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互相掰頭

  衛老爺的臉色也不大好，他冷著臉道：「朱夫人這是何意？你我兩家兒女已過了小定，只等挑個日子正式下聘，正妻未過門便讓通房丫頭有了身孕，這叫將來我家菲兒嫁過去，顏面何存？！」

  衛老爺儘量讓自己保持體面，但語氣也不由加重了些，一旁玉姨娘更是面色不虞。

  朱夫人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嘴上的話卻沒有退讓：「若是顏面，還請衛知府放心，我朱家定會讓外頭那些風言風語緘口，嬌娘和孩子在衛二小姐過門前，都會捂得嚴嚴實實。將來等衛二小姐過了門，孩子便直接養在二小姐膝下。」

  說到這兒，朱夫人腦中靈光一閃，又道：「我看吶，咱們儘快將婚禮辦了。沒準二小姐一過門也能立即懷上孩子，到時候與嬌娘也差不了幾個月。等孩子生下來，就說都是二小姐生的。」

  「胡鬧！」玉姨娘這下臉色更是鐵青了，看著朱夫人的眼神不善，「一個通房生的孩子，現在就想著養在我女兒的名下？這不明擺著是想給那賤婢的孩子添光？！他一個通房丫頭的兒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嫡長子，反倒壓我女兒孩子一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玉姨娘不是傻子，朱夫人那話說得再漂亮，她也不會被糊弄了過去。其實她原本並不想跟朱夫人當場撕破臉皮，可朱夫人這話真是殺人誅心，讓她無法克制自己的憤怒。

  玉姨娘嘴上繼續道：「兩家結親，求的是百年好合。你們朱家倒好，還沒成親呢，竟就鬧出這等醜事，還想讓我的女兒去擦屁股替你們遮掩。不過一個賤婢，你們究竟為何捨不得？！」

  

  玉姨娘說到這裡，自己心裡頭也很是疑惑了。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為何朱家人這麼護著？就算朱炎寬喜愛又如何，誰又能保證他能喜歡多久？這世間女子眾多，朱炎寬日後或許還會有更喜歡，難道每一個朱家都要這麼護著不成！

  一想到這裡，玉姨娘就覺得更可疑了。為了一個沒背景的漁家女，朱侍郎和朱夫人居然願意冒著得罪他們衛家的風險！

  朱夫人又何嘗不知道這樣極有可能得罪衛家呢，只是她和朱侍郎太看重子嗣了。朱家一直以來子嗣就不大旺，到了朱炎寬這一代更是只有一根獨苗，他們倆這是害怕將來朱炎寬子嗣也單薄。一個不巧，朱炎寬日後若沒有子嗣呢？

  一想到這種可能，朱夫人更是不敢冒險將嬌娘和孩子處理掉。

  硬著頭皮，也要留下不可。

  朱夫人安撫道：「玉姨娘，你也說了，不過是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漁家女罷了。既如此，她又怎麼可能越過衛二小姐去？日後，她也是要小心翼翼在衛二小姐手裡頭討生活的，更是不敢惹二小姐生氣了。」

  說完，見玉姨娘依舊板著臉，朱夫人更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道：「親家母，你放心，將來衛二小姐嫁與我兒，不論我兒日後身邊出現何種女人，我保證都站在二小姐這邊。若二小姐嫁去後，不願意將嬌娘為妾，便讓她一直做個通房丫頭罷。」

  想了想，朱夫人又道：「若是日後我兒還想納別的女人為妾，只要二小姐不同意，別的女人便都只是通房丫頭。」

  朱夫人這話一出，朱侍郎和衛老爺都微微睜大了一下眼睛，頗有些吃驚。

  在這個時代，有權有地位的男人，幾乎沒有不納妾的。就拿衛老爺自己來說，他是個贅婿，可因為當了官，他不也照樣納妾了麼？在秦國，妾是有合法地位的，是受律法保護的，主母雖然可以發落她們，但也必須是在她們有確鑿的罪責下。

  可通房就不一樣了，通房本質就還是丫鬟，也就是奴僕，賣身契都捏在主母手裡，隨時可以發賣。

  承諾不納妾，只有通房，在外人看來，就跟一世只有一個女人沒啥區別。

  玉姨娘先是一愣，隨即也明白過來朱夫人的意思。她知道，朱夫人這是給了一個很大的台階讓她下，她也知道，這樣的承諾對於衛燕菲來說，的確是一件好事。

  雖說朱家這事兒做的不厚道，可是從玉姨娘私心來說，她並不想黃了這門親事。畢竟放眼整個州鎮，沒有誰家比朱家門第更合適。而且，她的女兒她知道，對朱炎寬是動了心的。

  但玉姨娘姿態依舊要拿捏的高一些，她沒有立即回答，像是陷入了沉思的模樣。朱夫人也不著急，就這麼拿起手邊的茶杯，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朱夫人心裡頭很自信，認為自己給出的條件玉姨娘一定會心動。況且，她也不準備敷衍對方，的的確確是準備這麼做的。畢竟她說的是「如果衛燕菲不同意」，但如果她同意，兒子想納妾還是可以納妾。至於能不能搞定衛燕菲，等衛燕菲過了門，讓寬哥兒去哄哄便行了。

  朱夫人原本以為這場談判會鬧得更僵一些，但沒想到衛家並沒有她想像的硬骨氣，可見這玉姨娘極其想跟她朱家結親，好給她女兒一個好前程。朱夫人很了解這種心理，也很明白玉姨娘和衛燕菲這對母女想要做嫡妻的心情。

  「衛知府，玉姨娘，你們考慮得如何？」朱夫人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按我說的，嬌娘和孩子留下，將來嬌娘能不能做妾都歸衛二小姐說了算，孩子也歸衛二小姐……」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道女聲：「我不同意！」

  那語氣斬釘截鐵，頗有架勢。

  屋子裡的人紛紛不約而同的朝門口看去，便見衛朝顏從門外進來。她穿了一身石榴紅裙子，外面披著白色的連帽兔毛披肩，整個人看起來端莊中不失年輕女孩的俏皮。

  朱夫人見是小輩，臉上露出不喜，道：「衛小姐，長輩們在議事，豈容你插嘴干涉？你的教養禮數，可都忘到腦後了？」

  衛朝顏卻冷眼看著她，不卑不亢道：「若是尋常事，我必不多言。可這事關我衛府的名聲，事關我衛府的顏面，更事關我衛府女兒的幸福。母親不在，我作為嫡長女，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這話衛朝顏說得擲地有聲，且一副絕不退讓的模樣。

  下一秒，她卻突然走到衛老爺面前，單膝下蹲行禮，嘴上道：「爹爹，二妹妹絕不可受此辱嫁人！朱夫人雖嘴上這般說，但卻給不了任何保證。若二妹妹真這樣嫁過去了，將來二妹妹外出行走，叫外人如何看待？」

  衛朝顏見朱夫人要辯解，她搶先道：「外面既然已經傳出了此等話語，想要封口，一個兩個可以，但能封住所有人的嗎？」

  經衛朝顏這麼一提醒，衛老爺也回過神來。

  他皺了眉頭，道：「羽兒可有什麼法子？」

  衛朝顏點點頭：「依女兒之見，必須見一見這嬌娘，看看這嬌娘心性，也看看她是否願意一輩子都只為通房丫頭。」

  衛老爺突然間也明白了衛朝顏的意思，於是看向朱夫人。

  朱夫人沉著臉，道：「嬌娘不在府中，寬哥兒帶著去莊子上靜養了。」

  這話一出，玉姨娘頓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