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忠犬江天

  姜喜晨坐在客廳，看著手機上的信息，鼻腔發酸，眼睛卻乾的厲害。

  她身上有一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疲倦，無力極了，極度渴望休息。

  卻又空洞而茫然，腦海里想不到任何能落腳的港灣。

  她就那樣，在極度疲累的情況下，坐在客廳一整夜。

  期間好幾次看向窗外，想，天亮了她就走。

  次日卻是個陰天，天亮的格外的慢，姜喜晨最終在六點鐘剛過的時候離開了這個地方。

  薑母睡在臥室，所以她走時輕手輕腳，一點都沒有打擾到她。

  

  心裡同時在想著，她以後也不會再這樣來打擾她了。

  上午有兩節大課，連著上的，姜喜晨一夜未睡，坐在教室里，竟然也沒有半點困意。

  她把周遭那些人看戲、奚落的眼神視若無物，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沒什麼悲傷、難過、尷尬、窘迫一類的負面情緒，她只是累。

  第二節課的女老師平時跟姜喜晨的關係只能說不好不壞，姜喜晨對她沒太多印象。

  可她卻在間休時主動叫了姜喜晨的名字：「姜同學，你來一下。」

  周遭的其餘同學眼中流露出看戲的神色，他們知道，姜喜晨這是又要被敲打了。

  這是從姜家出事以來，就重複了多次的事情。

  姜喜晨臉上沒什麼表情，老師叫了她，她就走過去。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女老師看了她一眼，微微嘆口氣，姜喜晨眼睛怔怔地，緊抿了唇。

  女老師伸手幫她理了理額頭的碎發，看向她時的眼神無比柔和。

  「沒什麼事，老師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姜同學，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學生，很多老師都欣賞你，也包括我，你現在還小，未來的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性，千萬不要被外界的一些因素影響到。」

  姜父的事情被曝光以來，落井下石的不少，真正對姜喜晨出言安慰的，這個老師還是頭一個。

  姜喜晨之前一直都沒什麼表情的，此時聽著這個老師溫柔的聲音，眼睛卻有些發紅。

  老師也看出來了她表情上的不對勁，微笑著對她張開手臂。

  「需不需要抱一下？」

  其實張開手後，她也有點遲疑，姜喜晨看起來不像是那麼容易親近別人的人。

  她之前跟姜喜晨也不能說是很熟，她只是覺得姜喜晨很有天賦，私下裡很欣賞這孩子，所以在這次變故中，不希望她被打倒而已。

  女老師在心中，已經做好了會被拒絕的準備。

  姜喜晨卻是在猶豫了一會兒後，也輕輕地伸出手，抱住了這個老師。

  女老師一怔，接著心中有一塊柔軟的地方，悄悄塌陷下去。

  輕撫著姜喜晨的背部：「以後有什麼心事，可以來找老師聊，你跟我女兒差不多大，在我眼裡，你們都是一樣的，讓人心疼的好孩子。」

  姜喜晨沒回應好，或者不好，只是把臉埋在了女老師的衣服里。

  夏天，大家穿的都少，女老師身上也就那一件襯衫。

  過了會兒，她感覺到自己襯衫上微微泛起涼意，像是有什麼東西把它給沾濕了。

  女老師就不再說話，溫柔地抱著姜喜晨，抱了好一會兒。

  不少同學都看見了這一幕，不開心地皺起眉頭，他們不喜歡姜喜晨，自然也就不希望有人親近她。

  有人偷偷拍了姜喜晨的照片，想要放到網上，給那些關注姜成業犯罪事實的人，看看殺人犯女兒的生活狀態。

  但他們無一例外的發現，但凡是關於姜喜晨的消息，發到網上的第一時間就會被屏蔽限流，哪怕是在辱罵姜成業的新聞里評論「女兒」兩個字，都會被禁言甚至是封號。

  到後來，聰明人漸漸意識到，大概是有人在幕後保護姜喜晨，也就不折騰了。

  課間休息結束後，再次上課，姜喜晨臉色已經恢復如常，看不出丁點脆弱。

  只是在見到老師的襯衫被自己弄上了水漬後，表情有些羞窘。

  「對不起老師，我會賠你一件新衣服的。」

  女老師溫柔的對她笑笑：「不是什麼大事，你不要記在心上。」

  姜喜晨卻是第一次，認真地記住了這位老師的名字，簡玉眉。

  很溫柔的一個名字，很溫柔的一位老師。

  午休的時候，姜喜晨沒吃東西，回寢室躺在床上，痛痛快快睡了個午覺。

  醒後，她感覺那種大山壓頂的疲乏，稍稍從自己身上褪去了點。

  下午，又是正常上課，只是在最後一節課，陰沉的天終於下起雨來。

  等到下課，雨勢已經越來越大，噼里啪啦的雨珠澆在地上，像是冒起了一層煙。

  姜喜晨沒帶傘，同學們有帶傘的，但沒人會想要送她一程。

  她看著外面的雨，腳步停在教學樓門口，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什麼碰了一下，姜喜晨偏頭。

  江天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手中拿著一把黑傘，遞到她面前。

  「晨晨。」

  姜喜晨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你走吧，我不會跟你撐同一把傘的。」

  江天道：「不撐同一把傘，就是給你，只給你一個。」

  姜喜晨依舊沒什麼表情：「你走，我不要。」

  她抬腿就要往前走，江天卻突然伸出手，用力拽了下姜喜晨手腕。

  姜喜晨皺起眉頭，江天在她頓住腳步那一刻就把她放開了，臉上出現幾分哀求。

  「你身體不好，別淋雨。」他把傘強硬地放到姜喜晨身邊的台階上：「晨晨，對自己好一點，算我求你。」

  說著，他像是生怕再被姜喜晨拒絕一樣，自己一轉身，衝進了大雨中。

  高挑的黑色身形，很快在雨幕里被淋濕，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姜喜晨目送著他離開，又低頭看看身邊的傘，皺起眉頭。

  昨晚，她才把江天的三十萬又轉給他，為的就是要跟他徹底兩清。

  今天，這把傘她就絕對不會碰。

  姜喜晨沒拿傘，也沒往雨里沖，她今天下午沒其他課了，犯不著急著回寢室。

  她就一直站在教學樓下，孤零零的，一個人，等雨停。

  兩個小時後，天黑了，雨也停了，姜喜晨抬腿往外走，那把傘依舊被留在原地。

  她走前垂眸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加快了腳步，仿佛慢一點，就會被什麼東西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