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反目成仇
2025-03-03 17:15:18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四十章
這一個簡簡單單的「是」對此時的凌月而言簡直可以媲美旱天驚雷。心在一瞬間痛到沒有知覺,剛才被她忽略掉的情緒在這一刻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將她撕扯吞沒,她定定看著殷冥,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眼淚卻是順著眼角一滴一滴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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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想像,這就是她苦苦等待了三年的男人,他竟然在暗地裡看著她飽受相思之苦卻從不現身,而他此時出現在此,目的卻是為了知道司馬皓軒的消息。他居然是在騙她。可是他為什麼要騙她啊?
凌月想不明白,她看著眼前一臉冷酷的殷冥,仍然不死心的問他一句:「殷冥,你不是騙我?你不是因為受了什麼人脅迫才故意說出這樣的話?」她刻意壓低的聲音很輕,只有她和殷冥兩個人能夠聽清楚。
就算凌月現在相信殷冥真的是暗中觀察她而不敢接近,她也覺得是有人逼他那麼做,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記憶中的殷冥不是那樣的。三年前他曾對自己那麼溫柔,那麼關心,他是她的太陽,他絕對狠不下心來那麼傷害她。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懷疑,是有人迫使他那麼做,而剛才殷冥也提到了,有人想要篡權,那是不是他現在所說的話,都是騙她的?
想到這裡,凌月便再也顧不得其他,搖晃了兩下站起身來,步履虛浮的走到殷冥面前,在他面前站定,直愣愣的盯著他的臉,壓低聲音再問一句:「是不是有人逼你這麼說的?」
其實根本不用殷冥回答,他只要一個極細微的眼神或者表情就能讓凌月明白他是不是在說謊。聽到凌月這樣問他,他卻是笑了,往前走一步,徹底逼近凌月跟前,眸光毫無躲閃的直直射進凌月眼中,只聽他語調冰冷的說:
「沒有人脅迫我,是我想要奪了這天下。」
在他眼中凌月沒有看到半分期待中的躲閃和動搖,只有強勢的壓迫和震懾,一瞬間只感到身上的力氣被盡數抽乾,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幾乎站立不穩。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這樣的表情沒有絲毫虛假,而他剛剛所說的話竟也都是真的。
從來沒想到再見時殷冥會這樣對她,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凌月難以置信的望著殷冥,嘴唇掀了掀,最終卻是自嘲一笑,聲音顫抖,音色低啞如同帛裂:
「原來我一直在你布好的局裡做無謂的掙扎,我一直都那麼相信你,一路追趕著你的背影,你說讓我等你,我就真的苦苦撐了三年,結果······到頭來,你竟都是騙我的麼?」
話畢,凌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不想看見眼前的這個男人。腦海中湧現的是三年前他對她的好,她給他的溫暖,還有他給她的承諾,而現在這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卻是手握尖刀,將她心中所有期許和願望盡數毀掉。回憶和現實重迭,極大的反差,讓凌月幾近崩潰,讓她已經痛的沒有知覺的心又是一陣抽搐。
「你到底相信的是怎樣的我?」殷冥幽幽開口,語氣中帶著詭異,他望著凌月,眼底是一片極力克制的複雜情緒,嘴角傾斜出鋒利的弧度。眼前這個女人確實是他曾經心頭所愛,可是時至今時今日,他卻難以壓制住心底對她的隱隱恨意。沒錯,三年之前的他的確對她愛護有加,溫柔備至,可那都是在最後一戰之前,自那之後,他對她就只有恨,尤其是當他看到她站在司馬皓軒身邊,那在胸口漫延的濃烈憤恨幾乎要將他吞噬殆盡。
看到眼前的她如此對自己示弱,殷冥內心一陣掙扎,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一雙大手肆意拉扯,可是一想及自己現在所處困境與她有逃不脫的關係,他心底才稍稍冒頭的心疼就被更為濃烈怒火席捲。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悲愴的凌月,他微微揚了揚下巴,繼續發問,語氣間滿含了戲謔:「你相信的我,是給你溫暖保護的師兄,還是被你父親宇文弘奪去一切,不得已受制於他,為他排除異己而精心培養出的修羅?」
他語氣雖輕,凌月卻是聽清楚了,猛然睜開眼睛看他,有些慌忙的質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殷冥撇她一眼,語氣輕慢:「凌月,你那麼聰明,我不信你猜不出來,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天下本應該是我的,是宇文弘從我手裡奪走了它,才有了現在的局面。父債子償的道理你肯定懂得,所以,你作為他宇文弘的女兒,也要為此負點責任的吧。」
凌月整個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殷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她是宇文弘的女兒,怎麼可能!
