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我佛慈悲

  公元1610年，萬曆三十八年，晴天。

  一句話，朱明卻已經是徹底的啞然。一個儒家子弟實在是應該要做到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但是自己今天卻是跪在佛下，感想著佛究竟在什麼地方。

  佛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朱明不知道，也不可能在人世間真正的看到佛說的世界，但是朱明現在知道的是哈密城外那還在燃燒著的一具具的屍體。

  「大師，你的佛是什麼樣子的？」朱明迴避了老僧的問題，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來。

  老僧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明顯，觀望了朱明許久之後右手一點也沒有避諱的直指大殿裡供奉著的那尊巨大的釋迦摩尼佛像。

  此時的釋迦摩尼，雙眼微閉面帶笑容的觀望著大殿裡的人事，也似乎在觀望著天山下的這片土地，觀望著整個人世間。

  「這就是貧僧的佛。」老僧淡淡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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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會因為要建造它的世界而殺人嗎？」朱明低低的笑了一聲，一句話說完便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老僧。

  只見，此時老僧的臉上沒有什麼自己想要的反應，依然面帶微笑，卻是像極了大殿裡的那尊佛。

  「佛從不殺生。」

  「那為什麼那座城市裡面今天會死那麼多的人？」朱明覺得這個老僧就是在說胡話，一時間不覺憤怒的站起身指著哈密城的方向問了一句。

  大殿裡安靜了下來，只有著朱明生著悶氣發出的呼呼的喘息聲，還有那名小沙彌敲擊木魚的聲響。

  老僧依然是安靜的跪在自己的佛前，枯瘦的身體上披著那件破舊的滿是補丁的袈裟，卻格外嚴謹的向著自己的佛跪拜起來。

  看著老僧的作為，朱明更覺憤怒的握緊自己的雙手。一旁，小沙彌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敲擊木魚的節奏在剛剛明顯的錯了一下，後面便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的節奏可言。

  殺氣，朱明身上的漸漸的浮現出一絲殺氣，就連著處在後面的謝同仁等人都已經是感受到了。

  狼刺緊張的將右手放在了刀柄上，這個時候只要大殿裡有任何的異動，自己能夠在第一時間發起致命的攻擊。一旁的小張則小心的向著周圍的錦衣衛示意了一下，之後幾名錦衣衛便悄悄的異動起自己的位置來。

  「施主，妄動殺意了。」

  老僧依然是淡淡的說著，朱明清楚的知道老僧是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殺氣，卻依然能夠做到這樣的風輕雲淡，不覺得便是後退了兩步。

  「貧僧只是普通人，並未做過武僧的事情。」老僧依然是淡淡的說著自己的話，在自己的佛前。

  這個時候，一名錦衣衛從大殿外走到小張的身邊，在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話，並且將自己的手心放在小張的面前。

  小張則是觀察了一會後，輕輕的遣走了進來的錦衣衛後看了一眼前面的朱明。

  「大人，在寺廟的後院找到了火藥。」小張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站在原地不大不小的喊了一聲。

  於是，整個大殿的空氣便像是凝滯了一樣。

  朱明輕輕的回頭看了一眼小張，眼神中表露著希望小張沒有聽錯情報。

  卻見這時候小張用力的點點頭，開口又說道：「一屋子裡都是火藥，如果在哈密城裡面應該能夠炸毀小半座城市。」

  「大師，你妄語了。」

  朱明沒有立即的下達命令，而是又重新跪在了身前的蒲團下，對著身前的佛一禮。

  這時候，老僧長嘆一聲，又長長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大師，我相信這件事情是有別人在做的，還請大師為弟子解惑。」朱明將自己的態度放的很低。但卻只有朱明知道，這座寺廟裡的所有人都和城裡的事情是沒有關係的，但是如果這位老僧不說的話，朱明相信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究竟是誰在哈密城裡做出的那些事情。

  眼神中流露著一絲緊張，朱明這時候很希望能夠在身邊這位老僧的嘴中得出一個人名字來。

  「我佛慈悲。」

  老僧這時候已經對著大殿裡的佛徹底的跪拜了下去，然後便一直低伏著身子沒有起來。

  「施主還請回吧，人世間已經不需要貧僧了，但是佛卻需要別人，還請施主慈悲。」

  朱明失落的站起身，已經不再準備繼續追問下去了。

  有些無力的拖動著自己的腳步出了大殿，身後的大殿了木魚又重新的敲出了節奏，老僧應該還沒有起身，卻已經在念著長長的經文。

  

  佛教立宗之本的華嚴經從大殿裡緩緩的傳出來，老僧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的洪亮，似乎已經是能夠籠罩住整座山脈。緊隨著，整座寺廟裡其他地方也傳出了陣陣的誦經聲。

  朱明一句話也沒有說，山頂上所有的虎賁軍士兵和錦衣衛都已經召回。

  隊伍齊齊上馬，沿著來時的路不多時便已經是下到了山腳下。

  身後，華嚴經的經文卻還是能夠清晰的傳入人耳里，朱明將自己身下的馬趕得更加的快，誦經聲卻是怎麼也離不開自己的耳朵，到最後卻已經是滿腦海里都是誦讀經文的聲音。

  轟……

  整個天山方向突然的變得通亮起來，整個天地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接著一道氣浪便從後面沖向整個隊伍。

  所有的戰馬在這個時候齊齊的嘶鳴起來。

  所有人都止住了身下的戰馬，齊齊的轉身看向後面的山脈。

  整座山在一瞬間就已經變得火紅一片，整座山像是變成了一個火球一般在熊熊的燃燒著，整個夜空中都已經被照得通明，空氣中隱約的都能夠看到扭曲的空氣。

  謝同仁滿臉震驚的看著淹沒在火海里的山脈，然後又看看隊伍前面的朱明。

  此時的朱明沒有回頭，身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清楚的知道，火藥爆炸帶來的效果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

  心中的憤怒已經消失不見，老僧不可能是自己的敵人，哪怕在寺廟裡找到了那些火藥，朱明也肯定那些僧人不會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一句我佛慈悲，施主慈悲就讓朱明徹底的斷掉了找出真兇的道路。

  老僧是用自己加上整座寺廟僧人的生命來勸說自己，也是為了遮掩那些兇手蹤跡的。

  朱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慈悲起來，老僧的死自己只會在心中緬懷，但是那些還逍遙在外的人自己卻一定要找到的。只是不知道，如果老僧知道自己想的這一點是否還會說出我佛慈悲，還會點燃自己點燃整座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