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誰是黃雀
2025-03-03 17:16:08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涼如水,如絲的寒氣透過堅硬的鎧甲滲進衣服里去,唯覺一陣深入骨髓且讓人戰慄清醒的寒冷。
十數里之外的另一山澗之中,蔣家父子所帶軍隊正在和殷冥的軍隊交戰。並非有十足十的把握在今日就能將殷冥極其黨羽一舉殲滅,此不過是緩兵之計,因為那並不是司馬皓軒布局之中的重點,他今日所謀的中心實則在司馬皓正身上,而此時,司馬皓正正率兵在來尋他們的路上。
夜色茫茫,山間似是起了霧氣,迷迷濛蒙一片漂浮在土地之上。司馬皓軒聞得手下斥候來報司馬皓正此次為傾巢出動,略一沉思,便命手下熄滅軍中火光,分軍兩路在通往蔣家父子和殷冥及其黨羽的交戰之地的必經之路上,潛藏埋伏。
身處暗夜之中,司馬皓軒身上的暗紅色斗篷仿佛被黑暗融入吞噬,唯有腰間那一柄長劍散發出微弱的銀光,散發著令人瑟縮的寒氣。林間蕭瑟,偶爾能聽到幾聲貓頭鷹的低鳴,詭異而綿長,卻是無端端加深了緊張,如絲如霧一邊滲透進在場所有人的心肺,糾纏著輕微的恐懼,化作心口之中那興奮的火焰,帶著期待的味道。
「還有多遠?」聽見有細微的腳步聲湊近身邊,司馬皓軒微微轉頭看向曹子俊,低聲問道。
「還有五里。」曹子俊沉聲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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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準備。」司馬皓軒微微點頭,如墨的眸子更加深了幾分:「你和任宇馳守住後方,勢必做出絕不讓他司馬皓正逃出重圍的姿態,在此之前沒必要下太大的狠手,保存我方實力最要緊。等他以為窮途末路欲遣返回京之時,我方再一路追擊,削弱他的實力,待到將他逼臨城下,再一舉殲滅。」
曹子俊應了一聲,低頭想了一下,問道:「王爺,倘若蔣家父子那邊不敵殷冥,那該如何?」
司馬皓軒眸色一斂,看著他嘴角卻是帶了些許笑意:「不會。殷冥雖是復國,手中並無太多兵力調用,這次不過是想借司馬皓正的手。他打的主意和司馬皓正本是一樣,我們要做的只是不要讓他們匯合就好。至此才將大軍兵分兩路,此為守,不為攻。真正的攻在楚江那一路,打開城門,奪取皇城,就是讓他司馬皓正有家回不去,你可是懂了?」
一絲戾氣滑過司馬皓軒眼底,曹子俊看得分明,心中猛然一動。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好一個聲東擊西上屋抽梯。曹子俊心中默默讚嘆,望著司馬皓軒的眼中滿是隱藏不住的崇拜。早前並未聽他說過任何有關這場戰役的計劃,只是按照他的部署下令調兵。雖然一早知道他心思如海深沉,倒也沒想到他能在圍困之局想出這樣的計策。但是這計策雖妙,實施起來卻是太過兇險,無異於虎口拔牙火中火中取栗,要知道他司馬皓軒手中所握兵力不過是蔣家父子所擁的江南軍和追隨蕭庸出京的舊部,倘若這些兵力集中一處,自當破了京城守衛,可是現有殷冥及其復國黨羽牽扯其中,便是成了夾擊之勢,不管是攻其任何一方,另一方起而攻之便也只有失敗的下場。
想是他司馬皓軒早就料到了這一步,才險中求勝,兵分三路,曹子俊原以為他此番一舉是要將殷冥一方和司馬皓正趕緊殺絕,卻不想其的目的並非如此簡單。觀其根本,終究不過是為了皇位,那麼只要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其他的便都可以迎刃而解。
仔細想來,這一場局布的看似繁複,實則簡單的很。
瞞天過海,聲東擊西,調虎離山,釜底抽薪。
曹子俊方才抱拳,「王爺······」英明二字還未出口,就聽一陣極輕微細碎的聲音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就見任宇馳一臉沉色走了過來,見著二人雙手抱拳略行一禮道:
「司馬皓正的人已到三里之內,請王爺下令。」
司馬皓軒聞言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冷冷道:「鋪好絆馬索,我們也給司馬皓正玩一出請君入甕。」說完一撩自己的披風,翻身上馬,正好韁繩低頭看任宇馳和曹子俊,「守住後方,切記我方才所言。我方只為保存實力,不必硬拼。」
山澗之內微風細浮,摩擦過山路兩旁的樹木,最終匯聚成一聲聲細弱嗚咽的鳴響。倘若擱在以前,這樣的聲音難免讓司馬皓正感到煩悶,可是今日,他聽著這樣的聲音卻覺得那是在替他凱歌的號音。
過了今晚,他生擒了司馬皓軒,再殺了殷冥,從此以後,他便是這普天之下唯一的王,再也沒有人會與他爭奪皇位,他就是大梁江山唯一的繼承人。
一想及此,心中就似是燃燒器一團熊熊烈火,那滾滾如潮的熱氣,直叫他覺得膨脹和興奮,忽而大手一揮,命令身邊跟著的李任將軍加快行軍步伐,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見司馬皓軒跪在他腳下祈求他饒命的模樣了!
