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單獨說話

  眨眼間，除夕便到了。

  天還蒙蒙亮，外面便隱約傳來了鞭炮聲，即便沒有出去，蕭希微也能想到此時永春宮外有多熱鬧。

  去年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嫁給惜之，那時，他半夜闖進她的閨房，還將她劫出候府將她帶回了他們的家。

  家……

  

  除夕，這原本是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呀！

  碧雲推門進來的時候，見蕭希微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目光看著窗外，暈黃的燭光透過繪著牡丹花的宮燈投到她的側臉上，越發突顯出她臉上的寂寥。

  「王妃，您怎麼不多睡一會。」碧雲走到蕭希微面前，眉心微蹙，目光難掩擔憂的道。

  蕭希微默默的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蓋在身上繡著團花的錦被，聲音低低的響了起來，「碧雲，我想家了……」

  碧雲鼻尖一酸，眼淚忍不住一下掉了下來，她慌忙半蹲在地上，伸手用力的握著蕭希微的手，強忍著哭泣道，「小姐，你別這樣……」

  蕭希微一怔，看著碧雲眸中難抑的悲痛，她心裡一下湧出一股愧疚。

  不管是惜之的事，還是燁兒的事，她一直都是瞞著碧雲的。因為碧雲不比紅雨和紫煙，她生性單純，她怕她會露出破綻。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守在她身邊，整夜不敢合眼，生怕她做出傻事。有好多次，她想要將一切告訴她，可一想到這事情關係到惜之，她又只能生生忍住了。

  「傻丫頭，我沒事。」蕭希微的伸手揉了揉碧雲的頭髮，歉意的牽出一絲笑意。

  她只是想惜之了。

  還有燁兒……

  「小姐，要不，咱們晚上就別去紫宸殿了。」碧雲紅著眼眶看著蕭希微道。

  蕭希微嘴角略略一勾，冰冷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為什麼不去？」

  她若不去，豈不是讓那些人失望了。

  「小姐……」碧雲抬起頭，不解的看著蕭希微。

  蕭希微低頭朝她一笑，「去，將我讓你收在匣子裡的那塊玉佩拿出來。」

  「玉佩？」碧雲一臉的困惑，可當她觸到蕭希微那清冷的眸光時，她猛地一下回過神來，「小姐，你這是……」

  「碧雲，你相信我嗎？」蕭希微目光清冷的截斷了碧雲的話。

  碧雲想也不想用力的點了點頭。

  蕭希微一笑，伸手輕輕的擦掉碧雲臉頰上殘留著的淚珠，「傻丫頭，一切都會好的。」

  不管前面等著她的是什麼，只要她知道她的丈夫和兒子在那邊等著她，那麼，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都會一一的跨過去。

  酉時時分，天色漸暗。

  蕭希微穿戴妥當正欲前往紫宸殿赴宴，卻有宮人來報，說秦王殿下求見。

  「讓他進來吧。」聽到秦王楚穆之的名字，蕭希微神色十分冰冷。

  不一會，門外便走進來了兩人，為首的一人赫然便是秦王楚穆之，而另外一個人卻讓蕭希微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皇嫂。」楚穆之一進來張嘴便喊了一聲。

  可半晌，沒有都有人應，因為，蕭希微此刻怨毒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站在他身後的人。

  顧清幽。

  「好！好！好！你竟敢將她帶到我面前，秦王殿下，你是不是覺得我當真就奈何不了她了！」蕭希微眸光銳利的掃向楚穆之。

  楚穆之眉心一擰，正要說話，身後的顧清幽卻突然站了出來，「王爺，我想和燕王妃單獨說幾句話，可以麼？」

  「清幽……」楚穆之皺著眉，有些遲疑。

  顧清幽朝楚穆之淺然一笑，「王爺，您不相信我麼？」

  楚穆之一怔，隨即像是妥協似的嘆了一口氣，末了，他轉過臉，重新看向蕭希微，「皇嫂，我只想請你冷靜下來想想，哪怕是為了燁兒，你也應該弄清楚真相，不是嗎？」

  蕭希微看著楚穆之冷哼一聲，唇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意。

  楚穆之皺了皺眉，終究什麼也沒說，折身走了出去。

  「你膽子倒大。」蕭希微冷笑一聲，抬腳朝顧清幽面前，唇角一勾，伸手挑起顧清幽的下巴，冷聲道，「你把秦王支走了，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王妃說笑了，您怎麼會對臣女做什麼了？」顧清幽微微一笑，眸子裡一片坦然。

  蕭希微眸子一斂，細長的眉尖一挑，唇角的笑意越發顯得陰冷，「那可未必。」

  「王妃，即便是被定了死刑的罪犯也該有開口為自己辯駁的機會吧？」顧清幽含笑看著蕭希微道。

  蕭希微咪著眼睛，盯著顧清幽沒有接話。

  顧清幽一笑，「王妃對寧王的死就一點也沒起疑？」

  挑著顧清幽下巴的手終於收了回來。

  蕭希微退了兩步，「你想說什麼？」

  顧清幽抬眸看了一眼四周，「有些話我只想單獨和王妃您說？」

  「不行！」碧雲瞪著眼睛，想也不想便拒絕了顧清幽的話。

  顧清幽卻仿若沒聽見紫煙話似的，她依舊含笑看著蕭希微，只是，眉尖輕輕的挑了挑。

  「出去。」只聽見，蕭希微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碧雲一怔，「王妃。」

  「都出去。」蕭希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即便不放心，但碧雲還是被紫煙拉著走了出去，自然，屋裡其他的宮人也跟著走了出去，朱紅色的門緩緩的合上，屋裡一下只剩下蕭希微和顧清幽兩個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可屋裡，半天也沒有動靜。

