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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聽個牆角

2024-05-10 12:35:39 作者: 唐源兒

  一樓吃酒的幾個男人嗓門大,或許是覺得這裡又無認識之人,這客棧也不當街,說起來話便沒個顧忌遮攔。

  「不會吧?堂堂朱侍郎家的嫡長子,居然看上個漁家女?」

  那姓劉的男人嚷嚷:「怎麼不可能了?那女子雖然是個漁家女,但身段樣貌卻不錯。據說是那漁夫心疼女兒,從不讓女兒跟著打漁,只讓女兒幫著賣魚,瞧著白白嫩/嫩的。」

  「嘖,那看來那朱公子艷福不淺啊。」有男人調侃著,「那朱侍郎也就這麼一個兒子,朱公子和一個漁家女廝混,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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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姓男子擺了擺手,道:「朱侍郎覺得這種女人不過就是一玩意兒,兒子喜歡,那就收著唄,又不是叫娶了做正妻。而且那漁家女在朱公子面前嬌滴滴的,但在朱侍郎和朱夫人跟前卻極為懂事,不叫人反感,厲害著呢。」

  「這麼厲害,那看來這漁家女有些手腕兒啊。」同桌之人感嘆道,「不過這朱公子不是與知州大人家的女兒有婚約麼?衛大人的女兒還沒過門,朱公子便有了妾,這……這可叫知州大人臉上無光吶。」

  劉姓男子道:「誰說現在就納成妾?自然是要等正妻過門了才會抬成妾。現在不過是在朱府里住著,對外說是新來的丫鬟罷了。」

  漁家女也是清白良家女,聽著家裡頭日子也還算不錯,不然也不會養得女兒白白嫩/嫩。原本完全可以找個差不多門第的男人嫁了做正妻,現在卻以下人的身份入了朱府,沒名沒分的跟朱炎寬攪和到了一起。

  衛朝顏貼在門上,聽著底下那幾個男人聊著,心裡頭對著漁家女有些鄙夷。

  同時又覺得,這女人所圖恐怕不止是做朱炎寬的妾氏。

  心裡頭正這麼想著,又聽得有人問到:「不過朱公子與這漁家女究竟是怎麼勾搭到一起的?」

  「說來也巧,朱公子前些日子來了興致,去了湖上冰嬉。那漁家女也去了,兩人湊巧遇上過幾次,那漁家女冰嬉時身段曼妙,朱公子一早就注意到了。」劉姓男子說著,像是回憶起那曼妙身姿,不由砸吧了兩下嘴,「哪料那日,漁家女冰嬉之時,底下冰塊忽地有了裂縫,她一個不穩,腳底又打滑,直接就撞進了朱公子懷裡頭。」

  劉姓男子說得起勁:「這一撞把朱公子也給撞倒了,兩人抱在一塊在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最後停下時那漁家女正趴在朱公子身上,酥胸抵著朱公子的胸膛,而朱公子的那處,正好也……」

  說到這裡,劉姓男子笑得有些猥瑣,同桌的都是男人,大家也都明白過來,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哈哈大笑了幾聲。

  有人道:「那我便明白了!這有了肌膚之親,朱公子想對人家負責也是男人所為嘛……」

  聽著像是夸朱公子有擔當,但語氣聽起來卻像個老色批。

  另外一個男人也立即接話,道:「女子被男人這樣摟過抱過,便只能跟著這男人了。朱公子是不可能娶她為妻的,可不就是只能做妾了麼?」

  劉姓男子點頭:「那漁家女也正是這麼個意思,所以就跟著朱公子了。朱公子自己心裡頭喜歡,這不帶回去就直接先做了通房丫頭麼。不過這漁家女能進朱家也是頂好的命了,在朱家當個妾,比她嫁給窮小子為妻強多了!」

  最後這話引起了滿桌的共鳴,男人們都覺得漁家女這是命好。

  衛朝顏卻聽得冷笑,這裡雖然是可以納妾的時代,但實際上妾就是半個奴婢,從律法上來說是沒什麼地位的,還能全憑主母發落。若是厲害的主母,抓到了妾氏的錯處,都能直接發賣了去。

  而且,妾氏生的孩子是庶出,庶出的孩子也是沒什麼地位的。家裡條件好的,或許還願意在庶出的孩子身上花些心思,家裡條件稍差的,庶出的孩子根本什麼資源都撈不著,也許還要被當成下人使喚。若遇上個心狠的主母,恐怕從小就會遭受虐待。

  衛朝顏一路聽下來,越發覺得這漁家女不是個胸大無腦的。這寒冬臘月的天氣,湖上的冰都凍得特別嚴實,少說冰塊厚度也有個一米左右,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有裂縫?這漁家女還與朱炎寬先相遇個幾次後,才出了這狀況,分明就是要先用曼妙身子吸引朱炎寬,在他面前刷足存在感,然後再來個意外,一擊即中的概率才會大大提升。

  衛朝顏覺得,這漁家女倒是有些小聰明的。

  還沒過門,丈夫身邊就有了這麼一個女人,也不知她那二妹妹知不知道這件事。若是知道了,以她二妹妹的性子,恐怕是要暴跳如雷了。

  衛朝顏想,若她是衛燕菲,這個時候絕不會輕舉妄動,給那女人送機會去朱炎寬面前賣慘抹黑自己,更不會還沒過門就讓未來丈夫在心裏面牴觸自己,覺得自己不容人。

  不過衛朝顏轉念一想,又忍不住譏笑一聲,她說錯了,若今日與朱炎寬有婚約的還是她,知道這個男人是這種見色起意的傢伙,斷然會去退婚。

  不是一路人,是吃不了一鍋飯,睡不了一張床的。

  紙鳶和靜荷看著衛朝顏就這麼貼在門口偷聽,兩人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出聲,怕打攪了衛朝顏。

