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墮落之地
2025-03-24 13:39:48
作者: 墨爾本的十一
阿爾基帝國的帝都,向來有不夜城這一說法。陽光褪去,夜幕降臨時,人們往往才會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在曾經的帝都歌劇院——聖地亞哥這裡就能夠得到很好的詮釋。
歌劇在數百年前就已經被人拋棄了,因為突然之間就沒有多少帝都人喜歡花上一兩個小時在歌劇院裡昏昏欲睡中度過。聖地亞哥最終撐了數十年,最高雅的殿堂最終敵不過沒錢的窘迫。於是它破產了,這座歌劇院的主人無力再用金幣維持歌劇院的巨額的日常開銷,只能將它賣給了另一個商人。
那個商人將歌劇院改成了舞池。他首先做的就是拆掉了百年的文物——「聖地亞哥」的白玉匾,而後換上了另一塊金屬匾「墮落之地」。他拆掉了那些隨隨便便拿出去都有上百年歷史的凳子,然後鋪上了一層廉價的紅毯。
「墮落之地」比「聖地亞哥」更受歡迎,人們更加願意戴著面具在紅毯上盡情的扭動著,也不願意安安穩穩的坐在凳子上聽著對他們而言無異於是催眠的歌劇。
於是聖地亞哥敗了,她敗得體無完膚。僅僅過去了十年,人們就只知道「墮落之地」,而忘記了曾經那個「聖地亞哥」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忘記了。
這天帝都正下著暴雨。雨很大,大到讓很多人擔心帝都百年來的防水系統能不能承受的住。在暴雨中,人們的活動趨於兩極化,大多數人都選擇在家裡呆著睡覺,還有些少部分瘋狂的人依舊選擇到墮落之地狂歡。寬闊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就連墮落之地的守門人都忍受不住這暴雨帶來的寒意,想著要不要找個面具也進去狂歡一下。
墮落之地的一大特色,你永遠也不知道和你一起瘋狂舞動的那個面具人,到底是誰。那個跳舞跳得最瘋狂的人,很有可能是教堂里彬彬有禮的教父,那個全場最暴露的,身材最好的女人,很有可能是教父手下一個保守含蓄的修女。或者在一個小丑面具下,狂歡的最為盡興的人,說不定是皇室的儲君。
在這裡,沒有身份,只有面具和狂歡。
只是這份狂歡被人驚動了。
一個穿著長袍的老人突然站在了墮落之地門口,嚇了守門人一跳。因為他出現時毫無動靜,前一刻他所站的地方還是狂風暴雨,下一刻就是一個老人,一個撐著傘的老人。
「你好。」老人的臉被傘遮住了,看不清楚,但是聲音很溫和,「我找聖地亞哥。」
守門人愣了愣,他依稀覺得聖地亞哥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只是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於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裡不是什麼卵聖地亞哥,你找錯地方了,老頭。」
「可聖地亞哥就在你後面。」老人的聲音莫名的帶著讓人信服的能力,使得守門人下意識的往後看了一眼。
黑色的金屬匾上,刻著烏黑的四個字「墮落之地」。
「看到沒,墮落之地。」守門人指了指上方的匾,「不是什麼聖地亞哥。」
老人拿開了傘,抬起了頭,終於露出了臉。卻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普通到放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他一眼,只是他有一隻眼睛很特殊,是綠色的,那種寶石綠。
一黑一綠的瞳孔,這應該出現在貓身上的景象,出現在了一個老人身上,看上去著實詭異。守門人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但他以為是寒風更大了。
於是他更加不耐煩的,又擺了擺手,想要進去裡面取暖:「說了不知道什麼聖地亞哥,要進來就交四個金幣,不進來就滾遠點。」
老人拉住了他,很平靜的說道:「十年前,這裡掛著的不是這塊匾。」
「你神經病吧!」守門人終於火了,他用力的扯了扯手,卻驚訝的發現老人那瘦得幾乎可以看見骨頭的手竟然是那麼的有力,如同一把鐵鉗,死死的鉗住了他。
「告訴我聖地亞哥在哪兒。」老人的聲音依舊平靜,「你不知道的話,我就進去問。」
「滾你媽的!」守門人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老人很平靜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瞳孔里倒映著守門人愈來愈近的手掌,在即將碰到他的臉時,他才動了。
