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京城人民的生活質量

  馬車的車廂裡面一片安靜。

  讓人沒有看出來的是，這個李汝華其實應該算得上是一個風雅有趣的人物了。這個不大的車廂裡面，竟然是還有一個小小的書箱，而後就在上面便做成了一個茶幾的樣子，一進到車廂裡面，便能夠聞到瀰漫在這小小的空間裡的淡淡的茶香。

  火爐裏沒有使用明火，便隻是溫溫的將茶壺裡的水用那純粹的熱量燒開。然後，李汝華從一旁的另外一個小箱子裡面，取出兩個顯然更加精緻一些的茶杯來。

  雙手，此時像是虔誠的跪拜在佛前在信仰者一樣，緩慢而又純淨的將碧綠的正微微冒著熱氣的茶水降在茶杯裏。

  「茶葉不是最好的那種，但是水卻還是極好的，都是去年收下的雪水。」李汝華輕輕的將茶幾上的一個盛滿了茶水的茶杯推向朱明這邊，而後才坐正身子輕輕的開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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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這樣的景象，如果是被旁人看見了，定當會覺得格外的彆扭。原本就是政治目的不同的兩個人，有著不同的觀念，甚至於說是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樣才能夠將對方用最兇狠最高效的手段徹底的趕出朝廷。

  隻是，兩人更像是先宋是那般的，即使朝堂上的爭鬥再怎樣的兇殘，雙方見面依舊是保持著高度的儒家文人禮儀和態度的。

  朱明輕輕的彎下身子，將茶幾上的茶杯雙手握起，而後靜靜的品嘗著。

  確實如同李汝華所說的一樣，茶葉並不是多麼的好，但是茶水卻也實實在在的為茶葉搬回來幾分。

  「大人的茶當真是和旁人的不一樣啊。」開口，沒有什麼像樣的稱讚，朱明隻是將自己心中的感受說了出來。

  「這治國，其實便是和這煮茶一般。不論原本它是什麼樣子的，在火焰、溫度、包裹著的水的作用下，總是會產生更多的變化。」李汝華此時也已經喝下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邊回味著一邊開口說著：「如果，這火大了，那麼茶葉便不會在水開的時候將渾身所有的滋味散發出來。而要是這裡面的水用的不是安靜的雪水，而是奔流的河水，也定然會遭到你的唾罵。」

  說著，李汝華淡淡的笑了起來，手上卻是又開始為自己重新續上一杯茶水。

  朱明，這時候也發出輕輕的笑聲。對面李汝華為自己重新填上的茶水，卻是再也沒有了要碰一下的欲望。

  至此，雙方也已然知曉對方心中所想，便也不需多說什麼。

  這李汝華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明了，雖然說得是煮茶這一件事情，但卻是在借指朱明，或者說是將自己的理念傳播在朱明。帝國和朝廷，需要的是安靜和更穩重的制度和執行者，而不是洪水滔滔泰山壓頂一般。

  說得便是，朱明的所作所為，是不適合帝國的正常運行的。

  隻是，李汝華堅定的認為自己的理念是正確的，卻怎能不知道，朱明為人處世的方式又是可以改變的？

  「大人可知現如今，那些普通的百姓是一個什麼樣的生活？」車廂裏忽然的有些顛簸起來，眼看著茶幾上已經是蔓延出一片泛著光澤的茶水，朱明淡淡的詢問著。

  李汝華握著一塊布的手放在茶幾上，卻是輕輕的擡起頭，深深的看了對方正對著自己微微發笑的青年。

  「大人，已經到了！」

  便見著李汝華的雙眼聚焦了好幾次，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隻是，這時候車廂外面，那名似乎很是忠誠的車夫的聲音輕輕的從外面傳了進來。

  車廂裡面，朱明又是輕輕的笑出聲來，對著李汝華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大人先行！」

  李汝華也不推辭，隻是淺淺的嘆息一聲，便推開車門，收容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在車夫的攙扶下，下到了路面上。跟在後面的朱明，也在跟過來的謝同仁和陳大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這時候，車夫已經是在一名小廝的指引下，將馬車向著巷子的一旁趕過去。而朱明等人，則是再一次的站在了瓊樓外的這一處銷金窩面前。

