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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撞見

2024-05-10 07:21:08 作者: 繁朵

  ……最後還是紀粟機靈,察覺情況不對,站出來呵斥了梁氏的無禮:「宋小姐是袁侯爺親自請過府陪伴袁大小姐的,縱然你是侯爺的嬸母,到底侯爺才是侯府的主子!在侄子家裡滿口污言穢語的冒犯貴客,是做長輩的樣子麼!」

  他雖然穿著便服,但嗓音尖細,面白無須,一聽就是宮裡出來的,雖然是奴才,塗氏、梁氏理虧在前,卻也不敢反駁,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宋宜笑賠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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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虛白這才咳嗽一聲,對袁雪萼道:「你哥哥有事尋你,快過去吧!」

  宋宜笑本來就是跟著袁雪萼來的,袁雪萼要走,她當然也不會留——目送他們出門遠去,梁氏拍案而起,咬牙切齒道:「娘!這日子沒法過了!燕國公偏心也還罷了,這姓宋的說得再好聽,歸根到底還不是在王府寄人籬下?!居然也敢落咱們面子!!!」

  「她有王妃親娘撐腰,說是寄人籬下,恐怕連王府庶女過得都不如她!」塗氏臉色陰沉,「不然哪有膽氣給袁雪萼出頭?!」

  梁氏氣急敗壞道:「這韋氏也太不要臉了!媳婦就不信她如今有了親生兒子,會不打王世子之位的主意!如今那陸冠雲還沒做世子哪,她倒是閒得插手起咱們袁家的家事來了!」

  「我看啊就是因為她想讓她兒子做世子,所以才要插手咱們家的事!」塗氏轉著腕上玉鐲,若有所思道,「她再把衡山王迷得暈頭轉向,衡山王太妃可還在哪!崔王妃留下來的兩個原配嫡子,都是孝順上進的人!太妃怎麼可能同意廢長立幼?!」

  她陰沉沉的道,「袁雪沛雖然廢了,可燕國公至今都在為他忙前又忙後——燕國公在太后跟前有多得寵,朝野上下誰不知道?衡山王太妃比陛下還高了一輩,放眼宗室,也只有太后能名正言順壓她一頭!這母女兩個怕是在六年前就打好主意了,方才你看到了?袁雪萼對那姓宋的小賤.人根本就是言聽計從!顯然早就被她哄過去了!」

  「袁雪萼這個蠢材!」梁氏不禁破口大罵,「放著自家親人不親近,淨向著外人!吃裡扒外的東西!」

  她不甘心的問,「娘,本來有燕國公拉偏架,咱們想對袁雪沛下手就很難了。如今韋氏母女也來插一手,往後可要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

  「燕國公來頭太大,一個不留神就會激怒太后娘娘,咱們確實招惹不起!」塗氏眼中閃過一抹陰冷,「但韋氏母女——自己一攤子事情都沒解決呢也敢多管閒事!」

  抬手撫了撫鬢髮,冷笑著吩咐,「上巳將到,咱們家跟侯府到底是姻親!這會也該送東西過去了,到時候你代我走一遭,給太妃請安之餘,將那宋姓小賤人的舉動,好好兒說與太妃聽!太妃出身高貴,一輩子風風雨雨什麼沒見識過,不知道韋氏私下裡的動作也還罷了,既知道,會放過她才怪!」

  梁氏眼珠一轉:「不如咱們也給太妃搭把手,對外散布那宋姓小賤.人趨炎附勢、水性揚花的話,這樣袁雪沛兄妹想再接她過府,娘您就可以理直氣壯的不准了!就袁雪萼那性情,沒這宋姓小賤.人護著,那還不是任咱們搓扁捏圓?袁雪沛再護著她,總也得打個盹,到時……」

  塗氏頷首:「就這麼辦!」

  她們這兒商量好了,正房裡,袁雪萼也抹著眼淚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要是其他東西也還罷了,那點翠白頭富貴赤金釵是娘臨終前留給哥哥你,明說將來給嫂子的。祖母跟嬸母想要拿去給嬸母的娘家侄女,這怎麼可以?」

  點翠白頭富貴赤金釵是袁家長房代代相傳之物,塗氏跟梁氏此舉,不啻是說要給袁雪沛聘梁氏的侄女為妻——那小梁氏的家世性情且不去說,單衝著梁氏夫婦這些年來對博陵侯這個爵位的覬覦,袁雪沛也沒可能答應這門婚事!

