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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防盜門的梗

2025-02-28 01:02:23 作者: 八里侯

  在黑暗中嗵嗵嗵地行走,又朝前跨出去幾步,這時木偶小人的動作明顯就發生了變化。

  

  曾經和陳伯相同的眉眼消失了,回復到它本來的模樣:臉是做工粗拙的一張平面,在上面是用小刀簡單刻出來、左右不對稱的眼睛和三角形的鼻子,以及咧開來分不清是哭還是笑的嘴巴,還有蘸點黑墨水汁胡亂塗抹出來的一對眉毛,以及用紅墨水在兩頰塗成的紅暈。

  ——這才是真正的兒時玩具,褪掉障眼法回歸本來,雖然醜陋、但令我感到親切。

  另外,陳伯雖然還能控制著小木偶自行走動,但它的動作已經變得機械僵硬,同樣回到它本來的形態了。

  看來,這就和手機通信一樣,信號越來越弱、我們正在漸漸遠離「服務區」。

  關於要去的地方,老爸曾經和我聊過,他認為從墓地的變遷同樣可以看出活人的生活質量變化。

  歷史的災荒之年人的生死就在一眨間,有的人走在路上時倒地身亡,要麼成為同樣飢餓的野狗口中美食、要麼就在原地化成一堆白骨;那時的亡靈很少有墓地收容或得到庇護,孤魂野鬼隨處飄蕩、怨鬼凶鬼橫行鄉里。

  甚至在死去之前,人們互相就會把家人與別人交換來作為食物,所以才有這樣的故事:某人在飢餓時吃了別人的父親,幾年後走在路上,人家突然來在他面前跪地叫了聲:「爹!」然後號啕大哭著燒紙祭拜……

  而生活富足的今天,人們只要有了足夠的經濟基礎,不論是出於孝心、對死者生前遺憾和心愿的補償心理,或者只為面子,都會跟風似地來為先人修墳立碑。

  在這樣的前提下,即便是在夜幕下,那個目標墓地也並不難找到;相反,經過上次立碑整修,那裡已經變得像個小小的村落,一個家族所有離世的成員就都住在那裡。

  沿公路向西走了大約一公里多半,然後沿山坡上的小路往上走,又走了三四百米,我就到了。

  天上本來有半輪月亮,但這時被雲層遮住大部分,時隱時現;眼前的墳頭樹影忽明忽暗,實話說還是有點陰森的感覺。

  但我家不是制碑的麼,平時接觸的多就是這些地方,所以我早就司空見慣了。

  這些墳包遠遠近近,要麼密集要麼分散,果然像是一隻只的饅頭;現在又多了些人居建築風格的石碑,說是亡靈的村落,真的很恰如其分。

  有人說,人的一生中,最平等的時候體現在,都只能在墓碑上留下一個逐漸少人問津的名字。

  這句話有點道理、但並不見得所的人都能有塊墓碑來留下名字。

  我站下來猶豫了一分鐘,這才帶著小木偶進入這個家族墓地。

  這裡的山勢地形像一柄荷葉,墓地邊緣長著的樹已然成林、又像荷花一樣把蓮蓬狀的墓區包在花心,個個墳包又像蓮子一樣分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剛走到林地邊緣的時候,月光突然放出光華,投射下來的樹影如同長臂、在幽風裡不停晃動著,不時伸過來勾肩搭臂。

  我想大概是自己的不邀而來,才驚動了這裡的主人;就有種被許多雙眼睛注視、許多人圍觀的感覺。

  小木偶在這樣的環境中似乎又恢復了一些活力,動作比之前要靈動一些。

  它竟然開始搖頭晃腦東張西望,似乎在好奇觀望、又像是在對誰打招呼。

  我想了想,儘管來之前陳伯滿不在乎地說用不著準備什麼,但這樣貿然闖入一群非人類的地盤,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

  於是就停下腳步,按照老爸教我的手法比了個行禮的勢子,逆時針慢慢地轉了一圈;然後這才抬起左腳虛跨出去但又不馬上落到實地、懸停幾秒,這個意思其實是先打招呼提醒一下:請讓一讓。這樣一來,在行走中萬一不小心踩到了誰的腳尖,到時才有話好說。

