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退避江南

2025-03-03 17:13:49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九十九章

  留戀於青山綠水間的安靜。眼前是潺潺而過的溪水,身後不遠處是兵將休息的帳篷,距離不是很遠,偶爾還能聽見幾聲說話。

  空氣中漂浮著潮濕,樹葉簌簌落下,掉落地上有輕微的響動,清風拂過,如同秀女輕柔的手撫摸而過,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留下片微涼。

  凌月盤腿坐在樹下背靠著樹幹,時而抬眼看著眼前的溪水發呆,時而仰頭目不轉睛的望著頭頂的搖晃摩擦的樹葉。時間好似靜止,除了頭頂的太陽東升西落,根本沒有其他的方法得知時間,心也跟著靜了下來,沒有過多雜念,也少了方才逃過一場大劫的慌亂,平靜的如同一方結冰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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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不自覺觸摸到左手腕上的傷痕,並不明顯的一道狹長凸起,傷口已經癒合結了痂,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好全。突然覺得癒合能力或許是上天賜給人們最好的禮物,不管多深的傷痕都能在時間的流淌之下淡去,消失,最後甚至沒人知道它曾經存在過。

  心底徒然就湧出一股悲傷,心中再度默念起那人的名字。

  殷冥,殷冥······你可曾知道,你是我心底此生都無法癒合的傷,不管過了多久,那傷口依然新鮮如初,只是我的眼底已經乾涸一片,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多想就此忘記你,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或者我根本不想讓自己做到。

  緩緩閉上眼睛,凌月覺得有些睏倦,才要睡著,就聽到身邊一個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喚她:

  「小姐,小姐,王爺命我請您回去,楚將軍回來了。」

  凌月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楚江已經帶人走了三日,現在回來應該是已經摸清了邊城的情況。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心裡有些鬱悶,自己明明已經告訴過軍隊裡的兵將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可他們仍然畢恭畢敬的喚她小姐,完全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快步走回帳篷,拉開帳簾卻是先看到曹子俊和他身邊站著的王妃蕭芸琴和若水,不由的一愣,詫異的問道:

  「怎、怎麼你們會在這。」

  若水看到凌月「哇」得大叫了一聲,直接就朝她撲了過去,緊緊抱著她頓時就哭開了,委屈的淚水流了滿臉。

  眼前這個情形讓凌月反應不過來,安慰的拍拍若水的背,就聽到她顫抖著聲音哭著說:

  「凌月姐,你不知道若水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凌月整個僵住了,若水差點就見不到自己了?什麼意思?難道······詢問的看向曹子俊,就見他陰沉著臉,緊抿著嘴角,一句話都不說。

  「曹子俊,你倒是說話呀!」凌月一瞬間就怒了,雖然知道他告訴她的實情可能跟自己想到的差不了多少,但還是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最直接的答案。

  「凌月你冷靜些。」是司馬皓軒的聲音,比平時要低沉許多,卻依然不失震懾,抬目看住凌月,目光里的情緒很是複雜,「那日我們才從王府出發,母妃就派人捎了口信出來。與我們分析的所差無幾,司馬皓正是拿了父皇的玉佩假傳口諭引我們來此,在此同時軟禁了我母妃,原本想著待我們離開就派人占了我的王府,抓了王妃以做要挾,卻不想曹子俊已經帶著王妃和若水逃了出來。跟著我們後面追了一路,原以為我們已經到了邊城,倘若不是正巧遇到了在邊城楚江,怕是現在已然成為司馬皓正手中的籌碼。」

  司馬皓正表面語氣平靜,但內心裡實則已經怒火中燒,隱藏在袖子裡的拳頭已經攥得發白顫抖卻依然停不下來。目光掃過眼圈眾人,明白此時最不能慌亂的就是自己,哪怕自己已經深陷著困獸之局,他也依然要自己保持鎮靜,不能自亂陣腳。即便此時回天已是無力,他也絕對不能在此刻泄露自己的情緒。

  心中冷笑一聲,無形中仿佛生出一隻大手,想要將遠在京城的司馬皓正扯爛撕碎。今日他大難不死,日後定要讓他加倍償還。

  「呵。」凌月聽到這裡突然輕笑一聲,真是好樣的司馬皓正,世間能像你一般謀劃如此細緻的人真心不多,更別提還能下得了狠心弒父殺兄了,如此陰狠毒辣,當真是讓人心生敬佩啊。感嘆過後卻是想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眉頭驟然緊蹙,聲音不覺嚴厲幾分:「你方才說去到變成依然會變成司馬皓正的籌碼,難道說邊城已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麼?」