他只是把腦袋微微偏了偏,守門人一個巴掌便落空了。
「我給過你機會。」老人最後留下了一句話,而後再次動了。
他動作快的簡直不像是個老人,不,不像是個人,如同獵豹一般。他俯下身,身體微微前傾,就像是獵豹擺出了捕食的姿勢。如果伊恩在場的話,一定會驚呼:「完美的致命一擊!」
沒錯,完美的致命一擊。老人右手一扯,將之前鉗住守門人的左手拉開,而守門人的右手還在半空中,於是老人的左手猛地擊出,乾瘦如爪的拳頭擊在了守門人厚實的脂肪上。
一個老人正毆打著一個正值壯年的胖子,這一幕看上去很是滑稽。然而更滑稽的是,守門人倒飛了出去。他如同一個巨大的肉球,一路從梯子上滾了下去,還絆倒了兩三個正在狂舞的面具人。
其中兩個面具人絆倒了,面具也跌落了下來。眾人看清楚了他們的臉,發出了驚呼聲。
因為這其中一個人正是「墮落之地」的老闆,而另一個女人,是他的小姨子。而他們兩個剛剛的親密程度,恐怕不是他的兄弟可以接受的,於是另一個面具人憤怒的摘掉了面具,抓著老闆的衣領怒喝。
在墮落之地,一旦沒有了面具,其實很可悲。
老闆被他的兄弟扇了一巴掌,而後他那身材火辣的小姨子也哭著被他兄弟帶走了。他頹廢的如同一隻敗家的狗,而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紅著眼睛掐著守門員的脖子:「你在幹什麼!你他嗎的在幹什麼!」
守門人要喘不過氣來了,只能很勉強的伸出手,指了指門口。於是老闆抬起了頭,看向大門。
一個老人正站在大門口,一手扶著那塊金屬匾。沒錯,那塊金屬匾被他摘了下來,老闆愣了愣,他不知道老人是怎麼做到的。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老人語調輕快的說道,「我來這裡並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問,你們誰知道聖地亞哥在哪裡?我記得十年前她就在這裡。」
舞池中的眾人相互對視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瘋老頭。他的全身都濕透了,看上去很是狼狽,然而他的表情又很愉悅:「原本我是很高興的,十年後又回到了這裡,可這裡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眾人繼續沉默著。直到一個唯唯諾諾的女聲響起:「那個,聖地亞哥已經不在這裡了。歌劇院的老闆把這裡賣掉了,據我所知,聖地亞哥好像搬到了城西。」
「哦,是這樣嗎?」老人看著那個戴著小鳥面具的女人,微微一笑,「那就謝謝你了,漂亮的女士。順便說一句,這裡並不適合你,如果你願意聽聽歌劇,會發現歌劇的魅力要比這個高太多了。」
小鳥面具看著老人的笑容,臉頰突然紅了,心臟也撲騰撲騰跳的飛快。還好戴著面具,沒有人看出她的異樣。
「那麼就是這樣,打擾你們了。」老人衝著所有人鞠了一個躬,像是家教良好的老紳士,然後他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老闆才反應過來什麼,這死老頭拆了他的匾,毀了他的好事,就想這麼跑了?於是他準備開口怒喝,讓這個死老頭付出代價。
「哦,對了。」老人突然回過身,又對著老闆露出了一個笑容,「你這塊匾不好,太脆了。我不喜歡。」
老人的話差點讓老闆噗嗤一聲笑出來,太脆了?金屬匾你說太脆了?!
然而老人接下來便讓老闆笑不出來了,只見老人用力的一腳,竟然直接將金屬匾踹成了兩半。
「我說了,太脆了。」說完,老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給眾人留下了一個瘦弱的背影。臨走前,他將斷裂的金屬匾扔了下來,沉重的金屬接觸到了地面,發出一道響亮的脆響。
老闆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讓他付出代價那句話。
……
老人撐開了傘,又走回到雨中。
寬闊且黑暗的街道上,就只有他一個人。他抬起頭,看向天空的一片烏雲,一雙異色的眼睛顯得深邃而落寞。
「那個,打擾一下。」暴雨中,又是一個撐傘的老人走到了他旁邊,微微彎了彎腰,問道,「請問,你知道聖地亞哥搬到哪裡去了嗎?」
老人愣了愣,回過頭,看到了另一個老人的臉。幾秒鐘後,他又露出笑容:「我也正在找呢。好久不見,卡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