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機器和人

  「嘩啦。」

  一張漁網被布置在船的一側，它只是淺淺地切入水面，這樣子在船隻前進的時候，就會有一些魚被攬入其中。別看這好像很簡單，但這確實涉及不少的知識，比如魚的趨流性，不同的魚對流速的喜好是不同的，這又要牽扯到感覺流速，喜好流速和極限流速。除此以外還能用來吸引魚類的理論還有趨化性和趨光性，小船上沒有什麼餌料，所以趨化性沒用。

  但是不少魚類都有正向趨光性，所以在漁網的一邊可以掛上一盞燈，這樣能吸引到更多的魚類。而為了這個效果更好，白天顯然不是最佳的捕魚時間。等到夕陽在海平線上只露出半張臉的時候，小漁船才開始了它正式的一次旅行。

  這艘船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地表智人，一個是機器人，稱之為矽基人也沒什麼問題。

  上野熏坐在船隻的一頭，單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睛裡倒映著遠處的落日。站在漁網另一側的機器人正在啟動漁船的螺旋槳，但是在它第一次啟動發電機的時候，居然沒有成功。它是一個很有耐力的機器人，或者說大部分機器人都是如此。

  所以它嘗試第二次啟動發動機，但是這沒有任何作用，發動機就默默地趴在那裡，像是對機器人發出無聲的嘲諷。這個機器人身上看起來就像是有一堆廢銅爛鐵拼湊在一起，但是在那些廢銅爛鐵下面的核心完好無缺，它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它抬起自己的一隻機械腿，然後控制著力度揣在了發電機上面。

  「篤篤篤~」

  剛剛還桀驁不馴的發電機卻奇蹟般地開始了運作。

  不遠處的上野熏忍俊不禁，這樣的畫面不管看多少次都會有種濃濃的違和感。終於，她決定不再忍耐，而是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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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你們機器人對於機器有著不同的馴服方式呢。」

  一個機器人居然靠著踹一腳的方式修理一台機器，難道這是全宇宙統一的行為嗎？

  「不，小姐，我覺得你對機器的理解還有些偏差。這台發電機最多只能算是一個機械裝置，它還算不上一台真正的『機器』呢。」

  機器人發出了聲音，是那種很正經的播音腔，就是莫名的有些喜感。

  「好吧好吧。」

  上野熏一點和機器人爭辯的意思都沒有，再說了，和一個機器人吵架真的很無趣啊。她只是默默地拿起了一張抄網，這是用來捕獲那些「上網」的魚類的。上野熏蠻喜歡在這個時候出去捕魚的，不僅是因為捕來的魚類是她自己拿來吃的，而且這個時候能看見海上最美的風景，你也猜不到下面一條魚會是什麼樣子的，就像拆開一個盲盒一樣。

  和外界不同，在這裡捕魚不用忌諱什麼，只要吃的下去，什麼魚都可以撈上來。很快，上野熏就迎來了第一份收穫，那是一隻挺著大白肚皮背上有著一層棘皮的傢伙，在「上網」以後，它將自己吹成了一個皮球。

  上野熏笑著將那隻看起來很生氣的拉河豚捏了起來，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身體，還蠻有彈性的嘛。戳完這個丑萌的拉河豚，上野熏最後決定將它放歸大海，之後來了不少可以食用的海魚，今天的收穫還算不錯。

  等到夜空中充滿了繁星的時候，小漁船收起了漁網，任由著船隻在海洋上飄蕩，一股淡淡的香味從船上飄了起來。在船上，上野熏和機器人正圍著一口鍋坐著。

  上野熏從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機器人，它自稱小麻煩，並且為上野熏提供了第一口吃的。上野熏當時的狀況並不好，幸好有小麻煩的陪伴，加上她自己所擁有的不朽肉身特性，那些傷勢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慢慢恢復完全了。

  因為很少碰見陸地，加上小麻煩也有些厭惡陸地，所以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海洋上飄蕩。上野熏靠著吃海魚為生，船上有蒸餾器和種植作物的小盆，不用擔心敗血症的問題。實際上，一上野熏現有的體質，不補充一些維生素也可以在海上飄蕩許多年。

  她隱約感覺到葉晨沒有出事，所以也就不急著去找他了。

  那個傢伙比我更強，應該生活得更好才是吧。她是這麼想的，所以就陪著小麻煩在海上漂泊了一段時間。

  白天的時候看著海面發呆，傍晚的時候捕魚，晚上吃魚和休息。

  上野熏徒手抓了一隻魚放進嘴裡，很快就吐了一地的魚骨頭，這些魚骨最後會回歸大海。一旁的小麻煩有模有樣的也將一隻魚拿了起來，他是完全不怕燙的，最後這條魚被他丟進了胸口的一個抽屜里，那個抽屜自行閉合。

  「機器人可以消化這種東西嗎？」

  上野熏問道，她本身並不擅長和人交流，但是小麻煩是機器人，只能算半個人，上野熏反而是不怎麼害怕。

  「可以，只是轉化的過程不同而已。水被鍋爐的熱量燒乾變成水蒸氣，水蒸氣推動氣缸，氣缸帶動軸承等等機械裝置，這些機械裝置可以讓四個輪子的東西向前進，這是將熱量轉化為了機械能，而我則是把那些營養轉化為了能量。」

  小麻煩如此說著，又拿了一條大魚塞進了自己的抽屜里。

  看在眼裡的上野熏暗暗說了句厲害，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吃飽以後，她躺在小船的甲板上，一點也不介意它硬硬的材質，似乎隨時可以入眠。

  「熏，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

  忽然，小麻煩的聲音響了起來。

  「活著啊……」

  上野熏的思緒開始飄飛。

  「大概是為了某些目標和責任吧。」

  她說道，而小麻煩的那塊代表臉的像素屏幕上沒有什麼變化。

  「那一個生物活著又是為了什麼呢？」

  它問。

  「這樣的話題太寬泛了，小麻煩，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大部分的女性都有著敏銳的觀察力。

  「煩惱嗎……」

  小麻煩低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