還有精力偷跑到下界搞鬼。」

  茹火獸憤憤罵道：「有種跑出來，看妖尊陛下滅了你。」

  但這話對刑天沒用，他雖然好戰但並不魯莽，茹火獸叫罵了半天也不見人影，不過那城中陣法的光芒隨著罵聲越來越盛。

  「看來刑天不準備出來了。」白澤露出譏誚的笑容，轉向暗魘妖尊進言道：「妖尊陛下，沒必要在此耽擱，我們可以向西迎戰蕭宇凡，他正率隊趕來……或者繼續向東進攻。」

  暗魘妖尊斬釘截鐵地說道：「繼續東進，務必拿下千魔澗。」

  眾將受命而去，白澤面色微帶憂慮：「妖尊陛下，向東進未必不可，但卑職希望您不是出於感情用事。」

  「白澤你過慮了，本尊曉得孰輕孰重。」暗魘妖尊丟下這句，黑色披風一甩，身影就消失在東邊天空。大長老白澤微微搖首，嘴唇翕動，最後卻只發出一聲嘆息。

  璇璣城的戰爭結束，等到妖族大軍遠離了這片區域，城內的法陣光芒漸漸落下。璇璣城的軍民從地下室走出，望著被毀壞的家園，呼喚著慘死的親友，一個個悲慟欲絕。皇上也目色蒼茫，召喚眾臣儘量安撫百姓，他本人則隨同鴻覺真人一起拜見刑天大神，致上謝意。

  刑天很隨意地擺擺手，令他們起來：「不必感謝，老夫只不過答應了女媧，隨手幫幫忙，戰場上主要還靠你們自己。現在暗魘妖尊向東跑了，你們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