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所謂真相

  永春宮。

  一踏進房間，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濃重的艾草的味道。

  「王妃，奴婢有負您的囑託，奴婢該死。」蕭希微一進來，若素跪到地上，不停的朝她磕頭道。

  床上，軟懦的小人兒臉上全是恐怖的紅斑，蕭希微只看了一眼，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栽了下去。

  屋裡一下亂成了一團。

  楚硯之捏了捏鼻子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朝旁邊的吳杞使了個眼色，隨即走了出去。

  

  「殿下。」

  「他真死於天花？」

  吳杞低頭行了個禮，「確是天花無疑。」

  楚硯之咪了咪眼睛，漆黑的眸子划過一絲疑慮。

  這一切當真是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不應該呀，蕭希微那樣聰明的一個人，再加上因為安嬤嬤的事對楚天燁的事隔外上心，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成了？

  他腦中忽地划過一個念頭。

  該不會是李詐死吧……

  「吳杞，你確信他死了麼？或者說，裡面躺著的那個孩子當真是寧王？」楚硯之面色凝肅的盯著吳杞道。

  當初，蕭希微不就是讓楚醉之詐死了一回？

  吳杞被楚硯之這話說得嚇了一跳，「殿下，您這是……」

  「去，你再去確認一下，本宮要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楚天燁。」楚硯之眼神冷肅的盯著吳杞道。

  不怪他這般小心，實在是，蕭希微的聰慧實在讓他心生忌憚，他不能不防呀。

  吳杞雖然心裡覺得楚硯之實在太疑神疑鬼了，寧王一出天花，整個永春宮都被封了起來，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別說要找到一具染有天花的屍體李代桃僵，就單要將寧王從裡面弄出去也困難重重。但這些，吳杞也只敢在心裡想想，面上卻不敢泄出一絲一毫的置疑。他垂首朝楚硯之再度行了個禮，道，「微臣這便去。」

  吳杞再度踏進房間的時候，蕭希微已經醒來了，她面色冷凝的站在床前，身後跪了一地的人。見他進來，蕭希微陰冷狠戾的眼神猛地朝他掃了過來，吳杞心下一寒，慌忙朝她行了個禮，道，「微臣見過王妃。」

  蕭希微冷冷一笑，抬腳朝吳杞走來，周身帶著一股陰寒，「我把燁兒交到你的手裡，可是，你卻沒有救回他！吳大人，你說，我應該拿你怎麼辦了！」

  這話一出，吳杞生生的打了個寒顫，他慌忙跪到地上，「王妃，微臣已經盡力了，只是燕王年歲尚小，再加上是早產……微臣，微臣實在是無力回天呀！」

  「我不管你是無力回天也好，還是未曾盡力也罷，總之我的燁兒沒了！你賠我燁兒！你賠我燁兒！」蕭希微忽地一把扯住吳杞的衣襟，雙眸鮮紅的幾欲滴出血來。

  「王妃……王妃……」吳杞被蕭希微這近乎癲狂的眼神嚇得渾身發軟。

  「王妃，您別這樣。」碧雲撲到蕭希微腳邊抱著她的腿『哇哇』的哭了起來。

  屋裡一片哭聲。

  「怎麼回事。」楚硯之從外面走了進來。

  蕭希微猛地鬆開手，轉頭朝楚硯之看了過去。

  狠戾、森寒、怨毒、絕望、瘋狂、無數複雜的情緒在那雙眸子裡不停的翻滾著。

  楚硯之還未從蕭希微的眼神里回過頭來，忽地，一道光芒划過他的眼睛，只見蕭希微猛地從頭上拔下那支赤金的鳳釵，雙眸通紅不顧一切的朝他撲了過來……

  「王妃……」紫煙尖叫一聲，慌忙起身想要阻止蕭希微。

  最終，那支金釵在離楚硯之胸口還有一毫釐的地方停了下來。

  蕭希微用力推了推，可是，金釵仍舊不動分毫。因為，一隻手牢牢的握著蕭希微的手腕。

  「你瘋了。」楚硯之陰冷的盯著蕭希微，「我說過，不是我做的。」

  蕭希微擰了擰眉，握著金釵的手拼命的往前推了推。

  「到底要如何你才能相信我？」楚硯之皺眉看著蕭希微，墨色的眸子裡浮起一絲疲憊和難過。

  「那你去死啊！」蕭希微鳳眸一片腥紅。

  楚硯之用力的抿著唇角，他盯著蕭希微，半晌，他才沙啞的聲音緩緩開口，「這就是你想要的？」說罷，他輕輕的牽了牽唇角，隨即一鬆手。

  尖銳的金釵一下刺進了他的胸口。

  鮮紅的血跡很快便在衣襟上蔓延開來……

  似是被那鮮紅的血跡所震住，蕭希微手一松，踉蹌的退後數面，滿臉的震驚，「你……你……」

  楚硯之將胸口的金釵拔來來扔到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蕭希微道，「現在，你滿意了……」

