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繞指柔

  醫院。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天空蒼白陰冷。Steve躺在寬大舒適的病床上，做完手術的他還沒有甦醒。

  Anne守在床邊，不過眼神會時不時飄向坐在沙發上的陸離。

  他正拿著手機，在和助理蘇海陽通電話，聲音幹練沉穩，「她這幾天怎麼樣？」

  「夏小姐很好，正常上下班、回家，沒有什麼異常。」蘇海陽如實回答。

  

  坐在他對面的宋啟辰擦了擦眼鏡，等陸離掛斷電話後，忍不住笑著打趣，「BOSS，什麼時候能喝到你和夏小姐的喜酒？」

  陸離的眸色很安靜，「還早。」

  宋啟辰一愣，即使一向沉穩內斂的他，也難免心頭波動。平靜片刻，才重新冷靜思考，大BOSS這是還沒有俘獲美人的芳心啊！

  Anne一言未發，只是靜靜的聽著，不過臉色卻漸漸蒼白。

  像陸離這樣的男人，還有得不到的女人？換言之，她很難想像，會有誰能夠抗拒他的魅力？

  突然間，一抹濃濃的悵然爬上她的眉頭。

  她不奢望陸離的愛，哪怕是這個男人稍微多看兩眼，她就知足了。

  可偏偏，他們認識這麼久，她在他的眼裡就像是個透明的，不存在的。

  亦或者，她費盡心思討好他或者挑~逗他，他偶爾會給她個嫌惡的眼神。

  沒過一會兒，Steve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蹙了蹙眉，可能是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槍傷，

  「Louis，這次謝謝你救了我。」

  陸離看他一眼，平靜道，「我們是朋友，救你是應該的，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Steve既然甦醒，就說明沒有什麼大礙，幾個人都辛苦折騰了兩天一夜，也的確都需要休息了。

  醫院的對面就是酒店，陸離住的是總統套房。

  整個套房最深處的房間，只開了盞橘黃色的地燈，朦朧而柔和。

  洗完澡，陸離將枕頭墊在腦後，從抽屜里拿出了手機，一開機，就有許多的來電提醒，

  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夏初雪」三個字。

  會打給他，是不是代表著，她有想他？

  夏初雪，等著我。

  陸離勾了勾唇，目光卻透著窗外，看著極遠的地方。

  第三天晚上，醫院樓頂上的露台，陸離和Steve站在一起。

  因為地勢高，這裡視野尤其開闊，浩瀚星空和蟄伏遠山，盡收眼底。

  陸離點了根煙，看著身旁拄著拐杖的Steve，不免有些擔心，「有沒有考慮退休？」

  Steve已經年近四十歲了，他曾經是陸離參加特訓的導師，兩個人算是師徒關係。

  夜色極靜。

  Steve也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次出事對他的身體傷害很大，所以此時他的臉色看上去仍舊呈現著病態。

  「我記得，在我二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辦案，抓了個他跟我說：其實我們都一樣，踏入這個圈子，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他眸色有些暗沉，緩緩的吐了口眼圈，半眯著眼睛看向陸離，「很早我就想退休，可是仇人太多，離開組織的庇護，可能活不到第二天。」

  這話說得很悲涼，可也確實事實，Steve是FBI的高層，很多國際重大犯罪分子頭目都和他結過仇，雖然這次組織沒有同意花錢贖他，但至少給了足夠的人員支持。

  如果他離開，那麼單槍匹馬定然會死的更快。

  這個世界，有白就有黑，有好人就有壞人，白天有白天的秩序，晚上有晚上的秩序。

  所謂的英雄情結就是抓盡所有的罪犯，換這個世界一片安寧。

  可是這十幾年來，他發現，壞人是抓不完的，而世界，似乎也更加不安寧。

  每一天，都發生著殺人、放火、搶劫、強~奸、毒品交易

  「Steve，你太悲觀了。」陸離姿容清雅、神色淡定，說的雲淡風輕。

  夜色漸深。

  Steve長指將菸頭一彈，火星熄滅在黑暗裡，他看著陸離，眸色極深，「你記不記得兩年前巴黎的那場爆炸案？」

  陸離沉默了片刻，想了一會兒，「Cara出事的那一次？」

  Cara是Steve的妻子，兩人認識、結婚近十年，一直都十分恩愛，不幸的是，Cara正好去巴黎出差，死於那一場恐怖爆炸案。

  Steve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你知道嗎？其實她不是那場事故的受害者，而是籌劃者。」

  陸離心底一震，語調卻依舊平靜，「她是IS的人？」

  Steve不置可否，這是他內心深處的秘密，一直都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是這次死裡逃生，讓他突然有了傾述的欲~望。

  「我們認識了十年，直到她執行任務的前一天，我才知道我的妻子是恐怖組織的一員。那天晚上，她抱著我，哭了一整夜。她很小的時候，父母死於戰亂，然後她被恐怖組織抓走，進行培養，執行死亡任務。」

  陸離看著朦朧的天色，漂亮的曼谷城在一年難得的陰雨天氣中，展現出乾淨新鮮的輪廓。

  Steve的表情看上去悲傷而無奈，陸離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們是站在對立面的兩個人，她一直都知道，可還是奮不顧身的愛上了我而我，最後卻沒有能力保護她。」

  這個秘密在Steve心裡壓抑了很久，所以今晚他的情緒不免有些失控。

  好半晌，他看著漫天星河，靜靜說道，「Louis，如果人生能從來，我寧願從未認識過Cara。」

  如果不曾擁有，那麼自然就沒有失去，也就沒有痛苦。

  此時的夜幕一片寂靜，街上燈火闌珊，不再像白天那麼嘈雜。

  陸離不自覺的想起了夏初雪那張漂亮生動的小臉，自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麼Steve今晚要跟他說這些。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陸離英俊的臉宛如浮雕，臉色冷峻，他將指尖燃盡的那個菸頭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了，淡然開口，「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哪怕犧牲全世界，我也會保護好我愛的女人。」

  說完，他轉身，朝著樓下走去。

  才走幾步，就聽到「砰砰砰」數聲巨響，然後就是火藥划過天空的悠長尖嘯。他的身後，就見漫天煙火如星光墜落、似繁花盛開，華美璀璨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