  今天，來到這裡的人似乎並沒有像上次那般的多，但是看著巷子裡停下的眾多的馬車，無一例外的都是從那些權貴人家裡面出來的。

  院牆外面，暗中也多了一些輕易不可察覺的目光，透著看不見的帷幕觀察著這裡來來往往的人物。雖然不再頂尖的高手行列，但是軍陣中培養直覺，還是清楚的告訴了朱明，隻要有人敢於在這裡有任何的異動，迎接的便是來自四面八方無盡的殺戮。

  走進到大廳之中，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圓台此時也已經是撤走了，此時中間則是有著一群樂師正在演奏，一旁便是一群穿著精美的舞姬，此時搖曳著並不怎麼招搖的舞姿。大廳之中，也已經是被分割出來很多個小空間來，隻是數量不多，一眼望過去，便也大約的隻有二三十個左右。

  這裡的小廝似乎是認識李汝華的，見著眾人進來，隻是微微一驚跟在他後面的還有好些人，但也隻是大約的細想了一會，便再也沒有反應，隻是領著眾人向著二樓走過去。

  說來也是奇怪的，就是這麼一處地方，底子裡其實就是一個青樓煙柳之地，但是卻又有著眾多的情報消息，這裡的能人不少，可以說是能歌善舞，這一次令朱明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還能夠做一回飯館。

  進到二樓的一個雅間裡面，朱明首當其中的便看到一個四方桌子，在桌子的中間有一個圓孔，中間有一個毛頭露在外面。

  臉色微微一變，朱明心中不由的想起一些令人髮指到作嘔的食物來。

  剛剛準備轉身離開，卻是聽著已經盡到雅間裡面坐下的李汝華開口道：「朱大人多想了，隻是這裡的人手藝精巧了些，內裏卻是些尋常的食物。」

  聽著這話，朱明才微微鎮定下來，眼神示意謝同仁和陳大眾人留在外面。而小張也早就已經在外面的街道上消失不見，但是卻也肯定的是隱身在某一處地方。

  等到朱明坐定後，雅間裡便有一個侍女悄悄的走上前，在那毛頭上輕輕一敲，然後便將其掀開，露出裡面的紅白相間的東西來。

  離著近了，朱明才看清，那毛頭原來隻是一個裹在木殼上的皮毛而已。

  「京城裡最好的師傅做出來的白豆腐，在成型的一瞬間，便立即動手將這道菜做出來。人上了年齡了，便喜歡吃些不費牙的東西。」此時的李汝華像是一個年邁的老人一樣，緩緩的用面前的一個湯勺伸進那所謂的豆腐中。

  吹彈可破的，湯勺在那白豆腐上輕輕的跳動了一下，然後便像是世上最鋒利的刀片切過液體一樣，湯勺中滿滿一勺進入到李汝華的嘴裡。而那容器裏的白豆腐竟然已經沒有了直接被破壞的痕跡，隻是細細的看過去才發現容器裏的白豆腐下降了一些。

  「大人，此等美食固然是我等熱愛。但是，下官相信，這樣的一道菜，價值遠遠的超過一戶人家月餘所用。」朱明坐在一旁，目光炯炯，絲毫沒有膽怯的直視著李汝華開口說出。

  這邊，李汝華沒有說話，而外面的大廳之中，卻已經是響起了奏樂聲，隱約的還能夠聽見舞姬身上的衣帶劃過空氣發出的聲音。

  「如果……大人們能夠真正的去關心那茶葉為什麼不是最好的，而不是通過外界的手段來改變的話，茶水喝到最後，便會是所有被掩藏起來的味道一起爆發的時候。」此時，朱明已經站起身，走到門前將其打開，外面熙熙攘攘的嘈雜一下子沖了進來。一旁，謝同仁和陳大有些緊張的回過頭看著雅間裡面。

  李汝華臉色鐵青，自己接著煮茶暗暗的教訓了一頓對方，隻是怎麼能夠想到對方，竟然會反過來用同樣的藉口對上自己。

  心中氣憤，不由的手中的原本還高舉著的湯勺便已經是落了下去。

  哐當一聲。

  大堆的白豆腐便散落在整個桌面上，此時才看清在那下面竟然還有一根木炭正在發散著微微的熱量。

  「一碗白飯，一碟鹹菜，便是下官所求。」朱明迴轉身子，和原本怒視自己背影的李汝華對視一眼，輕笑一聲，便提起腳步離開了這裡。

  忽然的，李汝華突然想起來，曾經就是這個少年，敢於在京城出現大量流民的時候，直言整個文武百官集團已經滿朝的勛戚家族，為的便真是隻是那一鍋實實在在的白米飯和一樣鹹菜。

