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進宮面聖

  衛朝顏將手指搭上去沒多久，就忍不住微微蹙眉。

  皇帝如今的身子骨，就如同顧之臨說的，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雖然他硬撐著，在外人面前不願意露出一絲一毫的疲憊和病態，可只要一診脈，就逃不過醫者的診斷。

  更何況，衛朝顏在上前之前，就已經同系統租賃好機器，讓它對皇帝進行全身掃描。

  皇帝如今瘦得面色蠟黃，且臉頰凹陷，眼球微微突出，眼底黑眼圈很重，一看就知道是備受折磨，也餓沒什麼好覺睡。

  衛朝顏在心裡嘆了口氣，皇帝這病，八成是操勞出來的。進宮前，衛朝顏就聽秦炤說了些皇帝以前的情況，似乎從十多年前起，他的睡眠狀態就不大好了，並且那會兒國家邊境有動盪，國內又四處有天災，皇帝有段時間幾乎是整宿整宿的不睡，熬夜批奏摺，處理公事。

  

  如今，他已經到了肝癌晚期，並且腎臟也在衰竭。

  衛朝顏覺得有些難過，這位帝王也算得上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殫精竭慮，可到了晚年卻依舊要遭受病痛的折磨。患病的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或許是衛朝顏眼底的悲憫太過於明顯，又或者是皇帝對人的情緒感知過于敏感。他看著衛朝顏，見她久久沒有言語，反倒是笑了笑，反過來安慰道：

  「無妨，朕這身子其實朕心中也早就有數。只不過人之將死，多少也有些貪戀人間景色，總想著能多賴上幾日，多活一段時日。」

  「父皇！」秦炤聽不得皇帝說這樣的喪氣話，當即便沒忍住喚了一聲。

  皇帝卻是慈愛地看著秦炤，對他擺了擺手：「炤兒不必憂心難過，人總歸有這麼一天的。朕是人，又不是神。朕這一生，對得起先皇的託付，對得起大秦的黎民百姓，對得起大秦的萬里江山，沒什麼不放心，也有顏面去底下見你皇爺爺了。」

  皇帝這話一說，秦炤便覺得心裡頭堵得慌，但這股情緒卻釋放不出來，讓他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疼。衛朝顏已經將手收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著皇帝行了一個大禮。

  皇帝看著衛朝顏，笑問：「衛姑娘為何要對朕突然行此大禮？」

  衛朝顏看著皇帝，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不是替我自己行禮，我是替這大秦萬千百姓行禮。感激陛下這些年來勵精圖治，憂國憂民，努力讓百姓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大秦有您，是大秦之福。」

  這話衛朝顏並未誇張。

  雖說這個時代，醫療落後，可大秦整體卻在百姓的吃喝住行上做了很多的努力，幾乎是每一年都比上一年有進步。陛下登基以後，廣修官道，讓不同州鎮的百姓能夠互通有無，也更方便出行。讓相隔甚遠的親人見上一面能夠不那麼艱難。除此之外，這些年也頒布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利民政策，賦稅也是減少了許多，讓百姓們能夠過得好一些。

  除此之外，他增強對軍事的扶持，啟用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僅打退了多年來一直在邊境騷擾秦國的北國等國，之後還讓大秦的將士死守住邊疆，沒有一刻的鬆懈，這才有了這些年的安穩。

  如此種種，這皇帝雖算不上是驚世之才，可也絕對是個合格的好皇帝。

  聽得衛朝顏這麼說，皇帝倒是怔愣了片刻。隨後他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那笑聲里有苦澀，也有欣慰，更多的是一種釋懷。

  他看著衛朝顏，眼裡有讓人說不清的情緒。他對衛朝顏說道：「朕死前能聽到百姓這樣評價朕，朕很高興。」

  秦炤也聽得十分動容，只是他一向不顯山不露水，有情緒也是壓著的，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皇帝看向秦炤：「炤兒，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這位衛姑娘，哦不，衛軍醫，很是不錯。」

  頓了頓，皇帝又道：「今日我讓衛軍醫與炤兒一同進宮，其實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交給衛軍醫來做。」

  有事交給她？

  衛朝顏很是意外，她雖然頂著寧家軍的軍醫之名，但她這職位其實是沒有登記在冊的，也不享受朝廷的俸祿，嚴格來說她還是個白身。沒想到，像她這樣的白身，皇帝居然還會有事委任。

  見衛朝顏驚訝，皇帝繼續道：「朕聽聞，衛軍醫在昌州城內建了一座醫館，名為蘭心醫館。」

  衛朝顏聞言點了點頭：「正是。」

  皇帝頷首：「朕還聽聞，蘭心醫館裡的坐館郎中醫術高明，衛軍醫更是妙手回春的神醫，不僅昌州的百姓前去看病，就連隔壁幾個州的百姓都有聽說過千里迢迢趕去治病的。」

  這的確是事實，衛朝顏沒有否認，只是安靜的聽皇帝繼續說下去。

  「聽聞這蘭心醫館與普通的郎中館子不同，不僅給人看病，還能直接在館內抓藥，不僅如此，有些病嚴重些，還可以留在蘭心醫館內治病。這樣的醫館，朕此前聞所未聞。第一次聽說時，著實吃了一驚。但後來，我知道的越多，便越覺得這醫館極妙。」

  聽父皇說起蘭心醫館，秦炤忽然間也有一種與有榮焉之感。他有些高興地看了眼衛朝顏，隨後眸子裡便顯出些許得意。這樣帶著些少年氣的神情，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在秦炤臉上出現過了。皇帝瞧見了，心裡頭感慨萬千。

  「陛下是希望民女做什麼？」衛朝顏心裡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只聽陛下說道：「朕會命工部撥款，想請衛軍醫在京中也建一座蘭心醫館。京中人多，還需建得比昌州更大才行。」說了這麼多話，皇帝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於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隨後繼續道，「若是進展順利，日後，朕還希望你能將此醫館在更多的州鎮上出現。不論朕是否在世，都希望這醫館能順利開下去。」

  衛朝顏心裡頭有些振奮，皇帝這話便是要給她過明路建醫館！而且聽其意思，即便是在他過世之後，繼位的皇帝也需繼續支持這項舉措。

  在大秦的各個州鎮上建立醫館是衛朝顏除了找到母親以外最想做的事。也可以說是她此生最大的夢想。有了最高統治者的支持，還愁無法推廣麼？

  衛朝顏自是歡喜應下。

  隨後，皇帝又與秦炤說了些話，便逐漸顯出了疲憊之色。許是身子骨快要撐不住了，便揮手讓兩人回去。

  秦炤看了眼衛朝顏，示意她先出去等他。

  衛朝顏沒有猶豫，立即沖皇帝行告別禮後，趕緊出了大殿。

  「炤兒，說吧，你還有何事？」衛朝顏一離開，皇帝就眼角帶笑看著秦炤。

  秦炤看起來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他就像是下定了決心，眼神變得堅毅。

  他看著皇帝開口道：「父皇，兒臣想請父皇為兒臣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