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絲殞悲白髮(上)
2025-02-27 19:05:43
作者: 玉貓
這晚的天,異常悶熱。就算睡在小樹林裡,一大早,初升的太陽就喚起了沉睡了一整晚的熱浪。好幾天沒下雨了,樹木都無精打采的。冷月輝被熱得口乾舌燥,飛身去小河邊上,掬水洗了把臉,喝了點水,頓時覺得舒爽無比。
四下看了看,沒有人。
「嘖嘖,這不正好洗澡麼。」說罷去了衣物,跳進了河中。「哎呀呀……中原的水資源就是豐富啊,不比大漠整日風沙漫天的。好舒服啊……」說著便將水打在自己身上,清涼的河水泡得他無比愜意。
正洗著澡,不防背後被人一襲,頓時一聲「哎媽……我……疼疼疼……」慘叫著一手捂著後腦勺,那「人」還貼在他的背後。冷月輝蹭了蹭,沒有人的感覺,呆呆得轉過身,發現是一個大木桶,頓時額上暴起青筋,大吼:
「媽的,中原人真沒公德心,什麼雜物都往河裡亂扔,這水遲早要給你們糟蹋了。」
抬起一腳將那木桶踹遠,心情鬱悶得上了岸穿衣服。大好的清晨,就這樣被毀了。冷月輝一肚子氣,又看了看那個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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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在岸上,木桶里的情況看得稍微清楚了一點。「等等,木桶里好像有個人。」冷月輝喃喃自語,待看清楚木桶里真的是個人的時候,不禁大驚失色。「我……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水葬吧。這……可真特麼晦氣。」
剛要轉身時,又發現桶里的那人似乎動了動。冷月輝趕緊盯著木桶仔細看,「這桶里的人,貌似還活著,要不要去把他救上來呢?」
剛要抬腳下水救人,復又停下,「等等,我也是逃難呢,帶個人貌似是個累贅。算了,還是走吧。」
正要走,卻又停下腳步,「這……救人一命大於天啊,見死不救似乎不太道德。」
正在他來回糾結的時候,木桶已經越漂越遠了,眼看著就要消失的時候,冷月輝一拍腦袋,飛身去了木桶邊兒上,拖著木桶上了岸。終究還是將這人救了起來。
待將木桶拖上岸後,看了看桶里人的情況。入眼的是滿眼銀絲。
「莫非是位年邁的老人?」冷月輝喃喃道,「難道是哪家不孝子將年老長輩棄於河中?中原人真無恥。」冷月輝憤憤道,「老人家你放心,遇到我了大可以安心,我會將你送去你們這裡的贍養所的。」說完心中又罵中原人,「這瀚海國不是有贍養老人的贍養所麼?怎麼還會有不孝子丟棄老人?」可他不知道的是,家境富裕、兒女健在的老人可不在瞻仰所的收養範圍。若不然,定得狠狠敲那富家人一頓竹槓。不過這些都是多餘的話了,顧玉書可不是什麼老人。
發完自己的感慨,冷月輝便將木桶里的人抱了出來,撥開那人的髮絲,卻發現那人面容無比年輕,若只長相,似乎比自己還要小。
「嘶……」冷月輝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麼妖物?滿頭白髮,面容居然如此年輕。」又看了看其他地方,發現這人的手、脖頸皆是白皙無比。而且就身上這身薄薄的絲綢衣物,定然價值不菲。
「奇怪,這是富家子弟,居然會被人丟棄。」冷月輝自語道,看著懷中人兒昏迷不醒,便試著叫了幾聲,完全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抱著好奇心,他檢查了下顧玉書的身體,就在顧玉書下身發現了微微的紅色印記。冷月輝頓時尷尬無比,「這……該不會是個……是個女人吧。嘖,小模樣不錯,挺俊俏,正好老子光棍一條,不如救活了做我娘子,也算撿了個大便宜!嘿嘿……」
抱著昏迷不醒的美人兒準備起身時,又從美人兒身上掉了些東西出來,冷月輝撿起來一看,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一千兩銀票!好有錢!」又趕緊放下美人兒,在那個木桶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個包裹,裡面不僅有衣物,還有一些首飾。
「這……這可真是撿到寶了……」冷月輝不禁感嘆。又將木桶細細搜翻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東西後,便又一腳將木桶踹進了河裡。抱著美人兒,拿著財物,便瀟灑自得地離去了。
