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惡因惡果（五）

  堂外討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已經蓋過了趙承瑞問話的聲音。

  趙承瑞一拍驚堂木，眾人皆是噤聲，不敢有任何的響動。

  「為何蓉榆姑娘的屍體後來會出現在東莊酒家？」

  

  莫妙兒抬眼望著問問題的趙承瑞，哼了一聲：「我一女子，殺了人，恐懼萬分，我千思萬想，決定把蓉榆的屍體挖出來放在酒窖，又把隨身攜帶的碧羅玉放在蓉榆的身上，這樣一來，別人就會以為死掉的女人是我莫妙兒不是蓉榆。」

  「你很聰明啊？」霍瑾知道，這個法子絕對不是性格衝動的莫妙兒想的，估計是莫成為想的吧。

  「如若大人不信罪女的話，現在就可以去罪女在毛村所居房屋後院的地底下發現被我關押著的宋培慈，把他救出來，你們就會知道，罪女所說的句句屬實。」莫妙兒閉上雙目，徹底放棄了掙扎。

  儘管對莫妙兒沒有半點的悲憫之意，但霍瑾仍覺得自己被她那份感情動容。

  雖然愛的方式是極其錯誤，可到了最後，她沒放過自己卻放過了宋培慈。

  堂審過後，趙承瑞親自帶人去了毛家村那女人所居的房屋後院，在一株枯樹附近，果然發現了暗道，趙承瑞吩咐眾人在上面等著，只帶著無言一人下了暗道，從暗道下去，便是一間密室。

  宋培慈倒坐在床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像是失血過多，唇邊若有若無帶著笑意，房間內漫著一些令人心脾的香味，桌山點著一根蠟燭，還有傾盡的酒壺。

  聽到有人來，宋培慈眼睛都沒有睜開，過了片刻，才慵懶道：「今日，是蓉兒的生日，再給我一壺酒。」

  無言攔住，卻被趙承瑞攔住，他從懷裡取出一張他讓人臨摹的畫像，將畫像打開，走到了宋培慈的跟前。

  「宋公子。」

  宋培慈猛地睜開雙眼，眉頭擰緊，抬眸看了趙承瑞。

  「趙大人！」他表情頃刻變得驚愕。

  雖然是用力說了話，但是聲音依舊很輕，看得出他極力要站起身，但是無奈，根本無法站起。

  趙承瑞將手上的畫像遞給了宋培慈：「是本官無能，今日才破了這案子，找到了你。」

  「趙大人……」宋培慈接過畫像，看著畫中那女子的面容，瞬間淚流滿面，雙手竟然也顫抖，「謝謝……」

  一心掛一心，一念環一念。

  這張畫像就像是一記靈藥，讓宋培慈哭得厲害，神色卻也好了不少，哭過之後，無言才背著他離開了密室。

  自從三年前他被莫妙兒囚禁起來，莫妙兒一直給他吃那種讓他沒有力氣的軟筋之類的藥物，渾身半點力氣也沒有，至今他的腿已經無法靈活了。

  無言帶著宋培慈回到了趙府，趙承瑞讓人好生照顧著，又找了大夫來看病，大夫說，藥物致使他的筋骨傷了不少，雖然短途可以活動，但是活動時間一長，雙腿便會顫抖，可能需要有好些日子來恢復了。

  而且，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輩子都無法恢復如正常一般。

  趙承瑞心生憐憫也有一點愧疚，便安慰了兩句，但宋培慈倒是坦然，直言父母與愛人都已經不在，無人拖累，也是無所謂了。

  趙承瑞聽著這話，心裡更是不好受，又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宋培慈便找了理由離開了。

  到了第三天，霍瑾已然開始收拾包袱，事情已經解決了，她一顆心也定了下來。

  趙承瑞約她去了毛村宋家。

  霍瑾到的時候，他站在那邊，眉目間似乎有些感慨，但臉上的神情卻毫無波動。

  「怎麼？」

  霍瑾隨口打了招呼。

  趙承瑞嚇了一跳，沒想到霍瑾會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身邊，側身看著霍瑾，微微一笑，「霍姑娘明天啟程？」

  「嗯……」

  「準備去哪裡？」

  「天涯海角。」倒不是故弄玄虛，而是一些她不想別人牽掛自己。

  她並不想讓自己在意的人去花太多心思去牽掛自己，更不想將來有一天牽累他們。

  趙承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說，作為朋友我會更加擔心你。」他很溫柔。

  一開始，見到趙承瑞她就覺得他溫柔，但是和之前的他相比，現在的他的溫柔帶著更多的感情，更多的思緒，當初的溫柔不過是溫水一般，讓你覺得太過拘束。

  「謝謝。」霍瑾哎了一聲，「若是我此行無事，我定會回郫縣來看看你，讓你安心。」

  「嗯。」

  他轉身，俯身看著霍瑾：「前些日子，我對你態度有所……實在抱歉。」

  「沒關係。

  這些事誰還會放在心上？

  「經過宋培慈他們的事情，我也算明白了，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追過太多，害人害己，何必太執著。以後我會把自己的生活過好的。」他嘴邊的溫度漸漸上升，笑容也是越來越明朗，「也許，會找個尋常女子，成親生子。」

  「再好不過。」聽他這麼說，霍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這下，我算是真的放心上路了。」

  「哈哈！」趙承瑞大笑，「上什麼路？這話說的可真是不吉利！」

  「啊？」霍瑾反映了一下，才道，「還會開玩笑了……」

  兩人站在那邊談笑了許久，離別，總是傷情的，說是朋友，但也許今生今世也無法再相見了，誰知道呢？

  整件事，真相大白，趙承瑞把他們的故事張貼出來，還給宋培慈一個公道。

  莫子為親自出來，解釋了一切，大家終於相信了宋培慈也是受害者。

  一時間，郫縣內關於宋培慈和蓉榆堅貞不渝的愛情故事被傳頌。

  啟程前晚，霍瑾去了莫府，見了莫子為，莫子為說過幾日把宋培慈一起接到京城，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好生照顧。

  原以為宋培慈會拒絕，畢竟對莫府的人恨之入骨，但是他竟然答應了。

  把這事確定後，莫子為仍舊讓霍瑾做自己的義女，霍瑾仍然婉拒，不過答應莫子為，若是到了京城，有機會登門拜訪，到時候，說不定就答應了。

  其實，她還是需要考慮的時間，莫子為為人經過這次事情再清楚不過，她也問過無言了，莫子為確實是個好官。

  不過她還是怕牽累莫子為，所以，無法立刻答應。

  酒席過後，莫子為親自送霍瑾回到了趙府，明日便是大家分到揚鞭的日子，月色竟然也是有些朦朧帶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