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顧悠然的眼淚

  顧悠然被冷翎寂氣得口不擇言，她在別人面前都可以把情緒控制得很好，一旦遇到她在乎的人，這十年來訓練的成果，立馬土崩瓦解。

  「把文件給我！然後——，出——去——！」冷翎寂強自壓下心裡的怒氣，咬牙切齒地說。

  顧悠然將抱在懷裡的文件，撒氣似的狠狠甩到冷翎寂的書桌上，聲音有些尖厲的叫著：「給——你——！你就和這些東西一樣，冷——血——無——情——！」

  「冷血無情」四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刺進冷翎寂的心窩，痛得他連呼吸間都痛徹心扉。

  

  冷翎寂低垂著頭，雙手微微顫抖著，緊緊攢成拳。儘管他現在氣得想殺人，但還是盡力壓抑著滿腔的怒意，等著顧悠然快點離開。

  顧悠然這十年來，也是能忍就忍著，這一刻壓抑在心頭的委屈、怨憤一下子爆發出來。

  「冷翎寂，你就是把我當做你的私有物，想叫我做事，我就得做事。想逗就逗，想抱就抱，想親就親。我要是有一點違背你的意思，立刻就想辦法懲罰我。

  我知道今天要不是那輛大卡車差點撞了風鈴。你也會出手，讓人去撞，對不對？

  你就是看不得我把風鈴當朋友，你就見不得我和別人親近一點。你就把我當做你養的一個寵物，只准呆在你身邊，不准別人靠近。你就是自私……」

  「嘭——！」一聲巨響，冷翎寂身前的紫檀木的書桌，被他一腳踹翻在地。

  顧悠然愕然地住了嘴，看著灑落一地的文件，又瞟了一眼，那張散發出陣陣寒意的，冷艷無雙的俊臉。

  忽然，她「哇——！」一聲哭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捂著臉大哭不止。

  顧悠然從八歲被冷翎寂帶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哭過。因為眼淚改變不了什麼，只有弱者才需要眼淚來發泄情緒。

  相隔十幾年的淚水，洶湧著滑落她清麗的臉龐，滂沱而出的淚意，瞬間朦朧了她的眼。

  「你知道我為了讓自己健健康康活到這麼大？我都忍受了些什麼？別人在玩耍的時候，我卻流著汗，甚至流著血，學著跆拳道、空手道、截拳道。只為了不再讓別人欺負！」

  「可是，最後能欺負我的就只有你！我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因為你救過我的命，我不能去做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就算我再不情願，我也會按照你說的去做！」

  「為了完成你給的任務，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吃了我的肉，啃了我的骨！有多少人想以最殘忍的方式殺了我！這些都沒關係，因為是我欠你的！」

  「我以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可是你卻根本不把我當人看，連一點點我想擁有的感情也要剝奪。為什麼？！」

  「冷翎寂！你的生命根本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的每一寸血肉里都是別人的眼淚和咒罵，這樣的你，快樂嗎？」

  顧悠然緩緩抬起頭，毫無焦距地望著冷翎寂的身體，任眼淚如泉湧般不斷從空寂的眸中聚集成珠，滴滴滑落。

  從身體深處湧出的淚水漫布她柔弱卻堅毅的面孔，身子微微顫抖著，卻巍然站立在冷翎寂的面前。

  兩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顧悠然的痛哭仿佛沒有止境……仿佛她就打算這麼流干所有的眼淚直至死亡。

  「夠了！別哭了！我沒有叫人跟著你的朋友，她出車禍純屬意外！我的手下是跟著從白子欣家出來的可疑男人，正好遇到車禍！我也沒準備對那個風家大小姐做什麼！」

  「……」哭嚎驟停，抽搐繼續，淚水依舊如雨滂沱。

  「……別哭了！不要再哭了！……」

  「嗚嗚嗚……」

  冷翎寂看著顧悠然眼淚不絕，心中宛如刀絞，跨過倒在地上的書桌，走到她的面前。

  「哎——！」無奈地嘆息一聲，將顧悠然摟入懷裡，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撫著：「別哭了！悠然，乖！」

  在顧悠然剛被冷翎寂帶回來的時候，每次她做噩夢，冷翎寂都會這麼哄著她入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冷翎寂心裡腦子裡他的眼睛裡，除了她，他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這種離奇的、前所未有的感受一方面讓他心癢得抓狂，可在心癢之下卻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

  縱然理智不想承認，但是閉上眼全部是那個女人的影子，尤其是當他在心底承認自己栽在這個女人手上之後，他就像鬆開了攀附物的水手，徹底被一個名叫「顧悠然」的龍捲風給卷了進去。

  就好像一個原本沒有味覺的人，有一天突然嘗到了一點點的甜味，只有一點點，而且只是淡淡的甜味，卻……讓人想一輩子嘗下去，如果再嘗不到，恐怕生不如死。

  冷翎寂低頭看到滿臉淚痕的顧悠然，心裡慌亂不堪著，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他不想看到顧悠然哭泣，他只知道，他現在渴望看到她甜蜜微笑的樣子。很想很想，如同毒·癮發作的癮·君子渴望著毒·品。

  可是，他弄丟了他的罌粟。他弄丟了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無暇的笑容，那樣輕柔、純美、仿佛擁有全世界般幸福的滿足笑容。

  「悠然！你別哭了！大不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冷翎寂實在是無可奈何，現在只要可以讓顧悠然不哭，叫他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他也會欣然去做。

  「真的嗎？你……表……騙我！」顧悠然緩緩抬起紅腫的眼望著冷翎寂，肩膀一抽一抽地嗡著鼻子說著。

  「嗯——！」冷翎寂將她臉上被淚水黏住的髮絲別到她的耳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要風鈴做我的朋友！」顧悠然伸手大氣的一抹眼淚，仰起那雙被淚水沖刷得格外明亮清澈的眼眸，無比殷切地訴說著自已唯一的美好願望。

  「嗯——！」冷翎寂現在只要顧悠然不哭，什麼都可以答應她。

  「謝謝你！」得償所願的顧悠然，嘴角微微勾起點點笑意。

  在冷翎寂面前，她總是情不自禁的不去掩飾自己的珠淚笑顏，用最真實的一面去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