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失明的諦辛

  順著他指示的方向望過去，方不語搖了搖頭：「沒有。」

  「就在那裡！」諦辛用手點指著，聲調因拔高而有些變形。他可不想看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奇怪的東西有火靈一個就夠了。

  

  誰知方不語再次深感奇怪地說道：「真沒有，空無一人。」

  諦辛縮起肩膀，腳步不自覺地停下來，他揉了揉眼睛，心裡暗示著「那只是花眼，那只是花眼！」，抬眸瞄向前面的路途，陽光下已經不止一個人影，而是五六個人影，模模糊糊的影像也變得清晰，全都是自己的母后·嬰笠。

  金色流瀉的長髮，火紅長裙包裹著高挑的身體，碧綠的眼瞳散發出狼眼般的銳利光芒，嬰笠不屑地揚起嘴角：「你不是要殺掉我嗎？來啊！」

  「我沒有要殺你，沒有！」小天狗諦辛恐懼地後退。

  方不語吃驚地拉住他：「怎麼了，諦辛？」

  「母后在那裡，鼓動我殺掉她！」諦辛嘴唇哆嗦著說道。

  方不語凝神向前望去，諦辛所指示的方向只有嶙峋的山岩，他不禁皺起眉頭：「幻象，諦辛，前面無人。」

  話音未落，小天狗突然眼睛變得通紅，背後張開雙翼猛烈地扇動，頓時視野內飛沙走石，狂暴的颶風旋轉著轟擊方不語。方不語瞬身逃避，臉上滿是驚愕的顏色，他不知道小天狗看到的自己是什麼形象，以至於讓他起了殺意。

  「我是不語，醒醒諦辛！」方不語用傳音術呼喚。

  諦辛神情空洞，再次扇動兩翼，周邊的碎石全部浮在空中，石塊之間有一條條若有似無的暗金色光線相連，形成緻密的陣法，將方不語困在其中，嘴唇吐息出憤恨的言辭：「比烏鴉還黑心的傢伙，受死吧！都是你，我們母子不和！都是你，靈均會遭遇劫難！」

  隨著他掌心的光印祭出，漂浮的石塊轟然砸向「黑衣黑袍的法師」，緻密的能量釋放出來，散發出黑金色的光芒。整個空間都在搖晃，諦辛嬌小的身體被反噬力量轟然擊飛，狠狠地砸在背後的山壁上，無力地滑落在地。疼痛隨之席捲而來，骨骼都快要摔碎，曾經被烙下咒印的地方神經質地記起受過的苦難。

  「啊啊啊啊啊啊！！」

  諦辛捂著眼睛，全身痙攣，身心都經受著難以想像的煎熬。咒印明明已經被祛除，翅膀卻痛得仿佛剝離身體，而眼角的青筋浮起，視野忽明忽暗地落入沉寂，終於黑夜徹底包裹住諦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諦辛放聲痛哭，血淚從眼眶流出，孤獨無助的感覺使得他渾身顫抖。諦辛手指扒著山岩，在黑暗中茫無目的地爬動：「靈均，快回來！靈均，救救我！嗚嗚！」

  完全褪去了平日的虛張聲勢，內心的脆弱暴露無遺。仿佛再次經歷了驅逐京師的事情，黑暗中母后冰冷的碧色眼瞳浮起惡毒的笑意：「荒山野嶺是你最好的歸宿，滾吧！你也只配做一隻野狗！」

  「我不是野狗，我不是！」諦辛哀戚地悲鳴著，內心的冰冷仿佛能把血液凍結，此刻哪怕有一點溫暖也好：「靈均，你在哪裡？救救我！」

  完全沉浸在個人痛楚中的諦辛，沒有注意到自己設置的陣法已經轟然破除。方不語從亂石飛舞中出現，瞥見在山石間爬動的小天狗，瞬身來到面前，將他抱在懷裡：「靈均，這就去找。沒事了，別哭。」

  「嗚嗚，不語、不語。」被溫和的聲音喚回了一點神智，小天狗緊抓住他的衣衫：「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什麼都看不到！」

  方不語所有的動作停頓，仿佛沒有聽懂諦辛的言語一般，溫和的眼瞳露出難以理解的神采。稍稍回過神，他揮舞著手掌在諦辛眼前試探，沒有任何的反應，諦辛通紅的眼睛精美宛如寶石，卻真如寶石般沒有情緒的展現。

  「怎麼會，失明……」喃喃說出這幾個字，方不語立即感覺不妥，看著諦辛滿臉絕望的表情，連忙安慰道：「我幫你治。」

  方不語一邊試探著諦辛的脈絡，意識滲進體內，但搜尋了一圈也沒見任何異常，除了氣海中的魔力消耗完畢以外。

  「還有沒有治？」敏感地覺察到方不語身體的僵硬，諦辛抓著他急切問道，微抬的眼眸沒有任何光輝，就那樣依照習慣「盯」著方不語。

  「唔。」方不語不禁有些退縮，勉強說出幾個字：「有救，去找靈均。」

  單是聽到這些，諦辛已經猜出了大半，心情沉落谷底。正在絕望失落的時候，方不語將他背起，有些驚詫地說道：「有人來了，很強大。」

  話音未落，諦辛也感覺到有股強大的陌生氣息，心魂都為之搖撼，四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一般無法動彈，一股寒意從腳底直升至咽喉，諦辛連半句話也說不出，就連剛才的悲慘遭遇也暫時忘卻。黑暗中他能感覺到方不語在拼命飛逃，但沒多久強勁的力道轟擊而來，諦辛毛髮悚然，隨後身體隨著方不語一轉，兩人就重重地栽落在地。

  方不語為了守護諦辛，迎面接下了那人的招式。胸口被轟個正著，內臟破裂出血，感覺快要壞掉。鮮血吐出，方不語差點昏迷過去，他強撐著身體，將諦辛護在懷中，眼睛警戒地望向空中。

  雲層中有人向他飄來，劍眉飛入雙鬢，冷目深邃如水，唇瓣線條削薄，周身自內散發出孤高絕傲的氣質。寬大的衣袍迎風飄擺，宛如帝王般睥睨著方不語兩人，給人以特別的壓迫感，最後目光集中在小天狗佩戴的項鍊。

  方不語陡然升起不好的念頭，剛剛說出「不可」二字，鑲嵌著三仙珠碎片的項鍊已經脫離小天狗的脖頸，落在陌生天神的手中。

  摸著空無一物的脖頸，諦辛也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連聲叫著「項鍊，我的項鍊！」，同時心裡痛悔不已，悔恨自己不該聽從蕭宇凡的意見。

  「先暫時佩戴著，防止祛除咒印後，有什麼後遺症。」蕭宇凡當時這麼體貼地說道。

  「後遺症個鬼，蕭宇凡後悔得哭出來我也不管，自作自受！」都這種時辰了，諦辛也不忘吐槽。神祗威壓的影響逐漸降低，陌生天生似乎已經遠離，諦辛連忙催促方不語：「不語，我們快追！」

  方不語搖頭苦笑，虛弱地說道：「我已、無法行動。」

  而且那人就算追上，也不是自己所能對付的，竟然有著超越夸父大神的氣場，簡直和擁有蚩尤魂魄的謝靈均難分軒輊！

  他是誰？

  ……希望靈均能落在宇凡身邊，否則三仙珠碎片恐怕都會落入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