快馬加鞭,所過之處激起塵土一片,混合進夜霧迷濛糾纏。
「陛下,切莫心急,這山澗之中漆黑難行,末將恐其中有詐。」李仁策馬趕上司馬皓正,言辭懇切,轉眼望著眼前如海深沉的夜色,直覺心口發緊,莫名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辨析全身。
司馬皓正聞言,側目掃一眼李仁,眸底划過一絲鄙夷,笑:「李任,怎麼說你以前都是蕭庸的舊部,怎麼如此小心謹慎。現在他司馬皓軒身陷困局,如何有精力再分得兵力於我對抗?我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殷冥。趕緊傳令下去!」說完冷哼一聲,手中韁繩甩起,他已經如箭一般直朝前面衝去。
李仁大驚,趕忙派一隊人追了上去,這才下令加快行軍速度。
越是深入山中,越是覺得詭異,周圍一片死寂,唯有山風陣陣,拍打在盔甲之上,一片刺骨寒涼。但是現在司馬皓正整顆心都在著火,根本沒發現周遭的情況有什麼問題,直到最前方隊伍中那一聲驚可破空的嘶喊聲傳來。
頃刻間仿佛有一盆冷水淋頭而下,瞬間就澆熄了司馬皓正心中的火,他愣住了,茫然間瞪著前方嘶鳴的馬鳴和兵將的嘶喊,甚至都忘了拉緊手中的韁繩,恍惚中又往前沖了一段,才被從後面趕上來的李仁攔了下來。
「陛下,前方有埋伏!」
李仁的聲音仿佛從遠方傳來,司馬皓正迷茫的轉頭看他,餘光里瞥見火光頓時大亮,弓箭如羽毛一般從兩側直射而下,紛紛揚揚之間,如同六月的大雨。
剎那間什麼都聽不見了,司馬皓正望著李仁,似是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連抽劍抵擋箭雨都忘記了。李仁心頭一急,下意識把司馬皓正拉進自己身側,護在他身側,一邊揮刀抵擋朝他們紛揚而下的箭羽,一邊下令後退,順便喊來身側的幾個兵將把司馬皓正護在正中。
箭雨方才落盡,司馬皓正軍中將士已然亂作一團,聽聞撤退號令,全都失了陣腳,一窩蜂一般全都擁向退路。
於此同時,道路兩旁司馬皓軒埋伏已經的人馬傾巢而出,形成兩面夾擊之勢,將已經方寸大亂的司馬皓正的人馬圍聚其中,以盾牌圍,後有矛陣夾攻,頃刻間便覺人頭攢動,嘶喊四起,血霧瀰漫空中,凝結墜地,唯覺空氣中一陣陣腥甜飄散,最終卻是盛著風,遠去了。
刀光劍影,兵戎相見,金屬碰撞的聲音巨大而犀利,徘徊於山澗之中,驚走了一樹寒鴉,嘶鳴而過,更覺戰爭殘酷,搖曳的火光照耀山中,交纏的身影如同巨大而猙獰的怪獸,張牙舞爪著,在兩面山體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成四方陣!對抗!」李仁一聲帶著嘶喊的厲喝,在混亂中猶如憑空炸起的驚雷,讓正在交戰的兩方都怔愣了一瞬間,然後就見已經成頹敗之勢的司馬皓正人馬,在一瞬間起勢而攻,瞬間就將原本狹小的圈子衝出不少。
「四方陣,又名決死陣。此陣一處,必是抱著決死之心,為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殺出一條血路。」司馬皓軒居於馬上,望著眼前焦灼的戰時,淡淡出口,灼灼戰火映入他眼,匯成一股難以演繹卻氣勢洶洶的恨意,嘴角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掃一眼身旁馬上的蕭庸:
「岳父大人,李仁乃是你的舊部,此前背叛於你,現在又帶著你的人以亡命之勢衝出重圍,不如你去會會他。」
蕭庸眉頭微一緊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遲疑問道:「王爺,那司馬皓正······」
「那是本王的事。」司馬皓軒沉聲出口,斜睨一眼蕭庸,轉回目光尋見躲避於眾人之中的司馬皓正,此刻他正被李仁護著,借著周遭其他士兵的掩護,想要偷偷退出困局。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冷笑,原來他司馬皓正還是如此,喜歡踩在別人的屍體之上奠定自己的成功。
眼看著司馬皓正和李仁二人已經快要衝出重圍,突然從一旁路徑衝出兩個人影,一個手握長刀,一個手持長劍,望著眼前人群之後的二人,目光驟然狠厲。
曹子君和任宇馳。
下一刻,就見他二人秉雷霆之勢而過,身如游龍一般穿梭人群之中,刀光劍影略過,激起陣陣血氣,司馬皓正手下兵將大驚,紛紛退避,不消片刻原本欲意突圍的人群已經被止住。
兩軍對峙而立,劍拔弩張,陣陣殺氣沖天而起,震得周圍枯木一陣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