  此時此刻,靜荷的心忽然間就靜了下來。她看了看紙鳶又看了看衛朝顏,兩人這麼鮮活,心裡頭有了些觸動。要說起來,先不論紙鳶,就說衛朝顏,其實她這幾年的命運也是夠慘的,可如今醒來,她卻依舊堅強的活著,甚至表達出要過更好的生活的意思。

  而她呢,雖然是進了青樓當了一些時日的差,昨日被人剝了外裳扔大街上,可要認真論起來,時日都很短,且她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身體上的傷害……越想,靜荷越有些慚愧,覺得自己自盡的行為實在是太衝動了!

  她想,小姐一定對她很失望。

  坐在一樓吃酒的男人們此刻已經轉移了話題,沒有再聊朱公子與那漁家女,衛朝顏也失了興致繼續聽。

  不過被他們的大嗓門這麼一吵,衛朝顏的瞌睡也沒了,一點也不想睡了。

  她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囑咐紙鳶和靜荷:「底下這幾個人離開之前,都不要出這屋子。」

  「為何?」紙鳶不解。

  衛朝顏瞥了眼門,道:「那劉姓男子,應該就是昨晚羞辱靜荷的人。」

  紙鳶和靜荷均是臉色一變。

  紙鳶有些好奇:「小姐,你如何知曉?」

  「你們沒聽出來麼?聲音一模一樣。」衛朝顏回答,說得很是篤定。

  紙鳶更是佩服起來:「小姐你好厲害,不過是昨天那一面,你竟然還能記住他的聲音。我就不行了,一點兒也沒聽出來。」

  靜荷也沒聽出來,應該說是她壓根就沒記住昨日那男子的聲音。她那會兒滿心只有羞辱和懼怕,根本就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衛朝顏輕輕搖了下頭,有些無奈:「聽不出來便聽不出來吧,只不過日後萬事都要留心些。你們記住,我們現在在這州鎮裡,可不能叫我爹和玉姨娘等人知曉了。」

  紙鳶連連點頭,保證道:「小姐,這點你放心,我知道的。」

  躺在床上的靜荷久久沒有說話,衛朝顏也沒有要單獨和她說話的意思,只跟紙鳶聊閒天兒。

  眼瞧著晌午都快過了,才聽到靜荷開口:「小姐,我錯了。」

  靜荷說著,忽然從床上爬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衛朝顏面前。

  衛朝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也嚇了一跳,她已經很久沒見人對自己下跪了,頗有些不習慣,於是伸手就將靜荷撈起來,讓她坐在床上。

  「以後不許隨便下跪。」衛朝顏皺著眉,「紙鳶也是,我們之間不用這些。」

  紙鳶頓時感動得鼻頭一酸。

  衛朝顏看著靜荷,平靜問道:「你錯哪了?」

  「小姐說得對,是我太懦弱了,一點挫折便要死要活。」靜荷吐槽起自己來也是不留情面,「這世上比我苦之人數不勝數,我至少還有小姐可以依靠,也不用流落街頭。小姐,我不該那般消極,你放心,日後我定好好惜命,不會再幹這種事。」

  靜荷雙眸里是滿滿的認真和悔意,衛朝顏見她眸子清澈,知曉她是真的想通了。在她印象里,靜荷一直都挺沉穩,做事也頗周全,她不是個蠢人,想通之後自然知道要怎麼做。

  衛朝顏滿意點頭:「很好。你既然能想明白這一點,日後便繼續跟著我。」

  這會兒,底下聊天的男人們已經離去。

  衛朝顏吩咐道:「今晚收拾好東西,明日清晨我們便搬去租賃的房子裡。」

  次日清晨,衛朝顏三人退了房,拎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正式搬進了租賃的房子裡。

  舒達聽到響動立刻從柴房出來,見到她們很是驚訝,他著實沒想到會這麼早就搬進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有些得意的給衛朝顏展示他的成果。

  衛朝顏將屋裡屋外都看了一遍,發現這舒達的確能幹。被子被褥都換上了新的,屋子裡乾乾淨淨的,一些原本有些問題的桌腿也被修繕好,米糧也買了一些,鍋碗瓢盆也添了。

  衛朝顏一問,這些居然都是舒達自己乾的。

  「舒達,你好能幹啊。」紙鳶都不由讚嘆。瞧著舒達是個半大孩子,沒想到做事這麼利索。

  舒達嘿嘿笑了兩聲,又伸出手遞銅錢給衛朝顏:「公子,還剩二十五錢。」

  這下換衛朝顏有些驚訝,置辦了這麼多東西,舒達居然只花了二十五錢。她突然間很想問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省錢技巧?

  這想法還是被她給壓了下去,她道:「這錢你先留著,你替我辦事,沒準就有要用錢的地方。」

  說到這兒,衛朝顏話題一轉,道:「你現在就跟我出趟門。紙鳶、靜荷,你們就留在這裡,準備午膳吧。」

  說完,衛朝顏便帶著舒達立即出了門。

  舒達跟著衛朝顏,不知道要去做什麼,便問了一嘴。

  衛朝顏沉眼,道:「去東市,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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