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黃粱一夢
2025-03-03 17:13:28
作者: 蘭台公爵
第八十八章
長時間呆在黑暗中,眾人在重見光明時皆下意識伸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能聞到空氣中極細微的陽光氣味,暖洋洋的恰如此時劫後餘生,就連清風拂過都帶著一股歡快。曹子俊扶住步履有些虛浮的凌月,卻被她不著痕跡的推回了手。再瞥一眼曹子俊看著自己的錯愕目光,凌月已經完全可以想像自己臉色發白嘴唇發青的模樣了。深呼吸幾口,示意曹子俊先走去抓了陸正源,自己則在最後慢慢晃悠過去。
待眾人走遠幾步才有些遲疑的拉開了自己的衣袖,一片青紫已經漫延到小臂。絲毫沒有驚訝的感覺,凌月長嘆一口氣,幸虧當時自己封住了心脈,不然現在自己肯定已經駕鶴西歸去找姬瑤促膝長談了。
想到這裡心情更是沉鬱幾分,姬瑤最終還是死在自己手上,雖說殺她也是逼不得已,可是一想到她是上次浩劫之後除了任宇馳僅存的同門,心中還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仿佛自己的心被人攥在手裡,肆意揉捏,都讓她喘不過氣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好笑,對於一個在記憶中已經死去三年的人而言,晚死三年基本沒什麼區別,更何況姬瑤那如花一般的容貌盡毀,於她而言才是生不如死。自己不過是變相給她一個成全,何必要拿這件事來折磨自己。
又看了看自己青紫的左臂,看樣子不過是普通的麻痹類毒藥,雖然不危及生命,自己現在卻也是使不出任何力氣,抬頭望一眼身前已經走出去好遠的眾人,凌月深深吸進一口氣,還是早些解決完正經事的好,至於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今後自然有的是閒暇時光任自己抒發。
經過一條細長的走廊,已然到了閣樓頂層,一個人影站在欄杆邊緣,負手而立,背影沉著而鎮靜,絲毫看不出來被困於層層包圍之中的慌亂和無措。
陸正源?!
凌月看著那被包圍在人群之中的背影,微微皺眉,眼前這個男人,乍看的確是陸正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他又沒有陸正源身上的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是那種沒有那種老狐狸的奸詐和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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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源,你現在已經無路可逃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說話的是陳溢,長刀直指陸正源背心,一臉義正言辭。凌月打量他一眼,心說現在看起來他倒是有了幾分副將風采,不似方才在甬道里的魯莽衝動。可是再看陸正源,卻不見他轉過身來,而是繼續負手俯瞰,嘴角似有隱隱笑意,渾身似乎都散發著一種得意。
拼死一命上了七層閣樓,在場的皆是歷經一場膽戰心驚,此時面對這險些讓自己喪命的始作俑者,十數精兵莫不是面露怒色,恨不得分分鐘上前將陸正源給碎屍萬段。
曹子俊回身看一眼凌月,想要再度伸手扶她,卻見她輕輕搖頭,便只好悻悻收回手握緊自己手中的劍。轉過頭又覺不妥,回頭再瞥一眼凌月,看她正皺著眉頭盯住不遠處的陸正源的耳後,面色越發青白凝重。
突然聽到一陣狂放肆意的大笑,在場眾人皆是一驚,皆抽刀指向陸正源後背,卻聽見他止住大笑輕蔑發出一聲冷哼,然後右手扶上閣樓欄杆,傲然俯視等在樓下的司馬皓軒和司馬皓正,陰森冷然道:
「司馬小兒,想不到你們手下的人竟然能夠破了我的八門金鎖陣,看來你們也不全都是廢物,不過你們終究是棋差一招,真正的陸大人已經遠走出城了,你們現在去追已是枉然,我能拖你們至此,傳出去也不算丟人。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仰天長笑,正在眾人全被他的話語震得愣在原地的時候,就看到他冷冷回身看了一眼包圍住他的數十精兵,嘴角揚起一絲輕蔑冷笑,然後伸手揚手撕下了粘在自己臉上的薄薄的一層麵皮。
玉楓閣外的司馬皓軒和司馬皓正也是一驚,司馬皓正的反應卻是要比司馬皓軒激烈了許多,假陸正源話音才落,他就突然大手一揮,幾乎是怒吼出聲:
「殺!」他手下的數十將士便蜂擁一般朝玉楓閣內衝去,正在此時,一個渾身漆黑的蒙面人突然從玉楓閣二樓縱身躍下,瞬間飛出幾十個飛鏢暗器。