  想來塗氏她們也曉得,所以才會從袁雪萼下手,打算先斬後奏的把名份定下。到時候就算袁雪沛執意不肯成親,也能給他扣幾個不尊長輩之命、始亂終棄的罪名。

  「這事為兄會處置的,你無須擔心。」袁雪沛耐心的哄著妹妹住了淚,又向特意陪她去塗氏跟前的宋宜笑致了謝——這時候已經到了正午,宋宜笑跟袁雪沛謙遜幾句,也就隨袁雪萼回繡樓用午飯了。

  袁雪萼茶飯不思好幾日,昨天才開始用粥,上午又哭了兩場,用完午飯,難免感到精神不濟,就問宋宜笑:「我想午睡會,妹妹要一起嗎?」

  「我倒不困。」宋宜笑搖頭,「姐姐自便就是。」

  袁雪萼聞言,叮囑下人們好生伺候,就獨自上樓去了。

  她走之後,宋宜笑本擬看本閒書打發時間,但才攤開書,錦熏就靠上來,挨挨蹭蹭的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直說!」宋宜笑捲起書,敲了下她額,嗔道,「作這樣子給誰看呢?」

  「小姐真是聰慧,奴婢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不想小姐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錦熏雖然偶爾說話不經腦子,沒少被趙媽媽教訓,但心胸開闊不記仇,倒也討人喜歡。

  這會被宋宜笑點破用意也不尷尬,挽住她胳膊,笑嘻嘻的請求,「小姐,咱們去花園裡看杏花好不好?奴婢昨兒個就聽伺候袁小姐的梅屏姐姐說,侯府花園裡的杏花正開著,好看極了!」

  宋宜笑張望了下四周,見沒其他人,方壓低了嗓子道:「別多事,這府里的不太平,上午你跟著我也看到了。就是安安份份待這繡樓里,尚且被麻煩找上門呢!萬一去那邊又碰見什麼人什麼事,這到底是人家家裡,你說尷尬不尷尬的?」

  「奴婢哪敢給小姐惹麻煩啊!」錦熏抱著她胳膊不肯放,撒嬌道,「奴婢都跟梅屏姐姐打聽過了,塗老夫人他們是從來不去看那裡的杏花的——據說,那些花是袁侯爺的祖父專門給髮妻栽的,您說塗老夫人這繼室看著能不心塞嗎?」

  又委屈,「這時節咱們門前的垂絲海棠也開得正好呢,可如今要陪袁小姐,看不到。小姐就帶奴婢去看看杏花嘛,這天氣老悶在院子裡好沒意思的!」

  宋宜笑禁不住她糾纏,何況春暖花開的季節,坐在屋檐下雖然也能感受到萬物發生的氣息,到底不如親身徜徉花下震撼。

  所以被錦熏又求了會,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去轉一圈就回來,咱們是來開導袁姐姐的,可不是來遊玩的!」

  錦熏見她終於點頭,不由大喜,自是滿口子的答應。

  主僕兩個回房換了身衣裙,跟樓下當值的大丫鬟梅硯說了想去看花的事,梅硯辦事利落,不但安排了小丫鬟青若帶路,還讓廚房收拾了只食盒:「花林里有涼亭,您渴了累了可以歇一歇。缺什麼,讓青若跑腿就是,可千萬別客氣!不然侯爺與大小姐都會責罰奴婢們伺候不周的。」