  司馬皓軒一抬眉,大手一揮:「楚江,方才說到了哪?你再說一遍吧。」

  「是。」楚江領命,微微頷首,「卑職帶人喬裝之後混進變成,發現鎮守邊疆的軍隊正在囤積糧草,現在正值初秋,為保過冬也無可厚非,但是他們正在將糧草裝車外運,明顯是要調兵遠走,不難推測出是司馬皓正下的命令,為的就是一舉多的皇位。」

  調邊兵入京?果然大手筆,當真是司馬皓正的行事風格。凌月眉頭一緊,看住司馬皓軒:「如果這樣,豈不是根本不能從邊境調兵打回京城?」

  倘若真的如此,那豈不是再無翻身可能,萬一司馬皓正趁此機會追擊一把,他們便是葬身此處屍骨無存。

  「現在這條路已然不通。」司馬皓軒淡淡應了一句,「他司馬皓正想要調邊兵入京也只是想解一時之困,可是這邊境豈能無人鎮守?他出此下策也只是因為京中兵權並不在他手中,他還沒有辦法將皇位坐實,更不敢昭告天下父皇已經龍馭賓天。他如今秘不發喪,也不過是等著我的死訊。」話鋒一轉,看住王妃蕭芸琴,問「蕭將軍現在京中,可還安全?」

  凌月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蕭芸琴,微微低著頭,依然一副恭順謙和的模樣,身上裹一件棗紅色的披風,染了些許風塵,顯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憔悴,原本柔弱的身子也更是覺得單薄。看她如此,凌月心中亦是生出幾分疼惜,不禁默默,從京城到這北域邊城,千里路途倒也是難為她這個大家閨秀了。

  蕭芸琴福了福身子,抬頭看著司馬皓軒,眼眶內騰起一陣霧氣,那眼含秋水的模樣直教人動容,開口聲音低微,也帶了些嘶啞,道:「家父身居要職,自然是不會任由司馬皓正胡作非為,且知他司馬皓正現在無虎符在手,名不正言不順,自然難以服眾,他此番從北域調兵,也是想以此牽制家父,以讓自己勢力更為穩固。」

  看不出來平時文弱的蕭芸琴也是很懂些事的,凌月頓時對她刮目相看,心中也對她多了幾分讚許。轉而卻又替她擔心起來,她不過一個女子,千里迢迢趕到北域來投奔司馬皓軒,但現在形勢實在不樂觀,身邊也就二百騎兵,想要回到京城去必定困難重重,倘若再帶著她,豈不是多了幾重危險在?

  「王爺,現在局勢已然如此,你該如何定奪?」凌月轉頭望著司馬皓軒,一臉正色。

  「司馬皓正心狠手辣,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躲在這裡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冒然回京城更是不可,司馬皓軒肯定已經派了人在沿途設卡,此時只能迂迴到朔京,再想辦法和蕭將軍匯合,才能扳回此時劣勢。」司馬皓軒沉聲說道,語氣篤定,停了片刻抬頭:

  「曹子俊你帶一百人馬護送王妃和若水從西面繞回朔京。楚江,安排六十人從東邊走山路,儘量避開盤查到朔京,凌月和剩下的人跟著我,事不宜遲,明日清早就起程,兵分三路在朔京會和,切記交代下去,千萬不要和司馬皓正的人硬拼,現在最主要的是保存實力。」

  曹子俊和楚江抱拳領命,司馬皓軒擺手示意他們出去,臨走之前給楚江遞了一個眼色,並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末了,凌月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蕭芸琴,很有自知之明的帶著若水先出去了。

  帳篷內恢復了安靜,司馬皓軒低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蕭芸琴面前,執起她垂在身側的手,在掌心間細細摩擦,看著蕭芸琴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突然就覺得有些對她不住。明明她根本不用尋自己到這地方來的,她完全可以躲去自己父親蕭庸府上,又何必來受這些罪。自己當真對他就那麼重要麼?

  「委屈你了。」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還不等自己反應,句子已然出口,司馬皓軒扯了扯嘴角,笑容艱澀。

  聽到司馬皓軒口中說出的句子,蕭芸琴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了,瞬間就落了下來,一滴又一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臉上卻是帶著笑容,狠狠搖頭:「不委屈,為了王爺,芸琴什麼都願意。」

  喉頭湧起一股酸澀,司馬皓軒心頭五味雜陳,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半晌才伸出手,替蕭芸琴撥開散落在側臉的碎發,柔聲說:「這幾日肯定沒有休息好吧,明日還要趕路,你先去睡會,本王在這裡陪著你。」

  他要在這裡陪著她?蕭芸琴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刻才反應過來,差點喜極而泣。

  那一刻她想,就為他一句願意陪她,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奉上自己的生命,哪怕萬劫不復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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