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狠戾的覺悟

  惡魔就是惡魔，一有機會就想毀掉人類。

  謝靈均回到張大嬸的家中後，便把自己關在房間中，回想著與蕭宇凡對戰的那一幕，深深地後怕著。他闔上眼帘浮游在空中，釋放心神來感應蕭宇凡的行動，又次使出落雪劍的招式——忽然手指擅自地旋動，凝成奇怪的印結，耳邊響起蚩尤的低沉聲音：

  「靈均，記住，這招能引出輝月戒指中的日華精魄，與劍氣融會，便能凝成浴火的鳳凰。」

  謝靈均下意識地睜開眼帘，卻見輝月戒指光芒乍盛，順著指尖流入星麟劍中。隨著手腕的揮舞，劍光閃爍不停，瞬時間凝成一隻晶瑩剔透的玉鳳。那隻玉鳳高傲地清唳，扇動翅膀猛然撲向蕭宇凡。謝靈均臉色遽變，匆忙用傳音術厲聲喝止：

  住手，不許傷害他！

  

  玉鳳終於停止了行動，乖順地落在沉虹刀上，此時謝靈均冷汗淋漓，遠遠望著蕭宇凡安然無恙，心神才稍微安定，喚回那隻莫名其妙的玉鳳，冷聲質問體內的蚩尤殘魂。

  ——你是想殺掉他嗎？

  蚩尤不屑地笑了，嘲弄的聲音在靈魂中迴蕩：「他根本就不值得本尊動手，本尊只不過想測驗你新學的法術而已。」

  聽著蚩尤的詭辯，謝靈均慢慢地攥緊手指，自己所做計劃是對的，只要這隻魔頭待在體內一天，定會為身邊人帶來一天的危機，不能有半分的猶豫了。

  謝靈均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心情如同深潭一般死寂。蕭宇凡敲了幾次門，以各種藉口過來探望，謝靈均都置若罔聞。

  「靈均，還沒有睡著吧，幹嘛都不回應我一聲。」蕭宇凡終於忍不住破門而入，望著側身躺著的謝靈均，感覺腦仁痛了起來。他是在鬧什麼彆扭，我被他打得那麼悽慘，都沒鬧彆扭呢。「喂，靈均……」

  「回應你什麼，一天一晚都沒休息，你不睏倦！」謝靈均翻身坐起，隨手射出一道仙力箭矢。

  蕭宇凡閃身躲開，嘻嘻笑道：「我還以為你要睡死過去。」

  「在睡夢中會死去的，只有你這樣的笨蛋吧。」謝靈均白了他一眼，「說吧，有什麼事？」

  蕭宇凡一時語塞，旋即笑道：「當然是請教洪荒天龍吟，很多地方我都不理解。」

  「哪裡不理解？」謝靈均沒好聲氣地問道。

  蕭宇凡從芥子鐲中拿出那捲《洪荒天龍吟》，表情認真地請教：「將這些招式全部掌握純熟之後，怎樣融於刀法？雖然你說刀與劍都是殺敵的工具，但它們無論形狀還是質量都有所區別的嘛。」

  謝靈均微蹙眉心：「怎麼又返過來詢問這個問題，你已經破解了我的劍法，難道對於這點還不理解嗎？」

  蕭宇凡挨著床邊坐下：「我要是理解，還會過來打攪你嗎？」

  謝靈均拗不過他，只好接過《洪荒天龍吟》，展開劍譜，隨手指著一處道：「比如綿雲劍，一招緊接著一招，形似流水綿延不息，可將對方逼得幾無退路。當你面對素日仇敵的時候，忿怒的情緒鼓盪心神，就會不自覺地使出這招，不管對方如何招架閃避，你都會緊緊追逼，舞動沉虹刀絕不停息。」

  「懂了懂了，追逼對方就是這招的劍意。」蕭宇凡搔了搔頭，右手指著洪荒天龍吟的一點，瞅著謝靈均的側顏，「這招是落雪劍吧，那個以點制面，能詳細說明嗎？」

  睫羽輕顫，淺色紫眸浮掠一抹不自然的情緒，謝靈均微微頷首道：「對方使出大範圍的技能，相應的我們反擊的目標也比較大，那麼應用以點制面的招式就比較合適。你可以快速地揮舞沉虹刀，凝成細碎光點，鎖殺對方的招式。」

