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叫他一聲爹
2025-04-06 14:00:37
作者: 包小三
章輕靈是章偉年的獨女,年方二八,才貌雙全,在東平府小負盛名,有「才女」之稱。
當初章偉年將張奕逐出師門,除了張奕私德敗壞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厭惡他對自己女兒的糾纏。
自己女兒出身書香世家,怎麼可能會嫁給張奕這種紈絝子弟?
但張奕對章輕靈這個小師妹很是喜愛,死纏爛打的百般逢迎,奈何她就像塊頑石般,非但沒有一點感動,反而對他越來越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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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奕身為東平府府君的獨子,向來要什麼有什麼,但凡他看上的女人,無不手到擒來,唯獨這個小師妹,對他不假辭色軟硬不吃,糾纏那麼久甚至連她的手都沒有碰過。
有人說,在愛中引藏有許多與愛相反的特質,諸如嫉妒、敵意、占有、毀滅。以至於當愛無法得到時,愛中的恨意取而代之,就形成愛的戰場。
就如此刻,如果是換做以前,張奕對章輕靈愛護還來不及,怎麼會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她出醜難堪呢?而現在則剛好相反。
當下章輕靈沉吟片刻,坦然說道:「頃刻之間我也作不出來,即便作出來,也不及你寫的那篇好。」
眾弟子聽了,不忿道:「小師妹,別聽張奕的,他不過是找了位名家捉刀代筆,拿來濫竽充數罷了。」
章輕靈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道:「不管他是自己寫的也好,濫竽充數也罷,我寫不出就是寫不出,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梵羽心中一奇,暗道這個章輕靈的確不簡單,遇事只從自身找原因,不推脫不避讓,這份擔當,便是大多數男子都有所不及。
張奕心中略微失望,本來想讓章輕靈在眾人面前出醜的,結果她坦然應對,讓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有一身力氣卻發泄不出來,心情別提有多鬱悶了。
「張兄,經常聽你在背後夸章老先生才高八斗,我和劉兄很是懷疑。既然章老先生如此有才,場做一首壽詞,應該沒什麼難度吧?」孫吉然笑著站了出來,開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演雙簧。
劉成芳也道:「對對對,我也不相信。孟子說,盡信書不如無書,什麼曹植七步成詩,根本無據可考,說不定是後人杜撰的呢。我劉某人今天放下話了,如果章先生能當場寫出一首壽詞,我劉成芳願意叫他一聲爹!」
眾人都面露鄙夷之色,本來拼鬥詩詞是件挺文雅的事情,結果劉成芳的賭咒硬是把大雅變成了大俗,果然一隻老鼠壞鍋湯,而這裡足足有三隻老鼠。
孫吉然唯恐天下不亂的附和道:「我也有此意,就是不知道章先生是有真才實學呢,還是肚裡空空沽名釣譽!」
章偉年的門下弟子斥責道:「你們算什麼東西,值得恩師出手?」
主簿王子陽也皺起了眉頭,不悅道:「張奕,鬧夠了沒有?今日是章老大喜之日,你們幾個速速離開吧。」
張奕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笑道:「哎呦王叔您也在啊,您這是杞人憂天了,恩師學富五車,豈會連一首壽詞都作不出來?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在場的賓客都面有慍色,張奕不知從哪兒找了首壽詞來噁心人,接招吧,頃刻之間難以做出比肩他的那首壽詞,不接招吧,對方三番兩次挑釁,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一時間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梵羽一直冷眼旁觀,本來不想摻和進來的,但事到如今,他與章偉年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由不得他不出頭。
「恩師難道忘記了,前幾日^我來拜訪,看到您老為自己作了一首壽詞,雖是信筆塗鴉之作,不妨拿出來讓各位師兄品鑑品鑑。」梵羽淡淡的說道。
本來現場極其安靜,他一開口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就連張奕、劉成芳、孫吉然三人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心底暗生嫉妒之心,畢竟他那股儒雅的氣質太出眾了,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章偉年聽到梵羽的話心裡「咯噔」一下,但當看到他那自信的眼神時,腦海里情不自禁浮現出解試考試第二場他大夢周公時的情景,於是他大手一揮,道:「來人,文房四寶伺候!」
府內負責伺候的小廝立時便抬過來一張長桌,長桌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梵羽站在桌前,向章偉年拱手執禮道:「恩師當日信筆塗鴉之時,學生恰好在場,一時好奇便背誦了下來,此次就由學生代師執筆吧。」
章輕靈滿腹狐疑的站在自己父親身邊,很不湊巧的是,梵羽當初派信使送過來的拜帖是她轉交給章偉年的,所以章輕靈心裡清楚,梵羽今日是第一次踏進章府,那麼眼下這一齣戲就是梵羽與自己的父親唱雙簧,演給張奕看了。
眾人都圍了上來,章偉年的那些弟子們神情緊張,張奕拿來的這首詞極妙,想要把他壓下去有很大難度,萬一梵羽寫出的壽詞質量不行,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梵羽輕吐了幾口濁氣,手腕抖動,運力筆端,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一首壽詞躍然於紙上:
常如作客,何問康寧,但使囊有餘錢,瓮有餘釀,釜有餘糧,取數葉賞心舊紙,放浪吟哦,興要闊,皮要頑,五官靈動勝千官,過到五旬猶少。
定欲成仙,空生煩惱,只令耳無俗聲,眼無俗物,胸無俗事,將幾枝隨意新花,縱橫穿插,睡得遲,起得早,一日清閒似兩日,算來百歲已多。
這副對聯寫得輕鬆愉快,灑落自在,極為有趣,傳神地表達出作者的風度和胸懷,以及老年的興趣和性格,此刻用在淡泊名利的章偉年身上再合適不過。
章偉年看了這首壽詞之後心中震驚得無以復加,因為詞中所描所述與他的心境完全吻合,但這首壽詞卻並非是他所作。
「怪才,此子真乃怪才也!」章偉年心中讚嘆,眼中對梵羽的讚賞幾乎要化成了實質。
章輕靈同樣是震驚無比,把自己父親的一生追求用壽詞的形式寫出來,這份功力她做不到,章偉年做不到,就算在這東平府恐怕也沒人能做到。
但,梵羽做到了。
章輕靈眨巴著如水般的眸子,之前她看到那首《愛蓮說》時,還不太相信如此鐵畫銀鉤竟出自梵羽之手,此刻親眼所見之後,心中除了欽佩就是艷羨,如此筆力如此才情,的確當得起「怪才」二字。
章偉年眾弟子門生揚眉吐氣,梵羽寫的這一篇壽詞簡直與章偉年的心境不謀而合,因而大家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這首壽詞是梵羽捉刀代筆而作。
張奕的臉則成了豬肝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比他臉色更難看的是,劉成芳和孫吉然兩個紈絝簡直要哭出來了,方才當著眾人的面大言不慚,此刻被風颳到了舌頭,難道真的要叫章偉年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