  不只永春宮的宮人等的焦急，就連楚穆之眉心也不覺微皺著，時不時的去看一眼那緊閉的大門。

  「太子殿下。」這時，有宮人驚呼道。

  楚穆之轉過頭來，便見楚硯之穿著一身深紫色的翻領窄袖錦袍，腰上繫著鑲白玉的腰帶，上面繫著半塊和田玉佩。

  「太子。」楚穆之抬手微微行了個禮。

  楚硯之勾了勾唇角，正欲說話，忽地屋裡傳來一陣響聲。

  楚穆之臉色一下大變，當下也顧不得楚硯之了，轉身一把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而楚硯之也緊隨其後跟著走了進去。

  屋裡，顧清幽半躺在地上，右手緊緊捂著額頭，鮮紅的血液一個勁的直往外涌，她身邊散落著一個破碎的茶杯。

  「清幽。」楚穆之心痛的喊了一聲，慌忙上前一把將顧清幽扶了起來。

  楚硯之抬眸朝蕭希微看了過去，只見她穿著一身深紫色繡薔薇花暗紋的宮裝，額上束了一圈瓔珞，頭上戴了一對寸把長的紫水晶缺月髮簪，簪上垂下細長的墜子在她耳畔輕輕晃動，襯得她那張絕美的臉泛著一股說不出的森冷。

  難道，是她動的手？

  楚硯之皺眉想道。

  「太醫！太醫了！快去請太醫！」楚穆之一邊扯著帕子幫顧清幽按住傷口，一邊焦急的大聲喊道。

  屋裡有幾個宮女一動，轉身正欲走，忽地，一道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敢去！」

  楚穆之臉色一變，抬眸陰沉的朝蕭希微看了過去，咬著牙道，「皇嫂，你當真一點情份也不念麼！」

  蕭希微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抬頭冷笑了幾聲，「情份？你竟然跟我提情份，你害死我的燁兒的時候念過情份麼？」

  「我都說了不是我！」楚穆之瞪著眼睛朝蕭希微大聲吼道。

  可是，蕭希微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楚穆之，上挑的眉角和譏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樑小丑。

  「殿下，您別說了……她不會聽你解釋的。」忽地，躺在楚硯之懷裡的顧清幽低低的開口了。

  「清幽……」楚穆之慌忙低下頭去，看著顧清幽慘白的臉，眼眶一下紅了。

  顧清幽抬眸朝蕭希微看了過去，蒼白的唇角牽起一絲譏諷的笑意，「不管是秦王殿下還是燕王殿下，他們都錯看你了。尤其是燕王，為了你這樣一個女人，當真太不值得了……」

  蕭希微眸光驟然一冷，正欲說話，卻聽見顧清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王爺，我們走吧……」顧清幽轉過臉，低柔的目光漸柔的望著楚穆之。

  楚穆之一怔，依舊不死心的朝蕭希微看了過去，「皇嫂，我尊敬你就像尊敬七哥一樣，可是今天，你竟然對清幽下這樣的手！」說到這裡，楚穆之咬了咬牙，漆黑的眸子裡難掩怒火，「你當真還是我的七嫂麼！」說罷，他再也不看蕭希微，伸手將顧清幽抱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的身後，蕭希微身體晃了晃，靠著身後的椅子頹然的坐到了地上。

  「微兒，你沒事吧？」硯之皺了皺眉，連忙走到蕭希微身旁，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

  「現在，你滿意了？」蕭希微略顯撕啞的嗓音緩緩響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麼？」楚硯之皺眉看著蕭希微道。

  蕭希微緩緩抬起頭，曾經如水的眸子裡布滿了血絲，她伸扯著自己胸口有衣襟，眼睛裡全是猜疑和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該相信你們誰……你們每個人都理由要害我的燁兒。我真的不知道要相信誰？為什麼一夜之間，我身邊，我身邊連一個相信的人都沒有了？」她說著說著，大滴大滴的眼淚便砸了下來。

  那滾燙的眼淚，仿若硫酸一樣，瞬間便在楚硯之的胸口腐蝕出一個巨大的口子，他忽地覺得胸口又難受又心疼。他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麼，他已經伸出手將面前的人兒攬進了懷裡。

  「相信我，微兒，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太子妃，皇后，只要你願意，我們將來還會有孩子，他會是將來的太子，整個大越未來的君主……所以，微兒，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仿若是陷入對美好將來的暢想中，楚硯之絲毫沒有發覺，被他抱在懷裡的這個女人，眸子裡划過的那絲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