  蕭希微伸手緊緊的拽著自己胸口的衣襟，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可不是你還會有誰？你告訴我，不是你，那會是誰！」

  楚硯之額頭上青筋一下突了起來，他沉著臉一步一步走向蕭希微，如同暴怒的野獸。

  「王妃。」紫煙見狀，抬腳想要擋在蕭希微前面。

  可楚硯之卻沒有任何動作，他陰冷的盯著蕭希微，最後一拂袖子，兇狠的瞪著身後跪著一地的宮女太監道，「查！給本宮查！」

  「殿下。」忽地，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楚硯之陰冷的臉朝門口看了過去。

  張世常走到楚硯之面前福了福身，「太子殿下，皇上請您去一趟崇德殿。」

  聽了張世常的話，楚硯之眼角也沒抬一下，他扭頭看了蕭希微一眼，冷笑了一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比我更想要他死了。」說完，他頭也不加的走了出去。

  崇德殿。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兒子，還是同樣的一張臉，只是，現在這張臉上儘是鋒利的冷傲，再也不出曾經一絲一毫的溫和和隱忍，就如同一柄終於出了鞘的寶劍，周身散發著鋒利的光芒。

  「朕以為，你不會對一個孩子動手。」終於，高高在上的皇帝看開口了。

  他以為，他那樣在意蕭希微，甚至還為了她，將寶珠留給他的安嬤嬤也送了宮，他想，他應該不至於對楚天燁下這樣的狠手，至少在得到蕭希微之前不會動手，可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他。

  楚硯之冷冷一笑，「父皇何以認為是我動的手了？」

  「你敢說不是你！」皇帝冷戾的盯著楚硯之道。

  迎著皇帝幽深的眸子，看著那裡面壓抑的怒氣，忽地，一絲冰冷的笑意從楚硯之的唇角爬了上不，「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父皇您，您才是害死楚天燁的兇手……父皇，您不會忘了吧，是您，將楚天燁拖進這個漩渦里的那個人是您呀！」

  「你！」皇帝幽暗的眸子死死的瞪著楚硯之，臉色陰沉的幾欲滴出水來。

  楚硯之抬眸迎著皇帝森冷的目光，唇畔的笑意又深了幾分，「父皇當日將他扯進來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他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麼？這樣的結果，父皇應該早就預料到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還來質問兒臣了？」

  皇帝森冷的盯著楚硯之，半晌後，他冷冷一笑，「朕確是誤會你了，朕一直怕你為美色所惑，可如今看來……那個女人在你心裡也不過如此。」

  楚硯之咪了咪眼睛，唇角的弧度分毫未變，「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人在我心裡有足夠的份量，但是……那個女人已經死了。」說到這裡，楚硯之又是冷冷一笑，「想必這一點，父皇您應該很清楚吧。至於，蕭希微，我承認……對她，我確實是動了心思，可是男人不都對自己得不到的女人耿耿於懷麼？」

  他絕對不會單純的以為皇帝這話只是表面上的意思，他一定是想要試探蕭希微在他心裡的位置吧……

  失了楚天燁這顆牽制他的棋子，難道，他想要將目光轉到蕭希微身上去嗎？

  「所以，你也不在乎她知道真相後會如何恨你……」皇帝看著楚硯之，漆黑的眸子裡慍怒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股深不見底的平靜。

  聽了皇帝的話，楚硯之忽地笑出聲來，「我既然想要得到這個女人，那麼，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勢必，就會準備一個所謂的『真相』給她。」楚硯之說著，忽地眨了眨眼睛，「父皇，您不妨猜猜，這個『真相』最後會指向誰了？」

  如今楚天燁死了，朝中惟一還有機會與他對立的除了楚穆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你想推到穆之頭上？」皇帝挑了挑眉，冷冷一笑，「你以為蕭希微會信麼？」

  「從前她自然是不信，如是如今麼……」楚硯之低頭一笑，伸手捂著自己隱隱發痛的傷口。

  蕭希微會信任楚穆之無非是因為楚惜之的關係，可如今楚惜之已死，沒了他在他們中間，她和楚穆之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對方，再加上楚穆之如今肖想取代楚惜之的位置與他爭奪這大越江山，僅憑這一點，他便有足夠的理由去成全他所說的『真相』。

  皇帝沉了臉，正欲再說什麼，楚硯之的聲音卻再度響了起來。

  「父皇難道不想知道到底楚天燁這次染上天花到底是誰動的手腳？」楚穆之看著皇帝，唇角的笑意忽地帶著幾分莫名的詭異，「顧清幽，這個名字，父皇應該很熟悉吧。」