  宋宜笑只打算帶錦熏走一遭了事,不想梅硯這麼認真,不禁哭笑不得。

  錦熏倒是暗自高興,她是個坐不住愛玩的,青若提了食盒同去,那至少要吃了茶點才回來,這比宋宜笑說的轉一圈肯定要更花時間。

  「你該不會跟梅硯串通好的吧?」去杏花林的路上,宋宜笑忍不住打趣她,「存心給你機會多躲懶?」

  「到了花林里,奴婢還不是照樣伺候您?」錦熏喊冤,「奴婢要是個懶的,何必勸您出來呢?您看書時從不要什麼的,那會奴婢才最閒呢!」

  說說笑笑到了杏花林——這片杏花林的位置,跟衡山王府那片垂絲海棠林不一樣,不靠水,卻坐落在一片竹海之內。

  碧竹艷杏,彼此映照之下可謂是春光明媚,看得人心裡都豁然開朗起來。

  沿著花徑步入林中,就看到花林之間有假山點綴,高低錯落,姿態各異,很多都爬滿了薜荔。

  走了一會,果然看到雲山霞海般的花影里露出一處飛檐,檐角垂鈴,應該就是梅硯說的涼亭了。

  宋宜笑見青若一路提著食盒,到這裡額上已經滲了層薄汗,便道:「一會把食盒放涼亭里吧。」

  青若忙應下。

  誰知往前走了一段,能看到大半個涼亭時,卻看到亭中已有人在——兩個人,一坐一立,站著的人手中執壺,似在侍奉那坐著的人,像是一主一仆。

  宋宜笑見狀微微一驚,就站住了腳,正猶豫要不要轉身離開,不遠處的一株杏花樹後,忽然轉出紀粟來,笑眯眯的拱手行禮:「宋小姐也來賞花?」

  「紀公公?」宋宜笑見不是塗氏、梁氏的人,方鬆口氣,笑著還禮,「是呢,袁姐姐在在休憩,我睡不著,帶丫鬟出來走走。」

  紀粟關切的問:「袁小姐如今怎麼樣了?咱家記得方才走時臉色可不大好。」

  「畢竟有幾日未進水米,姐姐這兩日確實虛弱些。」宋宜笑道,「但從昨兒個進粥起,我瞧她精神已經開始恢復了。」

  紀粟又細問袁雪萼中午吃了些什麼——他這麼東拉西扯的,拖時間的目的實在太明顯,宋宜笑想不懷疑涼亭里有問題都不行!

  果然,片刻後,涼亭那邊傳來簡虛白漫不經心的詢問:「誰來了?」

  「回公爺的話,是宋小姐也來賞花。」紀粟這才住了話,回身一躬,恭敬答,「奴婢想著宋小姐這幾日一直跟袁小姐同出同入,未見袁小姐,怕有什麼閃失,所以斗膽攔下宋小姐問了幾句。」

  簡虛白「唔」了一聲,就請宋宜笑入亭一坐。

  他親自開了口,宋宜笑遲疑了下,到底還是應了。

  入亭後,她瞳孔頓時微微一縮:方才從花枝間隙里看得清楚,亭中絕對是兩個人。

  但這會游目四顧,寬敞華美的涼亭內,卻只有簡虛白孑然一身!

  他似乎微熏,仿佛綢緞的墨發有點鬆散;緋紅盤領衫的襟口被扯開了些,露出一截精緻的鎖骨;皎月般的面容略顯蒼白,薄唇卻鮮紅如血;濃密如羽扇的長睫微微抖動,鳳眸半開半闔,慵懶中透著淡漠。

  看到宋宜笑屈身行禮,也不作聲,只指了指不遠處的石凳,示意她坐。

  宋宜笑道了聲謝,才滿懷警惕的坐下,心中默默祈禱自己沒有撞破什麼了不得的、必須滅口的秘密。

  正忐忑之際,忽聽簡虛白淡聲問:「你這幾年都住衡山王府,可思念令尊?」

  這是什麼意思?!

  提醒我敢就方才涼亭里一幕亂說話的話,就把我送回宋家去?!

  宋宜笑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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