這一擊來的突如其來,司馬皓正手下才衝出去不遠的人紛紛倒落在地,**聲喊叫聲響成一片,還有零星幾個倖免於難驚魂未定的踉蹌幾步還是衝進了閣樓之內。
司馬皓軒眉頭募得皺緊,眯起眼睛盯緊院內那個黑衣人,身側剩餘的精兵則瞬間將他層層包圍,護在正中。於此同時,司馬皓正突然從馬上一躍而下,順手撈過身旁將士的佩劍,直朝那黑衣人衝去。
「王爺小心!!!」一聲焦急呼喊,原本在司馬皓正身邊已經負傷的副將哪裡還管得那麼多,幾乎想都不想也從馬上躍下,直衝過去想要將司馬皓正攔下來。
眼前這一切發生太快,司馬皓軒微微一愣,才揮手下令手下剩餘的精兵前去支援。
其實也根本用不著支援,區區一個黑衣人,武功就算上乘可是遇到司馬皓正和他的副將兩人,應付起來還是頗有些吃力,更何況他此時已經負傷,右肩上的布料劃開,隱約可以看到裡面被利刃劃開的皮口,正在淌著鮮血。
司馬皓軒瞥見那黑衣人的傷口,心頭募得收緊,更是多了幾分不安,心想著凌月不會出了什麼事吧。更何況他方才從那假陸正源口中聽到八門金鎖陣,現在反應過來更是心驚不已。早就知道那陣法兇險異常,稍一不留神就是命喪其中,卻不知凌月和曹子俊此時是否安然。
那黑衣人眼看數十精兵蜂擁而至,頓時明白抵擋不過,腳下快速移動虛晃幾步,轉身躍上牆頭,一個反身,手中再度激射出十數枚暗器,直朝追著他而去的眾人飛去,然後一個旋身,直接躍下牆頭,瞬間消失在圍牆之外。
司馬皓正原本首當其衝,眼看著如雨點般密集的暗器朝自己飛來,腳下一頓,卻是挪不開步子躲閃,眼睜睜看著暗器已經飛臨自己面前,突然一個人影晃過擋在他面前,瞳孔中的懼色還來不及隱去,就看到已經身前的人影已經軟軟倒了下去,還來不及用手去接,那人已經癱倒在地。
司馬皓正微微回神,才朝地上開了一眼,原來是自己身邊的另一將領,現在胸前已經扎滿暗器,微微閉眼,瞳孔已然擴散。
「嘁。」司馬皓正冷哼一聲,垂目撇他一眼,冷冷朝身後其他兵將說:「送回去安葬。」說完突然扔了手中的長劍,邁步走開兩步突然感覺自己右肩胛處傳來隱隱刺痛,忙用左手去摸,果然摸到已經陷入皮肉半寸的暗器。不由得怒從心中來,惡狠狠瞪一眼已經為他喪命得副將,臉色突然變得猙獰可怖,大喝一聲:
「撤兵!」
這一聲引得周圍的兵將全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覷卻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只能維諾的應一聲,跟上司馬皓正的腳步,歸隊站好。
司馬皓軒看著司馬皓正翻身上馬,側目看他,開口卻是波瀾不驚清冽如水的聲音:「王弟這就打算回去麼?」
「反正這個陸正源是假的,抓了也沒什麼用處。既然如此,不如送給皇兄。為弟已經身受重傷,現在要趕緊回去醫治,倘若耽擱了,搭上為弟這條性命可就有些不值了,皇兄說是也不是。」說完,朝司馬皓軒微一點頭,左手拉韁,調轉馬頭就準備走。
司馬皓軒皺眉沉默看他,並不一語。
正在這時,玉楓閣七層頂端突然傳來陣陣驚呼,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假的陸正源已經翻出了圍欄之外,他一手微微扶著身後的欄杆,滿臉是為主捐軀的大義凜然,耿直了脖子輕笑兩聲,然後縱身一躍,驟然從七層閣樓的外檐跌了下去。
一聲氣貫長虹的慘叫,便是一聲重物跌在地面的悶響,鮮血四濺,**崩裂,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卻已然成為地上的一灘爛肉。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唯有已經策馬離去的司馬皓正,沒有人看到他聽到那聲巨響後眼角閃過的一次狡黠。
司馬皓軒微微發愣,抬頭再看向玉楓閣七層頂端,隱隱能夠看到幾個人影,卻是不見凌月的蹤影,心頭猛然一急,下意識的抓緊了手中的馬韁,直攥得骨節發白。
很想就此下馬直接去到閣樓內接了凌月出來,卻又不好做出如此太過招搖的事情,整顆心都被懸在了半空,沒有著落。過了一陣才見有人從閣樓內出來,曹子俊走在最後,凌月在他身側,一張臉已經蒼白如同白紙,在看到司馬皓軒的那一刻微微牽扯了一下嘴角,身子微微晃了兩下,才又抬步走過來。
司馬皓軒一時間簡直不能呼吸,再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翻身下馬,緊走幾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凌月,大手拖住她綿軟無力的腰身。
曹子俊雙手抱拳,一臉凝重:「卑職無能!」
司馬皓軒淡淡看他一眼,冷聲道:「陸正源怕是早有察覺,與你無關,撤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