  嗓子眼子抽動了幾下，之前已經快要衝出來的話也徹底的憋了回去，李汝華看了一眼邊上不驚不慌的侍女，臉上露出一絲輕笑。

  而朱明，借著這個機會，已經是領著謝同仁和陳大走到了大廳後面的院子裡面。

  還是，之前朱明走過的這個院子，兩邊依舊能夠聽見隱隱約約的不同音調的聲音來，但是，大約的，這些聲音的主人都是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

  站在瓊樓上面，這一次沒有用上迷藥，也沒有遭遇埋伏，整座樓裡面空空如也，四下裏沒有一個人。朱明等人便是這樣暢通無阻的上到了頂樓，空氣中隻有一絲淡到極點的香氣，似乎下一刻便會消失不見。

  「要是那個女人回來後，發現咱們在這裡，會不會被嚇一跳！」對於女人這種存在，陳大從來都是滿懷熱情，此時便躺在那張軟軟的能夠將整個人陷進去的軟塌上，笑嘻嘻的說著。

  「我覺得，就算你被什麼東西嚇著了，那個女的也不一定會被嚇到。」一旁的謝同仁對於陳大的言論表示嚴重的鄙視，輕飄飄的回了一句，便讓對方說不出話。

  一直處在一旁的朱明沉默不語，雙眼卻是在這瓊樓頂層四處飄蕩著，像是似乎要將這裡的一切都給徹底的看穿一樣。

  這時候，關於遼東寶藏的流言，或者此時應該說是傳說已經是傳遍了整個京城，甚至於順天府大多的地方也依然是知曉了這件事情。朝廷上，雖然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卻也止不住那些大戶人家或者是另有意圖的人會派出人手前往遼東。

  畢竟，熱愛淘金和追求財富的人，不光光是在某一個時代或者是區域裡才會出現的，這是整個人類都普遍存在著的一個習性。

  人們熱情高漲的幻想著自己要是得到了那些傳說中的財富的時候會做些什麼事情，但是這些人卻沒有想到，要真的是被某個人得到的話，迎接著他的必然是等候在返回的道路上的帝國的千軍萬馬。

  隻是，一個關於寶藏的傳說，需要有一個很明確的藏寶圖才會顯得更加的真實，或者是說給那些還茫無頭緒的人們指出一條明確的方向來。

  也不知道謝同仁是怎麼做到的，從身上摸出一塊不大的石闆來。

  石闆的樣子看上去很是老舊，一個手指關節的厚度，兩面還算是比較平整的。其中有一面似乎是沾染了很多的墨水，高高低低的，竟然是一副地圖的模樣。

  朱明小心的接過了石闆，很是沉重，心中不由的讚賞了一下那些人竟然是能夠找到這樣的石材。

  而後，便將石闆輕輕的放在了瓊樓頂層的一個書架後面，前面用著好幾本已經上了灰的古書遮掩著，卻還是能夠旁邊看到石闆一角。

  「現在，我們便等在這裡吧。」做完一切，朱明輕輕的將牆邊的一扇窗戶打開，一陣風吹進來，令人不由的清醒了一些。

  隻是，朱明沒有考慮到的是。在這瓊樓頂層，原本就是已經死過人的地方，而那映雪兒又到底是否有單子會繼續住在這裡，這個問題他沒有考慮到。還有，就是官府究竟是否還會對這裡兇案現場進行後續的調查，也沒有考慮到。

  但是，可是知道的是，在萬曆明確的施壓下令之後，刑部必然會加大調查的力度，而這兇案現場也必然是有人會再次前來的，至少官面上的過程還是需要的。

  夜晚，北京城的微風習習，還未到夜禁之時，街道上依舊繁華。

  人們依舊醉生夢死，而更多的平民百姓則是早早的填飽肚子，然後便熄滅燈火，躺在床上，減少身體對於能量的消耗。

  而死一個人，對於人口眾多的京城來說，之時一天裡的話題，之後便沒有了新鮮感。

  但是，對於有目的的人來說，一個人便能夠引發眾多的事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