皇宮中,顧文澈幽幽地醒轉過來,發現公輸哲跪在邊兒上。奇怪道:「公輸大人,你這是何意?」
「微臣死罪,還請皇上處罰?」公輸哲道。
顧文澈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面巾,擦了擦臉,方才問道,「什麼事情?」
公輸哲叩頭道:「昨晚,承華宮失火了,太上皇他……駕崩了。」
此消息對顧文澈而言,不亞於五雷轟頂,天塌地陷也不過如此罷。
顧文澈不再說任何話,神情呆滯,搖搖晃晃得向寢宮外走去。內侍宮女前來攙扶,皆被他推置一旁。
見皇上如此心神不定,公輸哲便帶著宮女太監跟在皇上身後。
顧文澈奔跑著去了承華宮,身後一大波內侍宮女跟著。
到了承華宮,侍衛見皇上來了,便紛紛下跪。公輸哲跟在顧文澈身後,看著眼前的狼藉。
顧文澈不說一句話,就這麼看著燒毀的承華宮,待侍衛從廢墟中將四具燒成焦炭的屍體,用白布蓋著抬出來的時候,顧文澈的心跳漏了幾拍。
侍衛跪在皇上跟前,不敢說話,等待這個掌握眾人生死的人發話。宮殿被燒毀,即使是冷宮,作為侍衛沒有及時救火,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情況如何?」顧文澈問道,語氣竟是有氣無力,似乎說這四個字,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回皇上,」那侍衛道:「一共發現了四具屍體,有兩具是在屋內發現的,燒毀得最為嚴重,大概是太上皇與小藍子公公,還有兩具在門口,大概是夜裡值守的侍衛。」
「屍體朕看看。」顧文澈道。沒有看到屍體,我不相信那會是玉書,玉書那麼古靈精怪,辦法多的是,區區火災,根本燒不死他。公輸哲心中不肯承認抬出來的屍體會是顧玉書的。
皇上要求看屍體,再看皇上那神情,恐怕內心憋著的氣隨時會爆發,侍衛便走過去,將那兩具燒毀得最嚴重的屍體身上的白布揭開。
白布揭開的那一剎,顧文澈的眼淚差點決堤。那兩具屍體,胳膊腿已經燒成了灰燼,只有軀幹與頭部尚存。顧文澈壓抑著心中的悲痛,仔細看去,發現有一具屍體的胳膊被壓在身下,因此得以保留,他跪下身,不顧侍衛的阻攔,將那具屍體翻了過來,發現尚存卻已被燒焦的手上,帶著枚被燒黃的玉戒指,一眼便認出了,這是那晚他親手戴在顧玉書手上的求婚戒指。
「你就算死,也要保存這枚戒指嗎?」顧文澈喃喃道,瞬間淚水再也不受他的控制,肆意決堤。「玉書——」他將屍體抱在懷中,嘶吼。此刻,他恨不得陪著顧玉書一同去了。
看見這樣的顧文澈,公輸哲趕忙上去,想要將顧文澈拉開,奈何顧文澈竟是緊緊將屍體箍在懷中,任誰也拉不開。公輸哲心頭懊悔,或許不應該讓顧文澈看見這幅場面,或許應該先將這裡處理乾淨。但是此刻為時已晚,他只能看著顧文澈痛苦地嘶吼。
沒有任何防備的,一口鮮血噴的地上,顧文澈抱著屍體昏了過去。這場面驚壞了在場的所有人,亦包括公輸哲。
公輸哲趕緊上去,扶著顧文澈,又命侍衛將顧文澈懷中的焦屍拿出來。他硬是抱著顧文澈回的寢宮。
太醫看過顧文澈後,道是悲傷過度,心脈受損,需要靜養。這一次刺激之後,顧文澈便病了,高燒連續不退,忙壞了一眾內侍、太醫。公輸哲心中已是萬分懊悔,真不應該讓皇上看到那種場面。
大病兩個月,顧文澈的身體虛弱得快要不行了,國事還好有六王爺監管,否則瀚海國定將大亂。
「太醫,皇上的身體到底有沒有救?不是說需要靜養麼?為何越養越虛弱?」公輸哲已經沒有了耐心,眼看著顧文澈行將就木,他已經急得不行,悔恨得不行。
「公輸大人,稍安勿躁。皇上這是心中的病,如今,能救皇上的藥是有,但是沒有藥引子,藥效無法發揮啊。」太醫凝重得說。
公輸哲一聽有救命的藥,便焦急地揪著太醫的衣領,問:「藥引為何物?千年人參還是萬年靈芝?你告訴我,不管是什麼我一定會弄來。」
看著公輸哲這猶如地獄惡鬼的面容,太醫心中略有恐懼,回答道:「公輸大人你冷靜下,這藥引不難找,就是人的心頭血,不過這取心頭血之前,必須讓作為藥引子的人整日喝各類藥材,不得進食五穀雜糧,如此心頭血才會有用。」
「那還不找人去?」公輸哲惱怒道,既然有法子,這些庸醫居然拖這麼久不肯用。
那老太醫又為難道:「只是這獻血之人必須是心甘情願才行啊,強行的話,藥引子不但無用,反而會有毒。」
「那麼我來。」公輸哲看著太醫,樣子很是認真,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看著公輸哲的神情,太醫小心問道:
「這取血過程異常難忍,也必須要持續一個月,公輸大人,你確定你要來?」
公輸哲沉默了會兒,便似下定了決心,肯定道:「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