「不可能!」凌月後退一步沖殷冥大喊出口,低下頭微微搖了搖,又像勸說自己一般低聲重複一遍:「絕對不可能。」
看她如此,殷冥突然就覺得不忍,因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當初他聽到這樣的消息,反應幾乎和她如出一轍。當時他也曾懷疑這消息的真假,可是當事實擺在眼前,卻是連反駁都沒了勇氣。他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情緒,依舊冷冷的看著凌月,淡笑開口:
「你瞧,當時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忍。凌月,你是宇文弘的女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一句語氣雖輕,卻是如同審判一般殘酷。
凌月抬頭看她,面上一片苦楚,問他:「你有什麼可以證明?」
殷冥微垂了眸子,愣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遞到凌月面前。她望著那塊玉佩一怔,緊皺眉頭疑惑的看向殷冥,等著殷冥解答。
殷冥看她的神色,微微挑眉:「怎麼不記得了?這是當年我救你回東煞時你身上唯一帶著的東西。你把它送給了我,卻沒想到最後竟成了證明你身份的唯一證物。」
凌月一怔,還是伸出手從他手裡接過那不過一寸見方的玉佩,指尖一錯,竟變成了兩塊。仔細打量才發現,原來是一對子母配,互為鑲嵌,合起來正好能夠看清玉佩表面雕刻的並蒂蓮花圖案。下意識的抬頭望向殷冥,卻見他一臉玩味的看著她,淡淡開口:
「另一半玉佩是從宇文弘的儒巾上取下來的。」
低頭看著掌中兩枚玉佩,凌月不知道自己是何種心情,心頭閃過一個疑影,她抬頭看住殷冥,神色已然恢復如常:「殷冥,你我都知道宇文弘獨有一子,根本沒有女兒。更何況當年你是在青樓救得我,倘若我真是他的女兒,怎麼可能流落至此?」
話雖這麼說,但那玉佩確實是凌月小時候一直呆在身上的,她現在這麼問,不過是想把事情弄的更清楚而已。即便她從心底里不相信自己和宇文弘有什麼關係,可是那玉佩鑲嵌成對,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或許就要問你的母親了。」殷冥一臉肅然,「不過她早就已經死了,在你被送出宮不久就暴斃生亡。」
話至此處,已到眼前的事實卻是越發看不清楚了,迷迷濛蒙中仿佛隱藏了什麼驚天的陰謀。凌月心思一沉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又是死無對證是麼?只要一牽扯上死人,那便是什麼都由得他們說了。」眸子募得盯緊殷冥,「這種話哄哄別人也就罷了,你怎麼可能相信!」
這話無異於指責,殷冥卻是絲毫不惱,眸色越發幽深:「凌月,是你自己告訴我,當年你是從一大戶人家給抱出來直接送走的。你還跟我說過你娘非常漂亮,雖然記憶模糊卻是十分深刻。而前朝之中,能和這些有所聯繫的就只有已故的蘭夫人,而她卻是宇文弘親自獻給皇帝的女人。」他頓了頓,臉色瞬間一黑,「凌月,你還不懂麼?你的生父是宇文弘,他把你娘作為禮物送給了燕程毅,之後你娘生下了你,燕程毅知道你並非他親生,所以命人將你送出宮去,買到青樓,此生任人踐踏,之後不多久你娘就死了。而你,卻是恰巧被我所救,才得以逃脫。」
凌月整個愣住了,渾身忍不住的顫抖,雙手緊握成拳,卻是使不出一丁點力氣,她望著殷冥,腦海中滿是他方才所說的話。一字字,一句句,像是一把把利刃,直接插上她的心口。腦海深處的記憶在一瞬間重現,那個送她出門的婦人,身後華麗的院落,還有婦人眼含淚水將那玉佩系在她脖子上小心的藏進衣領。
那麼遙遠卻是那麼清晰,一瞬間凌月甚至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但她沒有,她突然想到另一個方才被她忽略的問題,她看著殷冥,艱難開口:
「好,就因為我是宇文弘的女兒你才這麼恨我,殷冥,那你告訴我,你又是誰?」
前朝宇文弘作惡不少,凌月原以為殷冥極有可能是哪個被宇文弘迫、害的官員的兒子,可是她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讓她瞬間心如死灰,那一刻她知道,殷冥和她,這一輩子都只能是仇人。
「或許你該問我父親是誰。凌月,你早就見過他了,三年前最後一戰,在皇宮裡被宇文弘親手殺掉的燕程毅,就是我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