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藥引之爭（八）

  可就算知道是怎麼回事，霍瑾也不能說出來。

  倒不是所真相不可說，而是她從頭至尾都沒有懷疑過這個人，甚至還一心想讓他幫助自己。

  唐邵昂，年紀太小，實在不值得她去注意，更不該讓她懷疑的一個人。

  他的動機應該很簡單吧，大概只是為了替自己的父親正名，或者說是為了自己的父親打抱不平。

  她之前就一直在想，唐逸明為什麼這麼巧，就在洛雲失蹤的時候跑上山來，說要帶著他們找到錫人族的藏身之地，那時候，她還沒有想到這唐邵昂不舒服的臉色是因為他的父親批駁了他的做法。

  現在想來，一切都通了，為什麼第一個死者的藍色包袱一直沒有找到，那是因為藏包袱的人，就是找包袱的人。

  她長嘆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莫不是這莫三娘走之前放的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會這麼說，不知道是因為唐家人與霍家人的關係她要袒護，還是覺得無論是唐叔還是邵昂，一旦縱火者說出來，那必然又是一番口舌之爭！

  「她走的時候可沒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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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雲，我覺得這不失是一個機會。」霍瑾知道這替唐叔和邵昂推卸責任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只好轉移了話題，「你們錫人族呆在山裡太久了，該是出去融入這個社會了。」

  「機會？那你意思是不是被殺的人還能趕上重新投胎的機會？那我倒要恭喜你們霍家了，全家除了你都去投胎去了！」洛雲已經氣瘋了，已經口無遮攔。

  聽這話，幾乎所有人都對洛雲怒目而視，特別是弋陽，雙拳已緊握，要不是旁邊的霍瑾拉著他的衣袖，估計這會兒他的拳頭，已經上了洛雲的臉。

  「洛雲，說話你給我放乾淨點！」唐叔本來剛剛就氣到不行，現在被洛雲這一句話，更是氣到兩眼瞪大，咬牙切齒，「霍家人可沒放這把火！」

  逞一時口快，卻落了口病。

  洛雲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太重，被唐逸明這麼一說，只好低頭悶聲不說話。

  「走吧，錫人族是生是滅，已經和爹你無關了，你不要在熱臉貼冷屁股了！」唐邵昂趁機央求自己的父親，不要再管這些事情。

  唐叔咳嗽了兩聲，嘆了一聲，擺擺手，看樣子，真的是很失望，很難過，也很氣憤。

  唐家父子先行了一步，而霍瑾再度看了一眼洛雲，也是冷笑一聲，拉著弋陽的手也是離開了。

  四個人剛出了山洞，就見了無言匆忙要進山洞，看見他們一行人安然無恙，才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怎麼了？」弋陽問道。

  「那莫三娘，我追上了，在我逼問下，她說她在這山里點了火引子，還是你們大概都被燒死了，我嚇得趕緊跑回來了。」無言解釋道。

  原來，這把火不是邵昂燒的？

  霍瑾聞言，也是舒了一口氣。

  「對了，王爺，莫三娘說，她殺的第一個人是夏國的一個普通商人。」無言道。

  弋陽點頭，「行了，沒事了，先回去吧。」

  眾人出了這山中的平台，上了懸崖，出了山林，才算鬆了一口氣，往下的路，也沒有什麼危險的了，幾個人都是慢悠悠地走著。

  弋陽知道霍瑾有話要和唐邵昂說，便故意讓無言背著唐逸明快步往山下走，自己則放慢腳步，替他們墊後。

  邵昂已然看出了霍瑾臉色凝重，表情嚴肅，知道要跟自己說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邵昂，你多大了？」

  「十七。」他回道。

  「才十七，你就有了如此驚人的算計能力，若是你在官場，想必是一定能飛黃騰達的。」霍瑾故意諷刺。

  唐邵昂又不笨，當然能聽出霍瑾的諷意：「謹姐姐你是什麼意思？」

  「唐叔常年接濟錫人族，勞累得病，且年紀越大越是沒有什麼收入來源，於是你們便把驛站當做客棧經營。你實在忍不了錫人族好吃懶做，也看不過唐叔如此折騰，便想斷了錫人族。」

  「哈哈，謹姐姐繼續說。」

  「因為錫人族，你們把官家的驛站變成私家的客棧，這不但觸犯了蕭國律文，且，你會自己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驛站裡頭，為了父親，為了自己，你必須斷了父親幫助錫人的念頭。」霍瑾將自己的想法，輕聲娓娓敘述，「可唐叔不肯，他太固執，也太迂腐。所以，你想到了很是極端的做法。」

  「繼續……」

  「也許是你父親身體越來越差，你慢慢意識到，也許龍王角到手，可以救唐叔一命……」她不覺已經眼淚在打轉了，她也是今天又見到唐叔才發現，他比上次見面又瘦弱了不少，這才幾天，竟然衰弱的如此之快。

  霍瑾低著頭，暗暗地呼吸了一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繼續道：「但是，來采龍王角的人太多了，有什麼辦法，可以組織那些人采龍王角呢？」

  她頓了下，復而冷笑：「死人……只有死了人，那些人才會知難而退，只有死了人，你才有機會採到龍王角，因為那些人不死，不走，以他們的勢力，你根本碰都碰不到！」

  唐邵昂一邊聽著，一邊扯著微笑，固執而倔強的臉上竟然是溫柔的笑容，這笑容實在不該出現在這個孩子的臉上，他雙眼看著遠處那個影子，眼眶也是紅了不少：「我找了莫三娘，讓他殺了錫人族人，殺了驛站至少三個人，可我一想，不對，反正都收了錢了，那為什麼不把我家千年老仇人給弄死了？別浪費了機會了，於是，我又加了公孫彥的名字。」

  他說著，淚卻也下來了，「我只是沒想到，公孫會來。也沒有想到你會來。」

  邵昂提手抹去眼角的淚：「那時候大夫說，父親頂多還有一個月的命了，我並不相信，因為那時候，父親好得很，只是偶爾覺得胃疼而已。可幾天一過，父親瘦了大半，走路竟然也不怎麼靈活了，我……我絞盡腦汁想了這麼個餿主意。」

  「邵昂……」霍瑾停住腳步，叫住了唐邵昂。

  邵昂聞言，也是停了下來，自然地，後面的弋陽也停住了腳步，跟他們保持著距離。

  「我並無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但我希望，等這邊一切都安頓好，你可以去京城找我們，贖罪！」她很認真，很認真，也很心疼地看著唐邵昂。

  只是，那個滿是淚眼，此時柔弱的少年，卻無法給她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