  但是還沒等我做完這一套動作,小木偶突然像瘋了一樣、撒腳丫子就往墓地東北方向跑。

  這個時候我是不可能半途而廢的,所以就心無旁騖地繼續表達我對主人們的敬意。

  完了之後這才也向那邊走。

  那種後背被注目的彆扭感減輕了一些,大概是我的溝通起了作用。

  有酒蛇淵源那位老人,他的墓正是在東北方向。

  但到了那裡一看,小木偶卻不見了蹤影。

  我心說,誰叫你等不及?等下要是唐突了主人,只怕要有麻煩啊!

  慢慢走到墓碑前面七步處,我再次鄭重做了個晚輩拜見的手勢,——別怪我、這不是磨嘰而是禮數。

  之後就直接伸左手出去,眼看就要搭到碑上。

  「呱——」

  靜靜的夜裡、林子、墓地、碑前,這相當突然的叫聲,如果都不被嚇到,那說明心理素質真是夠好!

  我都出一身冷汗了……這是在警告我嗎?

  好吧,主人生氣了都!好只好換種方式來了。

  我把手縮回來,在身上摸索用來照明的東西。

  找到了——不是用手機LED燈,也不是手電筒,而是特製的含磷火柴。

  幽光閃動中,看得到中榜位置的幾個大字:「顯祖考田某府君之靈……」

  這就確定了,是我家傳的刻字手法。

  這時火苗卻迅速縮了下去。

  我再劃了根火柴,移向山邊(左),核對了一下碑上刻著的分金線描述,這才掐掉火苗退後幾步,開始根據山向找位……

  好吧,不是我想要搞得這麼複雜!自從我開始從事制碑行業,父親就在反覆講解和強調,要我必須遵守一些規則。

  這一系列動作其實就是試圖請求主人同意,讓我他面談。

  非人類不是不好說話,但前提是不要不遵守規矩,誰也不會喜歡到家裡來個失禮粗魯的客人,我們都一樣。

  如果要強行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非人類通常也不是好惹的。

  

  我剛才的動作如果換成與人的交往,則很好理解,就是來到門前,找到門鈴、通知主人,然後等他同意開門。

  等待的過程里,我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動,老僧入定一樣。

  然後腦中很快就一恍惚,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全變了。

  哦、我滴個乖乖……

  做夢也想不到,普通人畏懼得要命的陰宅景象,竟然是這個樣子!

  這就是一個農家小院,和沙柳鎮上的一些老屋子在格局和外觀上沒有什麼不同。

  院門更是差點驚掉我的下巴——還真是防盜門?哦我的天!這款式怎麼看怎麼眼熟。

  看來陰宅也是俗世,同樣也要與時俱進。

  來給我開門的是個笑眯眯的缺牙老頭,一看就知道我找的就是他了!同樣是愛喝酒的人,那種親切感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老爺爺您好!」我老老實實地先問好。

  「哎喲,你這娃兒倒真沒見過,不怕生、又乖巧,能喝酒,太好了太好了,稀客呀!」

  老爺爺這副笑逐顏開情緒立馬就感染了我,原本的一絲緊張頓時煙消雲散。

  我在心裡說:太好了!看來老爺挺友善的,應該挺好商量,那麼這一趟可能不會白來。

  說著話就進了小院,院裡有石桌石凳,桌上放著茶壺和杯子,旁邊是張躺椅。

  我當然不會笨到去躺椅上去放鬆逍遙,自己去石凳上坐了,不過馬上又起身取兩隻杯子、提壺倒茶。

  這下田爺爺更高興了。

  他捋捋鬍子問我:「真不錯,小娃娃長得也好,是哪家的?」

  我趕忙回答說:「姓江。」

  「哦,不姓田?那是後來才搬到鎮上的了。」

  他說的後來自然是指在他過世以後。

  我說是的,家父是江慶生,「您這院門我挺眼熟的。」

  「江慶生?哈哈,巧了!原來你是做防盜門那家的呀!」

  老爺爺更開心了。

  我心說:「哦,防盜門……」

  墓碑咋就成了防、盜、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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