  蕭宇凡語氣閒閒地說道：「嗯嗯，明白了，但總感覺沒有那隻玉鳳好用。」

  謝靈均抿緊唇瓣，雖然沒有抬眸也能感受到蕭宇凡關切的視線，神色淒清的一笑：「宇凡，你想說什麼？」

  「呃。」蕭宇凡略微遲疑，氣氛漸漸緊繃，舌頭都有些僵硬，蕭宇凡轉了轉話音哈哈笑道：「總感覺徒弟會那麼厲害的仙術，讓我這個當師父的有些羞愧。」

  「……沒什麼好羞愧的，徒弟超過師父很尋常見。」謝靈均輕聲低喃。

  蕭宇凡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咦？靈均，你承認自己是徒弟了。」

  謝靈均捲起劍譜，敲打了一下他的腦袋：「現在是我教你，認真點學。」

  「呃，好。」蕭宇凡揉了揉腦袋，端正坐好，聆聽著謝靈均的講解，心底默默思索：至於丑娃娃告訴自己的事情，往後再慢慢追尋吧，不能把靈均逼得太緊。

  將不請自來的蕭宇凡送走，已經臨近夜半時分。謝靈均吹滅燈火，時間慢慢滑過，明潔的月光從窗子透出，秋蟲的鳴叫聲細細的響起，戾氣消散後，它們似乎恢復了精神。

  謝靈均沉澱心神，悄無聲息地開門來到戶外，腳邊投下淡淡的影子。謝靈均回眸遙望蕭宇凡的房間，些微的遺憾浮上臉頰。然後足尖點地，躍身飛出張大嬸的院落，朝著浮龍谷的方向奔去。到達那裡後，謝靈均輕盈飄落谷底，黝黑光潔的山岩反射著淡淡的月光，凸出的白色「巨岩」便是蕭宇凡所說的浮龍蛋了。

  ——如果魂魄不散，能在此監視浮龍谷的情況也好。

  謝靈均微露一絲苦笑：會有如此的想法，是受丑娃娃的影響嗎？我真的墮落了。不過對付蚩尤殘魂……敵人在暗我在明處，幾無勝算……

  謝靈均端然正坐，將意識沉進體內。清秀眼眸閃爍著紫虹箭矢的影子，眉心有明麗的鳳紋優雅綻放，他凝神搜索著每個角落，然而依舊毫無所獲。

  「滾出來，蚩尤。不然，待我尋到你的蹤跡，定會將你毀滅。」

  「呵呵。」那道聲音輕聲笑了，氣定神閒地說道：「何必呢靈均，毀掉本尊也就毀掉了你自己。」

  謝靈均嗤聲道：「你以為我會吝惜自己的生命，不敢下手嗎？」

  那道聲音有一瞬間的停滯，讚嘆：「有這般狠戾的覺悟，真的很像本尊。選中你果然沒有錯，你痛恨妖魔的靈魂別有馨香滋味，本尊都不捨得把它毀掉了。」

  「你想反客為主？」謝靈均修長的手指縈繞著一股冷白色仙力，毫無預兆地猛力擊向自己的心臟，「豈能讓你如願以償。」

  唰！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心臟處一道光芒閃爍，瞬間將謝靈均的仙力消解。不僅如此，謝靈均發覺自己的行動也被限制，於是怒聲道：「蚩尤，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只是不讓你傷害自己而已。」蚩尤的聲音在耳畔輕盪，帶著些許的誘惑韻味，「靈均，別那麼絕望，本尊不會毀掉你的靈魂。你的才智是本尊所需要的，所以跟隨本尊如何？你痛恨妖魔，我便幫你盪除魔界……」

  謝靈均冷哼道：「本身就是魔界人，卻說著盪除魔界的話，說謊有技巧一點。蚩尤，想討好我，就先自己去死！」

  「真是不乖順的小鬼，不過念在你年幼無知且寬恕你。」蚩尤的聲音低沉而陰冷，「謹記本尊的身份是天神，靈均，別把本尊與那些低賤的魔物相提並論。」

  「誰管你什麼身份。蚩尤，要麼殺掉我，要麼等我被殺掉。」

  蚩尤微微嘆息，宛如慈父面對彆扭的孩子一般，語氣里頗有些無奈：「你對本尊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本尊不會傷害你，相反會儘量保護你的安危。為免你再做出激烈的舉動，所以你就暫且忘記本尊的存在吧。」

  「喂，你要做什麼？」

  謝靈均冒出不好的念頭，剛喊一聲，就感覺意識昏沉，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